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离开环贸时已经接近凌晨,罗亿本想把Edan送回家,但Edan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地感到对沈刻的恐惧。这种感觉在浴池里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哪怕他看上去很亲近、友好,于是他拒绝了罗亿的提议,只说打车就行,罗亿反正已经知道了自己需要的信息,就这样与Edan告了别。
就这样,罗亿坐上沈刻的法拉利,两人一起回了酒店。此时的罗亿已经确信沈刻和赫然颀与周连知的死有关,但他们后续行为的结果对他来说是正向的,无论是封锁了周连知的死亡消息还是沈刻自曝赫然颀是周连知的主治医生。他们,不,是沈刻,他,好像在引导着罗亿去发现周连知被暗杀的真相。
既然如此,罗亿打算先把他们的事放在一边,今天的任务其实也有做心理准备的意思,罗亿很少把情报搜集排在情报分析之前,这次殷正危的监控算一个,一天的时间足够罗亿整理好心态了。
沈刻边开车边用余光观察坐在副驾的罗亿,他刚刚放下手机,一瞬间突然觉得这个人和自己养的驯鹿很像,现在那种颓丧的眼神和阴郁的氛围和刚才在那个小护士面前表现出来的外向记者完全不同。
车缓缓驶向酒店入口,罗亿发现沈刻正在看他,不再忽视,直接开口:“你总看我干嘛?我脸上写字了?”
“没什么,感慨一下好好的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要是我……”随着一记刹车,沈刻停顿转向罗亿,“肯定舍不得在你的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沈刻把车交给泊车人员,两人一起走进酒店,恰巧碰见下来拿夜宵的秦蛾,她看沈罗一起过来,就对罗亿挥了挥手,但没主动打招呼,等着罗亿给介绍。
待两人走近,罗亿介绍道:“秦蛾,我同事,沈刻,住我们隔壁的英国佬。”
“Hiya,晚上好。”沈刻用对英国人教科书式的刻板印象向秦蛾问好。
秦蛾上上下下扫视了两人一遍,脱口而出:“你们两个去约会了?”沈刻暂且不提,罗亿穿成这样,属实是不太常见,头发看上去也都是刚刚洗完,身上飘着同一股沐浴露的气味,说是“约会”都说委婉了。
电梯正好到了,罗亿无语但也懒得现在解释,拍拍秦蛾让她进电梯:“呃……差不多吧。”沈刻微微勾了勾嘴角,盯着前面两人一起进了电梯。
罗亿一进房间就把套装脱进了卫生间,从衣柜里随便拿了件黑T和灰色运动裤往身上套。经过两天的观察,他发现孙墨钊真是个特别好用的“居家必备”同事,他、秦蛾都属于和家务无缘的那类“孩子”,没想到派来的监督是个“妈妈”,真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罗亿边穿衣服边往床上躺,捞出枕边的平板,打算花个三小时把殷正危倒地瞬间的监控仔细分析一遍。
秦蛾打开外卖,准备开吃之前像是想到了什么:“罗亿,面部识别估计还要几天,孙墨钊联系说今天不太顺利,被领事馆的人绊住了,今天估计回不来了,你要去接他也行,能定位他手机。”
“领事馆还能留人?”
“据说是和公共外交官一起去喝酒,发来的消息有错别字,肯定喝多了。”
罗亿意识到领事馆的人也有问题,有人在阻碍调查,殷正危去的时候也被为难了吗,等孙墨钊回来要问问那边的人员情况。
秦蛾:“对了,李央那边差不多了,你还有什么需求吗?没有的话他明天就能过来。”
“明天正好,我跟他说带点设备过来。”罗亿边说边点开了殷正危的视频,两个机位他重播到第三遍时就已经将画面完全记进了脑海,但他还是在不停地拉进度条,他确信老师一定留了线索给他。
当罗亿在飞机上看到殷正危的照片时,他就觉得老师倒下的方向很蹊跷,除非是有人从正后方开枪,否则不可能是不偏不倚正面朝外的方向,但法院正面的窗并不能打开,如果是,那就只能是从正门□□出的子弹,但声音……香港真的找得到这么隐蔽的消音器吗,杀手是怎么带进来的;如果不是,就是老师自己在最后改变的倒地方向。
现在看了殷正危倒地后监控的罗亿确定了,老师确实是自己改变的方向。
殷正危倒地后从稍偏的角度,缓慢地转动到了正面的位置,直到身下的血液流出被路人发现,他才彻底失去了生机。
罗亿想起了四年前那个退休科员的盗窃机密文件的案子,当时就是在终审法院宣判的,罗亿和殷正危特意在终审那天来听了庭审,最终被以危害国家安全罪判以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有期徒刑二十年。罗亿听完宣判就和殷正危说笑道:“按那家伙的年纪,二十年,这辈子也出不来了。”
两人走出终审法院时正好十二点,周围传来的钟声像是为师徒两人的胜利而点响的礼炮。殷正危突然停下脚步,严肃地面对罗亿,对他说:“我从带你出孤儿院那天起就知道,你内心里不是个正义的人,但我希望你能走一条正义的道路,只要你还在做这份工作,只要结果是好的,当中的过程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这是我认为最适合你的路。”
殷正危停顿了,他要确保罗亿在认真听,两个人站在终审法院门口的台阶上,谁都没有接话,于是殷正危继续道:“你看,正义女神面对的就是正确的方向,我希望你可以一直朝着这个方向走,哪怕中间拐了弯,那都没关系,往那个终点走就好,你听进去了吗?”
