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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那是今年春天的时候了。

贺奕在医院已经躺了很久,除了必要,他几乎从没出过病房。那天一早,父母都没在,他透过窗户看见楼下有两个人在复建。

虽然已经开春了,但这两天刮沙尘暴。漫天黄沙,风刮得树梢直打架,枝叶惨不忍睹。

可那人穿得单薄,站在避风的角落,满脸笑容,对着被刮得张牙舞爪的美人蕉不住地笑。

他自然是闹不明白这种天气在外面给风吹有什么可高兴的,可看着楼下的人笑得那么开心,突然也想出去走走。

当然,“走走”并不是一定要用脚走,贺奕有代步工具。出去也不是指大冷的天出去受罪,仅仅出病房就能算是散心。

他小心翼翼挪到轮椅上,用毯子盖住自己的腿脚,慢慢往楼下去了。

这里是小地方,医院也不是什么二甲三甲的大医院,病人虽然不少,但跟电视上那种挂号都要找黄牛的场面比起来,便显得冷清很多。

贺奕穿过不算拥挤的走廊,有了毯子的遮掩,他理所当然地将自己想象成了一个暂时受伤的病人,减少了许多心理负担,慢慢转着轮椅往外面走。

奚冬从去年寒假开始,在6中附近的一个网吧找了份兼职。因为他年纪小又不是长期做,老板没安排他三班倒,很照顾地给他专门定了时间,上午十一点到晚上九点,按天算工资。

这样的待遇对于打零工来说是绝好的,奚冬承了情,也愿意多干活,这个兼职一直到现在还保持着。

网吧为了显示器不受阳光影响,大多时候都是窗户紧闭,窗帘不肯掀起来一刻的场所,照明一切都托给灯光。长年累月下来,空气不便流通,除了门口进客的方寸之地,里面全是烟味儿、泡面、辣条混在一起发酵的味道,难闻得很。

那天下午网吧人多,奚冬忙前忙后有两个小时没能歇一会儿。冬天本就不爱开窗通风,加上人多,奚冬忙活完一圈儿刚坐下便开始头晕。

他甩了甩脑袋,怕影响下午干活,挑了个空去卫生间准备洗把脸。结果就是这么寸,进门的时候对讲机掉了,他弯腰去捡,抬头的时候双眼一黑,直接一头栽在了洗手池底下。

他以头抢地,惨烈忠勇,手里攥着对讲机到底也没松开,露在外头的半截手臂被不知道从哪里突出来的一小截铁片划了道不大不小的口子。

模糊的视线里赫然出现一抹鲜红,奚冬头晕得更厉害了。他想站起来,尝试了几次怎么也没成功。手臂上的伤口还淌着血,他只能迷迷糊糊在地上待着,用衣服下摆挡着伤口,想着等一会儿低血糖的劲儿过去再站起来。

伤口不太深,可流了半晌也出了不少血,浅色的短袖上沾了好大一片血,连看着十分唬人。老板闻声赶来,看见他这副模样,脚步一错差点摔一跟头,当即就要叫救护车。

奚冬浑浑噩噩间听见送医院几个字,不怎么够的气血涌上脑门儿,几乎是吓得立刻又清醒起来。

他慌忙地捂好伤口,硬是从地上爬了起来。张皇地说“自己去就行”。

老板哪能依着他,急匆匆去吧台找手机去了。奚冬迈着没什么知觉的腿追出去,匆匆给奚晴打了电话。

听说妈妈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他又坚持没什么大事,老板这才没有强行送他去医院。

外面的气温大概只有十来度,皮肤在空气里暴露1分钟都会布满沙尘。奚冬只单薄地套着那件沾了血的短袖,早上出门时候穿的外套全都缠在了手臂上,满身憔悴狼狈。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冷,他从上了车就开始抑制不住地发抖,苍白的嘴唇颤个不停,直到看见医院门口徘徊在奚晴才缓缓松了肩膀。

其实他伤得不重,至少这样程度的伤也用不着来医院,不讲究的人找家诊所包一下就行。但奚冬因为几年前意外感染了HIV,他的任何伤病,奚晴苛刻地要求他必须到医院来看!

