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惊别月哄好东方卿时,已是晌午。府中的丫鬟特意来禀报二人,片刻后需换衣进宫,参加春宴。
惊别月耐心的将此事说与东方卿听,但对方当即拒绝,“我只想同夫郎单独呆在院中。”
“不行,这样会被旁人说闲话的。”惊别月顿了顿,又写:“我陪你去,不会离开你的。”
“真的吗?”东方卿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满意之感。
事后惊别月让丫鬟们放下衣裳先行出去,因为东方卿怕生,所以其身上穿的衣裳,以及发髻都是惊别月亲力亲为。
替东方卿梳妆好后,惊别月才堪堪拾起桌案上的金丝鹤纹衫,一套衣裳穿好后,他竟觉得这身衣裳不仅格外衬他,甚至连尺寸都是完全符合他的。
但按理来说,他新入府,这府中上下是绝可不能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摸清他的尺寸,莫非这都是巧合?
惊别月狐疑地转身看向坐在榻边的东方卿,对方一动不动的端坐着,样子极为温顺,“夫郎,你好了么?”
惊别月缓缓走过去,把人扶起来,他写道:“我还未理发,不如你现在先去马车上等我?”
话音未落,东方卿的身躯颤抖起来,他慌乱地握住惊别月的衣袖,“不要,我不走......”
“我可以替夫郎绾发,我会的。”
想来是之前的两次让东方卿落下阴霾,惊别月亦拉住对方的手晃几下,以示回应和安抚,他在其手心写下,“好,跟我来。”
惊别月坐于铜镜前,他望着镜中的自己,竟有些恍惚之感,在铜镜的倒影下,镜中人青丝垂散在双肩,容颜清秀,这仿佛是在告诉惊别月,过往的苦难早已逝去。
“夫郎。”东方卿委身贴在惊别月的右侧脸颊上,他小心翼翼的触碰身下人的眉眼,“我好想亲眼看看你的模样。”
闻言,惊别月突发奇想,他写道:“倘若我是个丑八怪,你该怎么办?”
只听耳畔传来轻笑声,“是丑八怪又如何?我们还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如果能在死之前,将你的模样刻在心头,或许下一世,我还能跨过天南海北,去找到你。”
东方卿捻发的动作格外轻柔,似是在对待什么稀世之宝一般。
不久后,二人挽手踏出府门,在走进马车前,府外路过不少行人,他们皆向惊别月二人投去目光,但这些各式各样的眼神,让惊别月的心中有些抵触。
等彻底拉上车帘坐下后,这些异样的感觉才彻底从惊别月的感知中消失。
“夫郎,你的手心在出冷汗。”东方卿揽过惊别月的腰身,将自己的外袍裹在其身上,“我给你捂捂。”
惊别月为了安抚东方卿,他控制住自己颤抖的手,写下:“我没事,可能是太久没有遇见陌生人了。”
“那待会进宫后,你就躲在我身后,这样你就不用怕了。”东方卿笑道。
“好。”
自马车入宫门起,四处皆是巍峨华丽的建筑,绕过两座石狮子,穿过长道的尽头,马车便再也不能往里驱使。
惊别月扶着东方卿下车后,恰好遇见迎上来的宦官,对方恭敬有礼的作揖颔首道:“二位大人,里面请。”
下一刻,一阵马蹄声从身后的长道响起,听其声音愈发的近,惊别月下意识转身朝后面看去,但他的身子刚转到一半,就被身侧的东方卿拉住手,其人的声音略带几分娇弱,“夫郎,我们还不能进去么?”
惊别月立刻回身,他摒却好奇心,在对方手中写道:“现在可以进去了,那我们先走吧。”
写完后,惊别月能感受到东方卿正使力把自己往里拉,惊别月想,原来是自己多虑了,他本以为东方卿挺抗拒宫宴的,没想到抵达后,他竟会这般迫不及待。
二人才刚踏出几步,身后便传来一个轻快的声音,“哎——是二哥!”