罗亿不知道为什么殷正危突然开始对他说这些“肺腑之言”,也许是刚刚庭审完的气氛使然,也许是头顶的正义女神猛然降临,又也许是这个钟声让他开始想象罗亿的审判之日。不管怎么说,罗亿当时并没有在意殷正危的话,只当是平常的教育,会记得纯属归结于自己过于优秀的记忆力,但他还是装作应付地回答:“知道了,我不会站在被告席的,不对,我不会站在国内被告席的,我进去了你记得捞我啊,老师。”
罗亿结束了回忆,他调出地图,把地点划到终审法院,他找到正义女神面对的方向,那里是什么地方,没有标记,只显示一片空地,再对面就是维港了。
“秦蛾。”罗亿坐起身走到正在吃夜宵的秦蛾身旁,“你查一下,终审法院正门对面有什么建筑或者曾经有过什么。”
秦蛾把夜宵放到一旁:“等等,很快。”
不出十分钟,她就把近百年的建筑资料调了出来:“资料上显示法院对面本来是座图书馆,六十年前因为距离港口太近,海风的带来潮气影响了旧书的存储,所以就拆迁了,但四十年前那块地皮被政府征用,用来当作终审法院的档案室,这次的扩建把档案室移到了地下,因为也属于法院的一部分所以就没在地图上标。”
档案室,留下的线索一定在那里,而且老师的死亡地点和线索在同一区域,说明那个人觉得如果不在这里杀了他,那么自己的身份就会暴露,罗亿问道:“那里能进吗?”
“因为是扩建,所以只是把原来档案室里存放了几十年的资料转移过去,不是整理日的话是不开放的,整理日要进也得领导开单子,而且地面上的入口会有监控和安保人员。”
“地面上的入口?还有别的入口?”
“根据我查到的终审法院设计图,档案室和法院之间有一条地下连廊,也能从法院的地下室入口进去。”
走流程最快也要一周,那时候杀手还在不在香港都难说,罗亿的脑内立刻就开始计划该如何潜入档案室拿到老师留下的线索。但他又仔细想了想,殷正危倒在地上,还没有进到档案室,就说明不是从地面上的入口进去的,按他刚到香港一周多的时间,也不可能拿到许可,老师他能从地下走,那罗亿自己也没道理不行的,而且还是白天……
想到现在已经是凌晨,罗亿没好意思给李央打电话,但也是立刻就发起了信息:你明天来香港记得托运上次从日本带回来的设备,再加上殷老师的电脑和他所有有笔头记录的线人名单这次都带过来,名单和电脑记得贴身带。
算起来,罗亿出单人任务三年之后,殷正危就已经把他在亚洲所有能告诉的线人名单都给他了,罗亿也对得起殷正危的信任,几乎每个他都有实地拜访了解他们的性格和生活,更不用说香港这一批,早在首次任务时他就已经打点好关系,也是熟得不能再熟了,但能带进法院的线人,他真的不记得老师有告诉过他。
那个线人最有可能的就是法院里的工作人员,他有可能知道线索是什么,但如果被那个杀手知道这个线人的存在,那被灭口的几率就很高了。
现在当务之急找到那个线人。
回到孙墨钊刚刚联系完秦蛾的时候,此时的香港外国记者会,主酒吧内灯火辉煌,人头攒动,乐团正在舞台上演奏《天涯歌女》的插曲,舞池内不断有人加入。这个会员制俱乐部是英国领事馆公务人员常来光顾的聚会场所。
一旁的隔间内,孙墨钊仰头坐靠在沙发上,意识朦胧,公共外交官正在隔间外用英语打着电话:“对,灌醉了,让他在我们的酒店住下可以再拖几天……”
孙墨钊努力想看清玻璃隔断外外交官在干什么,想知道他在电话里说什么,但声音就像是耳边盘旋的蚊子,想抓又抓不住。
“是,应该不止他一个人来香港……知道了,现在把他送去我们的地方。”
公共外交官进门示意沙发上的三个女人离开后,和安全事务官一起把孙墨钊架起,两人一边架着一只手,想把已经八分醉的孙墨钊送去可以控制的地方。
孙墨钊其实还醒着,他本能地不想和他们走,于是用脚拖地,想减慢移动的速度。安全事务官发现了孙墨钊的这一动作,一下就对他的肋骨来了个肘击,不是特别大力,但也足够让孙墨钊吃痛放弃脚上使力。
“你们在干嘛?”一句略带美国口音的英语从三人面前传来。
赫然颀一身全黑西装,缓缓靠近,见驾着孙墨钊的两人露出疑惑的神情,他抬手指了指孙墨钊,平静地说道:“我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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