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是新的一周的开始,清晨是新的一天的开始,对于周一的早晨,不同的人保持着不同的状态,但绝不是垮着一张脸,眼圈乌黑,半死不活,浑身冒出的怨气比枉死鬼还重。
贺林浑浑噩噩地从出租车上下来,走进了榆林区雾江公安局。
一路上见到他的人如临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直到快走进办公楼大门时,肩后才被人重重一拍,他转过头去,看到于娜的表情变换之快才明白了什么叫做:花容失色。
于娜揉了揉眼睛,调整好表情后才问道:“贺林,你怎么了,不至于憔悴成这样吧?”
“大姐,你知道我熬了几个通宵吗,三个,就为了抓住那个神出鬼没的纵火犯。最后就差临门一脚,结果还是让人给逃了。”
“就最近那个总不定时不定点随意纵火,然后还发视频到网上挑衅的纵火犯,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听说查他的ip地址只显示是未知地区,而且他出现的地方还刚好没有监控,或者监控出现故障,听起来就挺吓人的,不知道你平时上网有没有刷到过,有个全网几十万粉的大博主还分析了一下这些视频。”
贺林幽幽说道:“最后分析出来那个纵火犯是鬼的几十万粉大博主是吧,他的逻辑根本就漏洞百出,不看后面的内容都能看出来,尤其到视频的后半部分又是玄学,又是什么科学不能解释的非自然现象,我感觉他都要左右互搏,自己跟自己打起来了,问题是我指出来他的问题结果还被他粉丝追着骂,最后还被删评拉黑了,这你说到哪里讲理去?”
于娜哈哈一笑,“你不懂这些网友们的猎奇心理,那自然是越离奇诡异,他们就越爱相信,越爱看,跟他们讲科学能讲通什么,我之前还见有人说‘如果我要看科学的解释的话,那还不如去看《走进科学》呢’。”
贺林锐评道:“网络风气就是被这些人带坏的。”
“其实也并不全是坏事,你看最近这起连环纵火案的凶手不是一直没抓到吗,总感觉走到哪儿都人心惶惶的,不是总说人心比鬼怪更恐惧吗,身边有个虚无缥缈的鬼怪不是比能造成实际伤害的恐怖分子更能令人接受吗?”
“哪里更令人能够接受了?”
“你没发现大多数未解的悬案大多都渲染着灵异色彩,而且还广为流传吗?”
“你说的对,但就是挺为那些受害者感到寒心的,他们在遭受了非人的虐杀后横尸荒野,有的甚至死无全尸,而夺去他们生命的凶手却逍遥法外,甚至于几十年后、几百年后被人歪曲成了博人眼球的灵异故事,任人调侃。”
于娜低垂着眼眸笑了笑,突然凑近贺林神神秘秘地低声道:“万一是真的呢,鬼怪杀人?”
“就会瞎说,于娜同志思想不端正啊,该罚!”贺林劈手夺过她手里提着的纸袋,先是浅啜了一口还冒着热气有些烫嘴的咖啡,随后他吐了吐舌头抱怨道:“这什么啊,你喝起中药来了?”
于娜伸手锤他,“你懂什么,这叫热美式,喝一口提神醒脑,这样才能开启干劲满满的一天呐!”
贺林闻言翻了个白眼,“真没见过花钱找罪受的,你这跟牛马给自己买鞭子有什么区别?”
于娜:“嘿,思想不端正的究竟是谁啊,贺林同志?免费的早餐你还嫌这儿嫌那儿的,这就叫得了便宜还卖乖,还我!”
贺林左闪右躲求饶道:“哎呦,我今天都要调任了,咱俩以后都不能一起出任务了,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儿吗?”
“调任,调去哪儿?”
“叫什么特殊凶案调查组。”
“特殊凶案调查组,我们有这个部门吗?”
