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亿和沈刻到医院的时候还不到五点，沈刻熟练地把车停进地下车库，拿上车钥匙就招呼罗亿：“一起去吧，他们还没下班，你在外面还得等一会儿。”
罗亿下车之后回应：“好，但……你真要和我们一起去？”如果在上车前他就提议一起约会的话，罗亿是绝对不会上他车的，但人家都把他送到目的地了，这会儿再拒绝，罗亿属实是拉不下脸。
“你来香港没几天吧，我替你挑约会的地方。”
虽然罗亿很想否认，凭他来香港的次数不至于连个约会的地方都挑不出来，但他还是没有直说：“你都把车还了还怎么带我们去？”
沈刻一听，双手按住罗亿的肩膀把他调了个方向，面对着车库另一边：“在你的目光所及，里面有我的车，你猜猜。”
罗亿扫视周围，其实并不难猜，虽说是私立医院，但医护工作者的座驾再怎么奢侈，到刚才那辆阿斯顿马丁也到头了，再加上沈刻这个消费水平和性格，于是他抬起手朝着某个方向一指：“猜错了怎么办？”
“不会猜错，你指哪辆，哪辆就是我的。”沈刻毫不在意地回答。
罗亿心中咂舌，放弃了“表演”一段的想法，直接说道：“那边那辆法拉利GTC4Lusso是你的吧？”
沈刻勾起嘴角：“Bingo，所以，上去吧，我们接你的约会对象去。”
两人乘坐电梯到医院大厅，走到了上次告别的地方，沈刻朝门诊室歪了歪头：“要进去吗？”
罗亿瞄了一眼大厅的门诊医生排班表，问道：“你认识赫医生？”
“对啊，我没跟你说吗？就是来还他的车，进去见见？”罗亿本能地跟着沈刻走进门诊室，认识个医生总不会错。
赫然颀正坐在座位上低头写着什么，听见有人进来，他也不抬头，开口就问：“下次别挑下班点来，我会提前走。”
“知道了知道了。”沈刻应和着赫然颀，又侧过身让罗亿进门，“这是赫医生，你叫他Caleb也行。”
赫然颀抬头看向罗亿，手中的笔停了下来，他起身向罗亿伸出手：“你好，赫然颀。”
这个人给罗亿的感觉和孙墨钊很像，一本正经，内敛文雅，他伸手并介绍自己：“你好，罗亿。”
那是一双尤其柔软的手，指甲半点不见白，修剪的弧度都精准地计算好了。再回看赫然颀，他站起来之后罗亿才发现自己竟然要微微仰头和他对视，做手术估计连手术台的高度都要调整，全身上下除了眼镜，没有任何饰品，黑发梳得一丝不苟，和旁边站着的一只开屏“孔雀”截然不同。
“喏，你的钥匙，罗亿，我们走。”赫然颀接住沈刻抛来的钥匙。
“那赫医生我们下次再见。”
“好，再见。”
赫然颀在罗亿走出门后和沈刻对视了一眼，他和陈安一向都不能理解沈刻的思维。第一次集体会议见到他的时候，沈刻牵了一头巨大的驯鹿进门，得亏伦敦据点是座古堡，否则真不知道他的驯鹿该怎么养。
现在，他又想把罗亿养在哪呢……
沈罗两人来到医院大厅，值班人员正在零零散散地下班，罗亿丝毫不担心那个叫Edan的小护士已经走了，按他那种性格，换完护士服，整理衣服和发型也还要一段时间。他和沈刻就这么面对面坐在等候区。
罗亿本身是个不怎么爱讲话的人，或者说是个不怎么爱闲聊废话的人，他也不嫌尴尬，就这么干坐着看从医院里走出的人流。但沈刻不是，他对现在沉默的氛围感到很别扭，他用手指不停地敲打着皮质沙发、脚又不得闲地踹踹罗亿的小腿、嘴里不断地在问些有的没的，罗亿也没管他，这人一看就是受不了安静的类型。
“唉，你觉得赫医生怎么样，是不是很无聊？”
“你今天的套装可是秀款，很难买的。”
“你有英文名吗？叫人家中文名我总觉得好生分，没有的话我就随便叫了。”
“你在等谁啊，他不会已经走了吧？”
……
罗亿意识到“无视”这个动作对眼前的人来说是没用的，于是开口道：“你上次让我陪你来医院的时候说在香港不认识什么人，但我看你和赫医生好像挺熟的。”
“是不认识什么人，他嘛……我叫不动他，只能麻烦你了。”
“那祝你以后不用再找赫医生。”
两人交谈之际，Edan出现了，他看到罗亿后从走廊深处跑来，走近看到那颗耀眼的白金头才发现罗亿和沈刻是一起来的，
罗亿起身迎了上去，若隐若现的胸肌在西装的衬托下更显性感：“嗨，下班了吗？不好意思，我昨天和周董的采访一直到很晚才散场，说好请你喝咖啡的。”
“没关系没关系，今天我也有空！”
“那太好了，是这样的，今天我朋友也想加入，你介意吗？”罗亿虽然这么问，但心里觉得Edan拒绝的几率应该不大。
沈刻站起身，明媚地笑看向Edan：“Hello，今天我加入一起ok吗？”
Edan，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哪里经得起面前这两人魅力的轮番轰炸，只会觉得自己今天透支了三年的桃花运，于是回过神来立刻说道：“嗯嗯，当然可以。”
罗亿听到回复后拍了下手接上话：“那就没问题了，这位叫沈刻的朋友说他来安排我们的行程，我们听他的吧。”罗亿一手揽过Edan往电梯方向走去。
