“天上寒冬雪,尸骨八千间。”
今年,百姓嘴里闲着没事总喜欢嚷嚷说唱两句类似的,一问,不知道是从哪个旮旯胡同口窜出来的。
又是一年过了八分,只有皇城灯火通明。
城外大雪覆盖,没了几分生气又是另一番模样,灰蒙蒙一片,加上大雪纷飞,鬼哭狼嚎。只是这些声音再大也不会吓到人,只会是一群恶鬼,饿疯了的鬼。
城外的难民裹着脏乱的毛毯,缩在角落,等着城里的大人打开城门赏一口吃食。毛毯是从猫猫狗狗身上扒的,逃难的时候带着家畜也是多了一张等着吃饭的嘴。有些毛毯只有半个手臂那样大,搭在背上双手紧紧拽着,贫穷人家蜷在一起,在戳人的杂草上睡在一起。
一片寂静中,一蓬头垢面的女人,抱着手上的女儿哭,女人双唇干裂,双眼的血丝变得腥红,抱着女儿的手乌紫生满冻疮想哭却不出眼泪。
听到女人的哭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了,躺在母亲怀里的女娃,全身的人味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的样子就像是一群饿狼嗅到了一丝破开肚皮尸体的血肉味,诱人……
周央皇城内城,行城庆功宴。
文武百官穿官服,头戴乌纱官帽,正在庆祝战争的胜利,正是平定一战。
大门紧闭,大殿里面灯火辉煌,照在龙柱上,金光闪闪,皇帝离北寂与皇后赵燕兰高坐明堂俯视金殿玉堂。
全场之中只有柳安身后站着和他出生入死的副将笑不出来。柳安双眉高挑,双目坚定,脸颊无多赘肉,肩膀硬朗,平日里穿着铁甲,现如今穿上官服倒是有一副浪荡公子的样子,坐在那里就像是强迫一般。
“如今平定已定,若算有功,将军才是上等功臣。“傅长青端着酒向坐在对面闷闷不乐的柳安奉上一杯。
柳安并没有答话,许是有点记仇不想理会。
这人在柳安出征平定之前还是你我不相容,现在却又是笑脸相迎,没有蹊跷就是有诈。不过柳将军能用战术使周央七万军击退冯朝十二万雄兵,肯定不是傻子,也不想想傅长青是何等位置,他可是先帝该挨的戒尺。就算立了大功也是臣子。
于是必须给傅大人面子,于是不情愿的放下酒杯,拱手还了一礼。
傅长青可不管柳安是什么态度,笑笑继续和周围老兄弟谈天说笑。
平定这次出征最奇的还是一百将士经过楠子庄这座鬼城的时候,竟然顺带击退冯朝谢韶安为首五百兵,从而捡回一条性命!年轻人中已经算是一个万里挑一的奇迹,更何况立下头等重功,皇帝必定对柳安亲爱有加。转头来,这位刚入宫不久便立下重功的柳将军不去高兴高兴却在一边独自喝起了闷酒。
除了柳安是这种心情外,还有副将吕进才和几位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同样是这种心情。反倒留在朝廷安心等待消息的那帮人简直是用足了气力在庆祝,不是喝酒就是玩乐意。
“沈大人,如今平定已收,多亏沈大人才略,没想到沈氏父子皆是德信之才,沈兄在天之灵看到沈大人这般成就定然欣慰。”各位老臣对沈世的转变太多,平定之战开始之前,传闻中最多的当属以色侍君。
“诸位大人言重了,下官做的不及柳将军万分之余,只能确切的说沈某眼光不错。”沈世含蓄道,手里的酒放在嘴边小酌一口。
其他人见沈世这般豪爽于是都饮下了跟前整整一大杯的酒。
唯一不对付的应该就是傅长青了,没有同众人一样和沈世举杯同庆,以不喝酒为理由把酒换成了茶,端着手中茶杯,却是久久不喝。
“陛下,臣这里有个故事,正是臣的小女儿胡乱编的,可是臣愚钝,一直想不明白其中道理,陛下可要听一听?”
傅长青的话引起大家的重视,都向他这边看来。
“哈哈,原来傅大人也有被困扰的时候,朕还真想听听这个故事。”离北寂借着醉意很乐意听这个故事。
柳安小声同手下说道:“傅长青和沈世和不来的,现在这个样子应该又在挑刺儿吧。”
在一旁的薛正提醒道:“这些话千万不要在这种场合说,不然以后种种事情和你脱不了干系。”
吕进才还没有来得及接柳安的话,就被旁边的前辈打断了。柳安年轻气盛一点都不喜欢别人教自己这些事情,但是这位前辈说的话柳安却又不得不听。
薛正和他的经历差不多,还是打了胜仗举国同庆,后来又莫名的接手了军饷的冤枉,这才被收回了虎符。
柳安:“前辈是想救我?”