贺林咬了口从于娜手里抢过来的全麦面包,嚼了嚼觉得这玩意又干又难咽,找了张纸巾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是啊,我也才刚知道,副局昨晚跟我说那个部门领导刚退休,让我调过去。”
于娜笑着把手搭上贺连的肩膀,“唉,我说,别是副局找借口要开了你吧,我在这里五年了都没听说过这个部门。”
“咒我是不是?”贺林一闪身让于娜的胳膊肘落了空,“不跟你说那么多了,我一会儿还要去新部门报道呢,别太想我哦。”
于娜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快走快走,别在我这儿耍宝了。”
贺林整理好自己的东西,跟同事们一一告别后来到了那个所谓的特殊凶案调查部,不得不说这个部门还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找到的,五楼与四楼之间有一道铁门隔着,他拿来了钥匙才把这扇门打开。
以前还真的是没机会上来过五楼,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干净得多,原本以为这里应该堆满了杂物,蟑螂遍地跑,现在地面上除了有些灰尘外似乎也再没有什么令人不舒服的地方了。
那间挂着特殊凶案调查组牌子的办公室大门紧闭,密不透光的窗子外也看不到办公室里面的情景,贺林犹豫片刻,站定在门口敲了敲门。
从屋内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请进!”
原来门没锁啊。贺林推开门进去,看到办公桌前坐着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出头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对方同时也在打量着自己,他伸出右手,先行做了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贺林。”
男人站起身来,握住贺林的手,语气冷硬,“你好,我们的新领导,我叫钟严。”
他的手可真冷啊。贺林有些惊讶于男人过于冰冷的体温,竟然一时间忘了松开手,钟严疑惑地瞥了他一眼,把自己的手从贺林的手里抽出来。
贺林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咳,你手挺凉啊。”
“天生的。”
“是不是太虚了?”贺林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一个男人虚也太拉仇恨了,连忙说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的肾是不是不太行……啊也不是,我前几年也有这个症状,后来去看了半年老中医给调养好了。”
钟严的眼神颇为意味深长地在贺林身上扫视一周,“我跟你不一样,我不虚。”
贺林干笑两声,反正虚不虚的只有天知地知自己知,但继续这个没营养的话题肯定只会让气氛越来越怪,干脆就转移了话题,没话找话::“这个部门只有你一个人吗?”
钟严指了指自己又指向贺林,“现在不是有两个人?”
合着自己差一点就成了光杆司令,还以为能领导一大群人呢。贺林有些失望地四周张望一圈,“我对这个部门还不太了解,能麻烦你讲解一下工作内容吗?”
“可能光是靠我讲解贺队你是体会不了的,在以后你会慢慢了解我们特殊凶案调查组的工作内容。”
“所以现在我们应该……”
“坐下喝茶。”
钟严将贺林安排在之前退休的那位老领导的工位上,然后真就拿出了一罐茶叶在纸杯里丢了一小撮,接了半杯子滚烫的热水递给贺林。
贺林看着那冒着热气的水面上孤零零地飘着几片茶叶,可能连茶汤颜色都泡不出来,他十分怀疑这是钟严有意而为,特意想给他个下马威。
两人默默无言地大眼瞪小眼互看了半个下午,四点半的时候走廊外传来了嬉闹的声音,贺林正要掀开窗帘往外看,两男一女三个年轻人就推门走了进来,“钟哥,我们回来了!”
他们也是特殊凶案调查部的人?贺林与那三人对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主动介绍自己,“你们好,我是贺林。”
其中那个个头又高又壮的青年说道:“我叫于海阳,你就是我们的新头儿啊,看起来还挺年轻的。”
另外一个长着娃娃脸的青年则看起来冷淡一些,贺林怀疑他都没有抬起头看过自己一眼。
“陶礼章。”
那姑娘明显要比这两人热情得多,从一进门就围着贺林打转,“我叫李贤媛,叫我小媛就好。哎呀就说老文够意思,终于派了个帅哥给我养眼了。”
于海阳不满道:“什么意思,我和小陶不是帅哥,咱钟哥不是帅哥,拉仇恨拉仇恨了昂。”
李贤媛狠锤了一下于海阳,“除了钟哥外你们哪个跟帅哥沾一点儿边啊?而且再帅的人天天看也是会看腻的,就应该注入新鲜血液。”
“你这分明是花心。”
“要你管!”
钟严把掐起来的两人扯开,“别闹了,案子处理的怎么样了?”
