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枢心中说不出的气愤,棕褐色的瞳孔被长长的睫毛遮住,看不到本来的情绪。
可藏在袖口的骨节分明的双手却捏得发白,嘴唇轻抿,暴露出内心深处不可忽视的阴寒。李氏自甘下贱居然看得上赵柯这种穷酸书生,当真令人失望。
此时他早已忘记了,这赐婚圣旨是他替李妙善求来的。
再一次睁开眼睛,谢枢看着万寿纹窗棂处漏进来的月光,桂枝在风力作用下摇曳,桂影婆娑。
将空荡整洁的内室照个干干净净。谢枢今晚心神颇不宁静,一闭上眼睛就是李氏和赵柯纠缠的一幕。
啧,真是郎有情妾有意,珠联璧合的一对。谢枢冷哼一声,眼底布满寒冰。白日里的平和温润全然卸下伪装,只剩下无尽的暴戾阴狠。
稍一偏头,他看到不远处案桌上放着的锦盒。忽然想起来,这是前不久李妙善送给他的黄竺香,曾道里面有安神作用。
思忖片刻,谢枢不知是抱着尝试新鲜事物的好奇态度,还是想看看李妙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掀开被子爬起来,月光洒落在他玉刻刀削般凌厉的面庞上,挺拔的身姿在微弱的光下被拉得很长,宽厚的胸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他走过去把装着黄竺香的盒子打开,一股清新略带着桃子味儿的气味袭来。
不浓重,却绵韵深长。丝丝缕缕似要沁入肺腑般。
凝视了片刻,谢枢拿过火折子将黄竺香点燃放在金鸭香炉中,复重新躺回床上。
不知是香的作用,还是他真的累了,这一次他总算睡着。
可是,梦中依旧是李妙善的脸。她似乎在求他什么,沐浴过后便换了一件镂空金丝缕衣,里面空荡荡,两团雪峰高耸,只有一件半透明的小衣。
肌肤胜雪,神情全然不似他往常见过的模样,一双杏眼迷雾蒙蒙,盛满不自知的娇媚,眼神羞怯中带着泪意。
可一双手却半点不安分,在他身上煽风点火,生生逼得谢枢眼尾眼红,粗喘不已。
可这样还不够,小女人双手搭在他脖子处,似是不经意般往他腿上跌坐,盈盈馨香扑了满鼻。
她不给谢枢反应的机会,凑上去咬住他耳朵,蝶羽翼般的睫毛轻轻扫过他耳根,声音如同半夜盛放的罂粟花,美丽、迷人而危险。
她黄鹂般的嗓音低声响起,语调百转千回,大胆而放肆地坐上来,“夫君~”声音又娇又媚。
谢枢眸子陡然幽深,喉咙不自觉滚动,只觉得热气上涌半边身子都酥麻不已。再也忍耐不住,把身上女子掀翻压在身下。
拔步床“吱呀吱呀”摇晃了半夜,断断续续传来女人破碎的呼喊求饶声,还有男子低沉的蛊惑声:“乖,再叫一声夫君”。
“我……受不住了”,女人声音沙哑,偏过头哽咽着道。
似是不满她刻意转移话题,男人报复般加重了力气,床榻内又传来女人娇媚的惊呼。
“叫夫君”,谢枢依旧锲而不舍。
“夫……夫君”
“真乖,我的乖瑶儿”,男人满足喟叹一声,“你放心,夫君定会从轻发落谢家的”,他低声说完。好似情人间的呢喃,力气却陡然变重,狂风骤雨般袭来。
一夜交缠,被翻红浪。
谢枢是被一阵鹦鹉叫声吵醒的。今早的鹦鹉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一直在屋檐下喊着“送客”。不一会儿又传来吴嬷嬷刻意压低声音的怒骂声。很快,鹦鹉便被人移走。
谢枢睡眠本来就浅,又做了一晚光怪陆离的极香·艳的梦,很快便被鹦鹉叫声和下人们走动的声音吵醒。
他轻轻咳一声,撑着额头坐起来,差点分不清今夕何夕。待发现自己裤子的异样时,一向清冷的眸子也染上几丝尴尬。
守在外面的吴嬷嬷听到室内的动静,正要像往常一般进来伺候,却听到谢枢略微急切的拒绝声。
不消片刻,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整理完后谢枢才清咳一声,让嬷嬷带着下人进来。
吴嬷嬷在门外等了些时候,心中本就生疑惑。再看到雨哥儿通红的脸和耳尖,加上卧室没通风的缘故,闻到一股隐隐约约的味道。
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活了这么些年岁,又嫁过人生过孩子,并不是不谙世事黄花大闺女,自然知道哥儿这是想女人了。
如此便好,之前她还担心哥儿是不是身子出了问题。寻常人家的公子,十五岁左右身边就安排有通房丫鬟。可哥儿到现在,身边还没一个女人。
夫人去世得早,主君对哥儿又不闻不问。再加上夫人去世时候的惨状给他心里造成了极大的阴影。嬷嬷还以为哥儿厌恶女子,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如今见他如寻常男子一样,也有**在身。心中一颗大石头终于落地。既如此,过几日她就让佩儿贴身伺候雨哥儿。
佩儿是吴嬷嬷的亲生女儿,先前便一直伺候谢枢。不过那丫头脑子不灵光手脚笨拙,惹怒了他,谢枢盛怒之下要将人发卖。
又转念想到这是嬷嬷的女儿,最终看在嬷嬷的面上,只是略施惩戒,把人调到绸缎庄子。
不过倒没说能不能让佩儿回来,何时回来。吴嬷嬷作为主子身边的管事嬷嬷,把女儿调回来这个决定还是能做的,哥儿看重她,见到了佩儿想必也不会多说什么。
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吴嬷嬷信不过院子里的人。万一哥儿幸了哪个有手段的狐媚子,狐狸精不听管教偷偷怀了哥儿的孩子怎么办?
