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惜竹扭头气咻咻的回了自己的小院子,吊梢眼里满是愤恨,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难免怨了自己的外家,若不是崔家祸事连累,她如今好好的在长平侯府享福呢,前来求亲的世家子弟定能绕临安城三圈,哪里会落的现在这个局面!
本来她以为外祖母会站在自己这边的,可外孙女到底比不过嫡亲的孙子,表哥一透露风声,外祖母就立马变卦了,竟然毫不怜惜她的处境!
她能怎么办呢!
段惜竹正满腹心思的纠结郁闷着,她的贴身女使青荇从外面急急的跑进来,手中拿着一封信挥舞着,气喘吁吁的说道:“姑娘,家里来信了!”
段惜竹错愕抬眸,满眼不敢置信,她怔了怔,欣喜之色立马爬上眉梢道:“爹爹终于想起我来了?是不是要接我回家了?!”
她满怀期待的打开信件,仔细一读,瞬间气的七窍生烟!!这根本不是她爹的来信!而是家中最跟她不对付的四妹的来信!
这个四妹明明只是庶女,仗着有个得宠的姨娘,自然而然的分走了父亲的宠爱,就这还不知足,凡事都要跟她比高低,又是个绵里藏针的性子,很是让她吃了几次亏!最后父亲厌烦了,将她送回外祖家!
段惜玉写信给她能有什么正经事?!自然是挑着戳她心窝子的事写给她看,几年不见,段四长本事了,不说什么钗环首饰这些了,只提了与季隆文的幺子订亲一事!
段惜玉是懂得怎么让段惜竹暴跳如雷的!这天下谁不知大名鼎鼎的季隆文季相公如今圣恩正隆,满朝文武谁不巴结奉承?
段惜竹心里一急,气的喘不上气来,她胡乱将信撕了,结果没撕成,自己憋的脸色涨紫,吓得青荇顿时面如土色,大喊:“来人啊,快去找府医!”
院子里有见多识广的嬷嬷,知道段惜竹是气急攻心,迷了心窍所至,她拿了一方帕子覆在段惜竹面上,搂着她慢慢轻拍着,替她顺气。
及至郎中赶来,开了几副疏肝理气的方子,青荇伺候段惜竹饮下,段惜竹这才缓了过来。
崔老夫人听说,左手拄着龙头拐杖右手被吟秋搀着火急火燎的赶了来,一进门见段惜竹病歪歪的躺在床榻之上,她顿时声泪俱下:“冤孽啊!”
段惜竹挣扎着要起身,被崔老夫人一把按下道:“自家人不必多礼,你且好好休息!”
段惜竹摇了摇头,轻声啜泣道:“外祖母,阿竹心里苦。”
她就是要以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去搏外祖母的同情,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崔老夫人焉能不知她的心事,闻言重重叹道:“你若不满意祯娘为你说的那门亲事,就不相看了,左右你还小,我再慢慢替你寻摸着便是了,何苦气成这样?”
段惜竹听崔老夫人这样说,心里更加委屈了,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四妹与季相公的幺子定了亲。我总不能连家里的一个庶女都比不过吧。”
崔老夫人仔细看了她一眼,心里一突,语重心长道:“阿竹啊,小两口在一块过日子,不仅仅要家世相当,更重要的是要看其品德才学。”
段惜竹不以为意,品德才学虚无缥缈,家世却实打实的摆在世人面前,她不能赞同外祖母的话,她知道如今崔家落魄了,世家大族都不愿结交崔家,外祖母也给她选不着什么好夫婿,所以才这样说。
段惜竹一下子想到囚禁在郁孤台的那个人,最近两年官家下了不少召他回京做官的圣旨,是他自己不愿意出郁孤台,依他的本事,倘若做官的话早晚位极人臣,攀不上别的好亲事,待在他身边也不错,只不过是忍这一时之苦,打定主意后,她的目光闪了闪,斟酌道:“您当真知道我的心事吗?”