薛正:“不错。”
皇帝的脸色也有点不太好,本想乘着这个机会为将柳安手里的兵权剥离一半,现在看来就只能等到其他时候了。傅长青做事皇帝向来放心,现在却是为了一己私欲自作主张。
傅长青开始讲那个故事,他站起身道:“这个故事:是说东国的商人进了南国后莫名的死了,可是他那一车的金银珠宝也消失了,就连妻儿老小也不知道在哪里。在城中的大人却没有半点想管的意思,丫鬟报案就是潦草的审了。鞫狱中间跪着的还是一个老头子。”
这个故事到底还是错漏百出可是有两个人听的清清楚楚,沈世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喜悦同样的还有薛正,故事里面包含了两个深意,一个就是当年薛正立功时候遇到的军饷消失;另一个就是沈世养父沈置死后尸体都没找到。
因为实在找不到犯人所以自己替上。
这件事原本应该在沈世立功后就该放下了,现在再提出了是作甚?
薛正听了这个故事,实在咽不下当年的气,一个酒杯使劲放在桌上,朝廷百官听了这个声音都在为傅长青捏了一把汗。
“好,这个故事颁向天下,能解释这个故事的人赏黄金万两。”离北寂笑道。
柳安不服气,傅长青没人想招惹,现在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下自己蹦跶出来让人往坑里跳。他小声道:“摸不到边的老狐狸。”
薛正已经没有那股子冲劲和傅长青对着干了,傅长青是朝廷里年长的旧臣,皇帝用他们这些新上任天天把“往上爬”的心思摆在表面的儿郎哪有用傅长青这只千年老狐狸的强。
沈世在总目睽睽之下站起身,向皇上作揖道:“皇上这个故事臣能办到,只需六天时间。”沈世说着,三指指天当场做誓。
所有人都没有看清沈世要做什么,只知道他是在自寻死路。既然沈世已经决定要重提当年的事,就由他去吧,作为旁人不好多劝。
宴会结束后,薛正叫住准备离开的沈世,虽然和他没有太多交集但是谈起当年的事,都是背着罪的,论合作面前的人是再好不过的人。
沈世拱手道:“薛将军。”
薛正回礼,“丞相。”
沈世见薛正欲说无言的样子,不苟言笑,“想必薛将军不相信本官刚才说的话。”他笑着又不像是真的在笑,“要是真想谈谈就请上马车,慢慢详谈。”
看见两人一路小跑的城门从城门出来,浑身都是天上飞的雪,沾在头发上,仆从赶忙递上来一把伞,两人只能挤挤了。
一时半会说不完全部过往,于是沈世摊开手,手对着便是一辆马车,车夫搬来小梯请两位上马车。
“多谢。”薛正照办。
随后沈世也坐上马车,薛正坐在一侧,沈世坐在中间,他只要微微偏头便能看清沈世微微偏过的侧颜。
沈世眼眸低低垂下,眼尾上挑着,高鼻梁,薄唇嘴角不管是在什么时候都是提起一点。比武将柔情,比书生有野心,那种野心他总是露在表面。
他这个样子应该是在想刚才在大殿上的事,沈世要是不跳进坑里,薛正也必须跳,若是没人担着,两人都得遭殃。
“方才傅长青说的话,你调查过吗?”沈世回神过来,看向薛正时发现那双眼睛睁盯着自己不放。
薛正当然想证明清白,“当年事情一出来,我便想弄清其中起是何人所为,只是一直没有头绪,就如同傅长青讲的故事一样毫无道理。”
到丞相府后,一出马车第一眼便是大门口挂着两个大灯笼,沈世一看门口还有几个宋府的仆人,顿时叹了口气。
沈世在前面带路,薛正跟在后面。两人都穿着官服,不管是哪个府上的人都不管怠慢。沈世停下站在远处盯着两边站着的人。他问道:“小姐回来了吗?”
“回大人,小姐今日酉时回来,现在应该还在大人房间等着您呢。”管家出来回答沈世的问题。
“小姐在宋家住不习惯吗?”沈世问道,跨过门槛,嘱咐管家,“何叔,你带薛将军去正厅等我。”
“是,大人。”转身对薛正道,“薛将军,请跟老奴这边来。”
整条走廊的光只有何长书手上的灯笼,里面的蜡烛颤颤巍巍光线也是一般,薛正的影子却是天上得分月亮,实在微弱。
丞相府的陈设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多华丽装饰,除了木雕花就是府上最贵的摆设。穿过围着假山水池的走廊转走第一间房间就是客厅,客厅更是简朴,几张桌椅和两个花瓶就是这个房间里面的所有装饰。
薛正虽然对这种节约的官家见怪不怪,倒是丞相府让人不经怀疑这种表象是真不假,难道是专门做着样子给他们看的?
何长书看出他的顾虑,哈哈道:“薛将军请坐。”
薛正坐下后,丫鬟端上来一杯茶水。
在这坐着就能看见外面的大雪纷飞,和那处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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