但转眼间,不仅说话的声音消失了,甚至连马蹄声也不见了。
惊别月先是环顾四周,等他确认没人后,才将目光放在东方卿身上,他询问的“你”字还未写完,就被东方卿按住手说:“夫郎,我的头发被扯进衣绳里了,你快帮我看看。”
“哦。”惊别月不明所以的按照对方指的位置看去,期间他似乎晃见左侧宫墙的转角处有一抹一闪而过的紫色身影,并且站在一旁的宦官,神色也颇为不自然。
“夫郎,你弄好了么?”东方卿开始催促起来。
此声一出,才将惊别月的魂拉回来,他快速提对方解开头发后,便在宦官的带领下,步入皇宫深处。
春日的清风扫过宫内的寸寸土地,惊别月他们路过柳树飘拂的御池后,顺利抵达正殿。
来来往往的侍从和丫鬟皆在提醒二人加快脚步前行,随着候在殿外的宦官的传唤声音落下,殿门外才出现二人的身影。
简单的礼数惊别月早已掌握,但他忐忑的依旧是自己的身份会被旁人发现,事已至此,他明白自己陪东方卿的时间越长,他就越危险。
可在与东方卿相处的日子里,他心中的侥幸,一刻也未消散。
或许是他太过贪婪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美好。
惊别月随东方卿简单礼朝天子后,顺利落座,在场没有任何人为难他们。
彼时,东方卿突然凑过来,他压低声音说:“夫郎别担心,有我在,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突如其来的安慰,竟真的让惊别月心安不少。
接着东方卿又说:“可我不喜欢呆在这里,我们待会能不能先偷偷离开?夫郎放心,不会叫人起疑的。”
这里的氛围本身就不适合惊别月,他原本还在打算该如何快些离席,却不曾想东方卿先提了出来,惊别月的眉头舒展不少,他在对方手心写道:“好,等宴中我们就走。”
宴会期间,有几位妃嫔闲聊几句,似乎是关于待会即将开始的骑射赛。
惊别月忍不住将耳朵凑向交谈的源头,与此同时,东方卿的声音回响在他的耳畔,“夫郎,该走了。”
惊别月连忙回头,他回应对方后,跟着东方卿起身,他们以出去透气的借口,成功逃离压抑的宴席。
殿外的枝繁叶茂令惊别月的心情好不少,然后他突然忆起方才宴会间听见的内容,他忍不住在东方卿手心写道:“听说这里将有一场骑射赛。”
“哦?夫郎想去看么?”东方卿的语气温柔。
惊别月激动得连连低头,当他察觉出自己的动作对方看不见后,他又拉着其手写下”想”字。
“好,这次换我陪你去。”东方卿又说:“可我忘了场地的位置......”
闻言,惊别月突然犹豫起来,其实他又不是非去不可,正当他要打退堂鼓时,东方卿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过没关系,就让他带我们去吧。”
“他?”惊别月微微蹙眉。
下一刻,枝桠被折断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是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
“哎呦——好疼!”
听其声音,惊别月迅速反应过来,这哀嚎声似乎恰好与之前在长道听见的声音一致。
彼时,一个紫衣青年摇摇晃晃着扶树站起身,惊别月见其金冠束发,腰间挂金凤荷包,服饰更是精致得紧,如此看来,对方的身份定是个贵门公子。
“这枝桠怎么好端端的就断了!”青年的语气中颇有抱怨之意。
青年漫不经心的抬眼看向惊别月二人,他脸上的表情瞬间被欣喜替代,“二哥!我终于见到你了。”
声音落下良久,周遭静谧如空谷,青年刚要上前对峙,惊别月才堪堪同东方卿把事件经过交代完毕。
只听东方卿说:“原来是安世子,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嗯?二哥,你反正为何这么慢?”青年有些摸不着头脑。
惊别月连忙解释:“抱歉,他现在听不见,也看不见,所以只能我帮他转述。”
“诶——你是?”青年脸上的好奇几乎快要溢出来。
青年三步并两步走到惊别月身前,他上下打量几下,说:“你是二哥的朋友么?生的好漂亮。”
突然,东方卿的声音响起,“夫郎,你在哪?”
惊别月忙不迭抬眸看向身侧人,他欲图握住对方的手,告诉其自己就在这里,却不料东方卿的手竟握在了安世子身上,许是东方卿太着急,其下手的力道,疼得青年的泪水都在眼眶打转。
“好疼!二哥,你按错人了!”安世子立刻挣脱开对方的手,然后往后退几步。
见状,惊别月连忙拉过停滞在半空的手,他摩挲几下对方的掌心,是在提醒东方卿自己就在这里。
“夫郎,你太久没同我说话,我还以为你不在了。”东方卿的语气染上几分委屈。
惊别月写道:“不如你就一直拉着我的手吧。”
“好,我都听夫郎的。”
“嘶,夫郎?”青年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不断揉搓自己的肩膀,“你原来是二哥的夫郎啊。”
惊别月忙不迭点头。
“不过二哥的眼睛和耳朵是何时出事的?我怎会不知道。”安世子呢喃道。
“大概就是几年前的事吧。”惊别月看向东方卿说。
“那倒是有可能,毕竟我也才从边塞回来。”
惊别月为了防止再惹出事端,他问:“不知安世子可知,待会即将要开始的骑射比赛在何处?”
“你说这个啊,我正好也要去,不如我带你们去?”
“如此便再好不过,多谢安世子。”惊别月颔首道。
“夫郎。”东方卿突然出声,“我想和安世子叙叙旧,我能同他单独呆一会么?”
惊别月笑起来,他写上:“当然,你们先聊,我就在院外候着。”
“那夫郎一定要等我。”
“好,我等你,不会走远的。”
惊别月说完,他便把东方卿的手抽出来,使其搭在安世子的手臂上,然后他才安心离去。
不愧是皇宫,这里的名贵花枝和乔木都是外面从未见过的,甚至就连不远处的假山也像真的一样。
惊别月刚在竹亭中坐下,安世子和东方卿的身影便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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