上了法拉利，Edan虽然一开始有些拘谨，但本着外向的性格，很快就和罗亿和在后座聊开了，独留沈刻这位自己申请当司机的车主为他们带路。虽然不知道去哪，但罗亿边聊天也边在注意行驶的方向，是往九龙方向开的，那就随便去哪都行了。
沈刻最终把两人带到了环贸广场，确实是个很适合约会的地方，餐厅和观景台都是情侣约会的不二之选。当年的首个任务，罗亿趁人生还没被任务排满，在香港游玩了一段时间，其中他来过这里。
罗亿从回忆中抽离，刚想对沈刻的这个选择表达赞美之情，只见沈刻把两人带进电梯后直接按了116楼。如果罗亿没记错，那应该是丽思卡尔顿酒店。
“你确定是这楼吗？是不是按错了？”
沈刻瞥了眼按键，确定地说：“没按错，就这层，带你们去水疗。”他举起手里从后备箱里取出的袋子，“我本来定的就是今天过来，衣服都带好了，你们不想去吗？”
Edan的实习工资着实还够不上环贸的水平，立刻回答道：“没有！我去哪里都可以。”看小护士那兴奋的样子，罗亿觉得这个选择也挺好的，在放松的氛围里套话成功率更高。
三人来到理疗室，沈刻说因为限定是两人，所以三个人来就没叫理疗师了，让罗亿和Edan换完衣服进水浴区。
罗亿比Edan先一步换完浴袍出来，只见沈刻已经下水，正背对他，趴在边上看窗外的夜景，金色的发尾沾上了水正贴在他的脖颈上。香港最高楼，面前是全景落地窗，窗外是俯瞰的维港和香港全景，灯火璀璨、波光粼粼，房间内只能听到细微的水声，美人计暗杀的绝佳场景。
沈刻见罗亿没往水浴区走，而是拿起一份报纸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你不下水吗？”
“嗯，不方便，等你们泡完了之后我再下。”边说边解开浴袍给沈刻看了自己右下腹，还贴着一张敷料，“虽然是防水的，但还是等你们泡完再……”
“哇，这也太美了！”
罗亿的话被换完衣服的Edan打断，他把浴袍重新系好，坐在离水浴最近的沙发上。Edan跑去窗边观摩夜景，罗亿对他说：“看完就下水吧，边泡边看舒服。”
“罗记，你不下水吗？”
“你们先，不用管我。”
Edan也没什么要刨根问底的意思，脱了浴袍坐在沈刻对面，浴池很宽，三个人都进去也绰绰有余，大家莫名地都安静了下来，Edan虽然在欣赏窗外的景色，但目光却总是不经意地往沈刻身上飘，那个人的肌肉有一种贲张的力量感，就像盯紧猎物时的雪域豹子，看似冰冷，但冷白皮肤下的动脉跳动又会让人心血躁热。
罗亿不动声色地注意Edan的表情，看来今天不用自己上了，于是他装作目不斜视地看报纸，不经意地开始提出话题：“Edan，你们医院经常负责周董这种有名人士的就诊吗？”
“嗯……楼下门诊都接待的啦，但私家套房这种长时间的住院基本上就是像周董的人了。”
“周董这次我看是从女儿去世之后就进你们院了，感觉还挺信任你们的。”
“是啊是啊，她连女儿葬礼都是委托手下办的，好像是因为私人医生是我们医院的就来了，我们每次进病房都要被检查好久。”
“诶？这年头大家的工作都很难做啊。”
“还好啦，我只是每周去一次，主治医生每天都去的，他更辛苦。”
“哦，对了！我和周董告别的时候想问问她主治医师是哪位的，结果忘了……”
Edan略有迟疑，好像是碍于病人**不能透露。
“没关系，不能说的话我再去问问同事……”
“周连知的主治医生就是赫然颀，你不用问了。”躺在旁边的沈刻拿下放在额头的毛巾往旁边一扔，看向罗亿。
罗亿没有停顿，接着问：“所以昨天周董就是和他申请的出院啊？”
Edan一听沈刻把最重要的都说了，也就接上了罗亿的提问：“对啊，好像是走得急，手续都是赫医生办的，我上去整理病房的时候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赫然颀，今天刚刚认识的医生就和周连知扯上了关系，沈刻也是身份存疑，他好像没有任何想要隐瞒信息的意思，他想干什么？
“对了，我刚刚看到旁边有泳池，可以用吗？”Edan爬出浴池，期待地看向沈刻。
“当然，今天这层楼就我们，你想裸泳也可以。”沈刻微笑着回答道。
Edan走后，理疗室就只剩下沈刻和罗亿。
“你进来吧，我不介意。”沈刻对罗亿抬了抬下巴，示意让他下水。
罗亿也不推辞，解开浴袍，和沈刻一样围着条浴巾就跨坐进浴池，沈刻和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毫不掩饰地打量罗亿。
“罗记，你身上的伤还不少呢。”
罗亿身上其实看不出什么明显的伤，只是有一些愈合之后的浅痕，“如果我说我是战地记者出身，你信吗？”
沈刻浅哼一声，没有回答，他往水下看了一眼，罗亿的脚踝离他的手很近，被薄肌包裹的跟腱令他感到一丝愉悦。为了克制自己不去触碰，沈刻只能在脑内回忆上一次打断腿骨的情形。
真是怀念在国外做任务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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