李贤媛伸手给自己比了个赞,“当然是成功收工了,不然我们怎么好意思回来见钟哥你啊。”
“很好,那我们就开始着手处理下一个案子。”钟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将案件卷宗摊开,“来看一下这个,虽然已经是四年前的旧案了,但其中还有很多疑点可待侦查。”
贺林手指拂过卷宗上的文字,说道:“新园小区女子失踪案……我似乎对这个案子有点印象,据说受害者周敏乘坐车站外的私家车离开山北市到达旧河镇后就再无音讯,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已经遇害。”
“记忆力不错。这是我为了迎接贺队特意选出的案件,还希望贺队不会让我们失望。”
贺林明显感觉到了这话里的挑衅,他挑了挑眉笑着直视钟严眼镜片后的那仿佛深不见底的双眸,道:“我试试,到时可不许笑我啊。”
钟严正对上贺林的视线,“一定不会。”
贺林与钟严二人这里气氛暗流涌动,李贤媛那边已经接了通接警处转进来的电话,“钟哥,新港文苑105号室。”
钟严看向贺林,道:“正好让贺队先熟悉熟悉我们特殊凶案调查部的工作,小媛,你同贺队一起去。”
李贤媛得了令欢欢喜喜的搂着贺林的胳膊往外走,贺林拗不过她,只得希望不要被副局发现,免得自己被扣上个利用职务之便招惹女同事的罪名。
此时下午五点半正是高峰期,贺林就算开着警笛还是被车流堵在十字路口,好不容易车子往前挪了挪还有小轿车突然加塞,要不是旁边有个小姑娘要保持风度,他早就把车窗摇下去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了。
这堵车实在煎熬,有些货也是真的勇,警车他是真敢超!贺林憋了一肚子气,刚要跟着着前面的车起步时旁边的那辆老爷车就变了道,还不打转向灯,也亏得他反应快及时踩了刹车才没让两车的头和尾亲密接触。
李贤媛狠狠一拍副驾台,咒骂道:“那货究竟会不会开车,要我早撞死他了!”
贺林惊讶了几秒,有点不敢相信看上去这么秀丽的小姑娘会说出这么糙的话,“那啥,你脾气挺爆啊。”
李贤一拍胸膛,颇有几分得意的模样,“那可不,当初我学车时干废了好几辆驾校的车,不过上班后还好了些。”
“你懂得成年人要学会收敛了?”
“不,”李贤笑得眉眼弯弯,“他们压根不让我碰车了。”
面对这么个强壮美少女,贺林还是觉得自己确实过于柔弱了些。
好在车辆在进入新港路后就一路畅快无阻,他们很快就到达了新港文苑105室,开门的是一位年龄约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的女人,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您好,是您报的警吗?”
那个女人看了看贺林,视线在他的身后游走,“不,不是,钟警官没来吗?”
“啊?”贺林被这女人气笑了,“你还带挑的啊,听你这语气是报假警不,还不是头一次了?”
李贤在贺林耳边轻声道:“这位女士比较特殊,她原本就有心理问题,但在那一次被钟哥救了之后,她似乎就对钟哥产生了依赖心理,时不时会报假警来见钟哥,对此我们也只能进行疏导和劝解。”
怪不得他不肯来,还说什么让我熟悉特殊凶案调查部的工作呢。
“是这样的女士,钟警官前不久刚被调走,所以今后如果你真有什么急事,我们很高兴为你服务,但是如果你乱打电话进来,这就属于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届时我会依法对你进行处理。听明白了吗,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
如果说贺林讲前几句话的模样刚正严肃的话,那后面说话的样子简直就是温柔到了骨子里,只见那位女士脸颊通红,胜似一朵羞答答的玫瑰,她低下头柔声道:“好,好的,这位警官请问怎么称呼?”
贺林勾唇一笑,朗声道:“多谢您的配合,我姓杜。”
李贤媛一脸迷惑,在回去的路上忍不住问道:“贺队,你不是姓贺吗,刚才你怎么撒谎说自己姓杜啊?”
“哎呀,实话实说还不是给自己找麻烦,这点儿参考你们钟哥,这位杜警官呢是我的好损友,曾经也没少坑我,现在能利用他一下也是他的荣幸。
李贤媛瞬间了然,猛锤了一把贺林,“贺队,你真的好坏哦!”
贺林差点被锤到吐血,“你轻点儿,这是肉,是肉!”
金刚芭比本人终于有了伤到别人的愧疚,双手合十吐了吐舌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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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特殊凶案调查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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