之前在网吧百般推辞别人陪他一起来,也是害怕被别人知道而已。

奚晴一看见奚冬,立刻跑了过来:“怎么了,伤到哪儿了?现在感觉难受吗?我给李医生打电话了,今天他正好在。”

“胳膊,”奚冬呼了口气,勉强撑起个笑脸说:“摔了一跤,没大事儿的。别担心。”他伤口被外套裹着,短袖下摆也藏掖在裤子里。奚晴看不出有多严重,只看到没有血迹渗出来,才缓缓松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后,带他快步流星走进了医院。

彼时的贺奕百无聊赖,闷了这么久,他再次看见这么多人,感觉自己似乎都得了人群恐惧症。

轮椅走不快,他也不着急,本想避着人流,谁知越走越偏。

偏僻的诊室里,不知道是护士粗心还是家属着急,门开着半尺多宽的缝隙。

虽不是很大,却也足够门外留心的人轻易就能看见里面在做什么。两个人的交谈声,正正好好就飘至他耳朵里。

“新药就是厉害哈,受伤了脸色都比之前好。”这是医生。

“是好了很多,反正副作用没之前那么大了。这半年去体检,CD4也特别稳定。”这是一个女声。

“那就行。别担心,HIV已经被规划为慢性病了,你还这么小,肯定能等到真正治愈的那天。”

HIV......

不就是艾滋病吗?

贺奕的第一反应是,他们这样落后的小城市,也会有这种东西???

当他本能地抬眼往里面看去,轮椅停放的位置却并没能给他一个优渥的视野。贺奕只能瞧见床上坐着个瘦瘦的男孩,面前挡着一个白大褂,刚刚说话的应该就是这个医生。

窗外不太强烈的阳光透进来,逆光下那人五官模糊,唯一显眼的只有他是他近乎苍白的皮肤和微微发黄的发尾。

看身形,那男孩估计也就十四五,细得跟个麻秆儿似的,有点像他之前在纪录片里看过的非洲难民。

只是,看着倒不像什么不正经的人。

年纪这么小,怎么会得这种病?

难道是被人......?

有变态喜欢鸡jian长得好看的男孩子,电视报纸杂志网络,到处都有报道。贺奕不自觉皱起了眉,如果是经历过这些,那他......

戴着有色眼镜看什么都主观,贺奕联想着那些人渣,眼里不知何时透出了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嫌恶。

他自己在这头胡乱猜测,里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弄完了。那男孩儿跳下床对医生说了声谢谢,接着就看见了门外偷窥的他。

一道厌恶一道愕然目光在充斥着消毒水的门诊室对上了。

那男孩儿盯着他看了半秒,细微的讶异飞快地消失不见,一股近乎黑洞的冷漠取而代之。

好像得艾滋的不是他一样。

他的平静在这种氛围里演变的极端猖狂,没什么情绪的眼睛也在贺奕这里散发出股若有若无的轻蔑。

贺奕不欲惹事儿,想着是自己先窥探了别人的**,况且在公共场合,便也没多计较,推着轮椅就离开了。

回到病房后的贺奕才后知后觉,开始后怕会不会传染给自己?

心脏猛烈地开始跳动,刚才的画面在脑海中曲折变幻,顷刻之间就化成一颗硕大的炸弹!鸡皮疙瘩一点点泛起,贺奕快速地回忆起上一次听见这个词的情景——

那是初中时的生理课上,老师言简意赅地简述了几分钟男女身体构造以及青春期会发生的各种变化,之后才跟着梅毒、淋病这些笼统地提了一嘴。

“HIV的传播方式分为三种,血液、母婴和xing传播,现在90%以上的传播途径都是最后一条,所以无论什么时候,洁身自好最能保护自己。”当时大多男生都在面红耳赤地品味前面关于“生理”方面的内容,这部分也没掀起什么风浪,很快便被翻过去了。

18岁的贺奕认知已经比13岁时的自己成熟许多,他肖想一通,这几种方式自己似乎也接触不到,很快就放了心。

不过也是另一个可怜人罢了......

这件事在他脑中翻滚了两天就被他抛诸脑后,他的生活也是越来越不顺心,自然没工夫想起来这个只在医院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本来这件事应该随着那些痛苦的记忆一同被封锁的,可是刚在楼梯上那人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一把钥匙,轻易就打开了他那些尘封的往事。

*

鸡皮疙瘩凉凉地铺满整个手臂,贺奕心头凌然,当即就想昭告天下,痛快地把这件事儿抖出去,让这个傻逼在学校彻底抬不起头来!

这种讳莫如深的“隐疾”被大肆宣扬,无论是谁,都别想再好好过了。

为了自身安全,没人会要一个艾滋病的同学!就算上学的不说什么,各个家长也绝对不会纵容学校留下这种祸患,闹着学校开除他,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他十几岁的年纪就染上这种病,能是什么好东西?随处滥jiao、玩物丧志、虚度年华,谁会袒护这样的存在!?

他倒要看看,到了那个时候,这傻逼还能不能再嚣张得起来?