到时候哥儿大事谋成之时,长安贵女看到哥儿膝下有庶子女,会不会因此嫌弃而看不上哥儿?
还是自己女儿安分些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佩儿不小心怀了雨哥儿的孩子,直接生下来就是了,也算不得什么。
佩儿自小憨厚老实,并不是娇纵的性子。等将主母娶回家里,再抬佩儿做个贵妾,如此不会辱没主母。
想必主母大度,也会容得下佩儿的。
吴嬷嬷在一旁想得出神,谢枢也有心事在身,在其余几个丫鬟伺候下梳洗穿衣后便出去了。
他有早起习武的习惯,小时候跟着武师傅一起,长大后身边便一直是常山常信陪着切磋。
放在平时,常山常信兄弟两个联手都不是他对手。今日不知为何,单对打一个常山,谢枢就有些力不从心,险些被撂倒在地。
常山兄弟两也大吃一惊,忙停下手单膝跪下抱拳:“属下冒犯了公子,求公子责罚”。
谢枢此时已经扔掉手中的剑,圆润高挺的额头上眉毛轻拧,烦躁地拧拧眉心,轻呼出一口气,语气带着不耐烦:
“我责罚你们做什么?”归根到底是他自己的问题。
他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是李氏在他身下承欢娇媚至极的模样,雾蒙蒙的眼睛半眯着,眼尾殷红,空洞中带着柔媚。
眼看着自己身体自下而上逐渐蔓延出来的热意,谢枢夺过丫鬟奉上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发现是热茶,他不由得恼怒,将茶杯狠狠掷在地上,对着丫鬟身上踹一脚:“贱婢,怎么伺候的?!”
丫鬟吃痛瘫痪在地,颤抖着声音求饶,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谢枢再次不由得想起昨晚那个旖旎的梦境,他餍足之后,让李妙善伏·在自己身上。
女人也是娇娇媚媚声音带着哭腔,嘴巴扁着,眼泪将掉不掉,活脱脱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谢枢越想越气,低声咒骂一声,眼里带着阴翳。
常山常信跪在他身后的地上,面面相觑。主子心思虽深沉,却从来喜怒不形于色,从未像今日这般直白表达自己的厌恶烦躁。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相比之于远山居的低沉气压,存直堂和云山居倒显得喜气洋洋。赵家一大早送了礼书聘书过来,谓之纳吉纳征。
李妙善虽只是寄居在谢府的一个外人,可柳氏看重此事,底下人也不敢怠慢。
赵家虽只是一个六品闲官,赵父俸禄更是低微,可此次赵母带来的聘礼礼单却是满满当当长长一串。
各种金器首饰、聘饼、海味、三牲堆在正堂,旁边乌泱泱站着丫鬟小厮,手里拿着大雁。
大雁是忠贞之鸟,是婚嫁聘礼中必不可少的一员。聘礼单细心细致又面面俱到,可见赵家对此婚事十分满意。
毕竟是圣人赐婚,又是赵家人中意的儿媳妇,赵父赵母心里都乐开了花。虽然李家自明威将军去世便已经败落,但根基门第摆在那里,自然比赵家这个六品闲官要强得多。
这门婚事怎么都算她们赵家高攀,要不是圣人的赐婚圣旨在,柳氏心里指不定不愿意把侄女嫁到赵家。
昨晚赵柯来见过李妙善,知晓原委后便回家告诉父母,是已赵家都知道圣人赐婚是李妙善求的。心里更是欣喜,儿媳的一腔赤诚心意,她们又怎敢辜负?
心里对李妙善更看重了。
谢枢早上起来心情本就不好,回去草草用过早膳,便有人传话说太子请他去东宫。
谢枢拿帕子擦拭薄唇的动作微微一顿,垂眸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才道一声知道了。
又用茶水漱口,侧过身子在丫鬟端上来的铜盆里洗过手后,他便接过常山递过来的一柄折扇,悠哉悠哉出去了。
路过正堂,见里面热闹非凡的景象,看到赵家人脸上绽放的笑容,谢枢站在原地,眼里不知不觉已布满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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