轻易拿捏别人的感觉如此奇妙,贺奕头脑发热,体会到了许久没感受过的热血澎湃。他心中痛快爽利,迫不及待就想着手去做,可当他的视线触及自己,眸光在空荡荡的地方毫无焦点地转了两圈,呆滞半秒,很快就没什么精神地垂了下去。

心底又冒出个声音提醒他小心,万一把人逼急了,悄悄往他吃的喝的用的东西里偷偷“加料”怎么办?

自己都这个样子了,要是他被这傻逼死也要拉下水,那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为了安心,贺奕掏出手机,又搜索巩固了一遍HIV间接传播的方式,准备防患于未然。5分钟后,他按灭屏幕,心下了然。

HIV病毒只能生存在“活着的”血液和□□当中,厌氧、不耐高温、抵抗力极低,离开人体后极难生存。也就是说,只要他不跟这傻逼发生性行为或者伤口对着伤口“换血”,那就算自己被惦记着报复,也不会有什么。

发生xing行为那是不可能了,除非他能强jian自己。但想想他那瘦弱的体格子,脚腕子估计还没自己胳膊粗,打起来贺奕让他一条胳膊一条腿他也做不到。至于第二种情况,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舔了舔嘴唇,刚才张牙舞爪、桀桀怪笑的恶毒想法又要准备冒头,但紧接着,心底忽然冒出的些什么东西,霎时将那些黑色的东西死死网住。

画面突转,他仿佛真的看见,只有两面之缘的人如同一个流浪狗一样在犄角旮旯盖着破报纸瑟瑟发抖,在漆黑的雨夜四处兜转而得不到一点安身之所,骨瘦嶙峋、食不果腹、最后被终生难以治愈的病毒夺去他年轻的生命。

将这一切呈现在他面前的,是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拥有的一样东西:良知。

几番拉扯后,贺奕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高中辍学,痛疾缠身,他看不见未来苟延残喘的几年或十几年,都只能是社会最底层的蝼蚁。

或者......他根本都活不了那么久。

——自己这是怎么了?

春天见到他的第一面,自己想的是大抵那人被什么恶人害了,夏天还没过完,自己就站在了那个位置。

荒唐的转变却仅仅因为一个失足,一个对视......?贺奕心中狂笑,他笑自己的恶毒,笑自己的懦弱,笑自己的堕落,笑自己的面目全非。

把别人逼到绝路,还准备要洋洋得意。只敢对那样的人耀武扬威,竟还不如13岁时候正直。

一字一句打散后又重聚,笔划分裂重组,慢慢浓缩成2个字:

废物。

小学班主任会在他的评价表上大力赞扬这个孩子乐于助人,有责任、敢担当。初中时他一边当班长,一边兼任两门学科的课代表,跟班上所有人的关系都非常好。中二时期闹腾,大家一起做了一箩筐的蠢事,老师骂或罚站,也永远是他顶大头。

那时候,谁也不会刻意标榜自己有多仗义,得益于良好的家教和长辈们的言传身教,更多时候是基于本能,作为一个人的本能。

可自从出事以后,就仿佛一切都变了.......贺奕自己都能感觉得到,他的性格越发偏执,几乎在任何情况下都要钻牛角尖,明知道不对,偏偏就是不想改。

*

贺奕在空无一人的楼梯上傻坐了很久才慢吞吞地从楼梯上挪下去,捡起散落的拐杖重新站了起来,又慢吞吞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放学时一股脑涌向食堂和大门的人流已经少了很多,动作快的这会儿已经吃完了饭准备回宿舍午睡了。

可学校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哪怕已经晚了这么久才出来,路上偶遇擦肩的人还是不少。男男女女在看见他的时候无一例外都会先诧异地瞧一眼,再装作不经意地转开眼神。

做作的样子着实惹人讨厌,贺奕眉间越拧越深,只想快点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西门外快餐店给他送过来的饭菜早就凉了,贺奕将午饭带回宿舍,随便打量了一下这间小小的屋子,没有一点起伏地将手里的东西丢到靠墙的那张长书桌上,连打开也没打开,将拐杖往墙边一扔,直勾勾地就向狭窄的床铺倒了下去。

他心里闷得很,窒息一般的痛楚从心脏蔓延到身体每一个角落,脸闷在枕头里,心中一团乱麻。

至少他以为,刚回来学校的第一天,无论如何也不会是这样的。

不会干坐了一个上午没人跟他说话,不会如坐针毡到想直接从楼上跳下去,不会控制不住因为不小心摔一跤就哭,更不会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面对现实还是一团糟。

“哎——”贺奕在枕头里长长地叹了口气,一点主意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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