崔老夫人仔细瞧着她,知她意有所指,约摸对九郎还没死心呢,可九郎的态度摆在那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强扭的瓜不甜,怎么做都不会皆大欢喜,真真是造孽啊!
崔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枯瘦如柴的手指摸了摸段惜竹的脸道:“你好好休息,莫要多想。”
段惜竹见外祖母没有回死自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她急切的问道:“倘若表哥答应娶我做平妻呢?外祖母可否能全了阿竹的心事?”
崔老夫人道:“天下好儿郎多的是,你是大家闺秀出身,不应如此。”
段惜竹不哭不闹,只掀开被子爬了起来跪在崔老夫人身边道:“外祖母,求求你看在我早逝的阿娘的面上,允了我吧。”
“孩子,你日后定会后悔的!”崔老夫人悲声道。
“不,绝对不会。”段惜竹信誓旦旦道。
崔老夫人离开后,她就下了床,仔细梳妆打扮一番,带了两道小点心乘轿子来到郁孤山前,她甚少来这边,守山的兵将不认识她,见她不断靠近,立即出声喝道:“止步!来者何人?”
“这位军爷,我是犯臣崔冶的表妹,今日特意代家里人来看看他。”段惜竹摆出一副得体的微笑来。
守将疑惑的挠了挠鬓角,纳闷道:“人家有正经八百的妻子呢,你又是哪个?你站着别动,我去问问他!”
段惜竹闻言面色一僵,倒也听话的闪让在一旁,安静的等着。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她站的腿都麻了,守将这才风风火火出来,挥了挥手道:“走吧,他不见人。”
段惜竹怎肯甘心,不由争辩道:“怎么会这样?可是季氏能见到他!”
守将没了耐心,仰头攮了一句:“你问我我问谁去啊,人家见自己的妻子天经地义,你又从哪儿冒出来的?赶紧走,赶紧走,莫要妨碍公差!”
段惜竹气个仰倒,眼睛瞬时红了,再等下去也毫无意义,她跺了跺脚,转身回了轿子,打道回府。
不过,这一路上她哭的呜呜咽咽,泪水止不住的流,可把她的乳母王嬷嬷心疼坏了。
王嬷嬷不由劝解道:“九公子刚刚成亲,若说对那季氏有多大情分,倒也不见得,奴婢听崔老夫人的口吻,若姑娘能给九公子做正头娘子,她没有不允的道理。”
“正室的名头不是被季氏占了去吗?我如何能有?”段惜竹头脑空空,只一味的哭。
王嬷嬷不禁说道:“姑娘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你的意思是说……”段惜竹有点犹豫了。
“只要季氏做不成九少夫人,姑娘你才有一线机会搏一搏。”王嬷嬷说道。
段惜竹陷入了沉思,似乎在思索王嬷嬷之计的可能性。
季氏做不成崔冶的妻,有两层意思,一是身死,二是犯下七出之罪,惹得崔冶主动休妻。
就季氏那活蹦乱跳的劲儿,一时半会儿先死不了。段惜竹自忖没有杀人行凶的胆量,所以,重点只能是引导崔冶主动休妻!
段惜竹也不哭了,心中豁然开朗!她满意的看了自己的乳母一眼,将手腕上的虾须镯撸下来塞到其怀里道:“嬷嬷好计谋。”什么亲的挤的,到头来还不如一个老奴靠得住。
段惜竹将女子七出之罪挨个想了个遍,心中逐渐有了主意。
东边彩虹西边雨,与段惜竹的愁云惨淡不同的是,阿嫣终于收到了御史中丞府给她寄过来的北於菟胶,她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有了这个,崔冶的旧疾应该会好熬些了吧,她迫不及待的将这些东西送去郁孤台!
这次她不仅带了北於菟胶,还带上了她最爱的烧槽琵琶,到时候她可以拨琵琶给他听。
可愈往山巅走,阿嫣的心里越没谱,她上次是悄悄做了坏事儿才溜的,算是不辞而别,若他问起她来,她该如何回答才能圆过去?
如是想着,她的脸色渐渐发烫起来,人也有些微微的不自在。
可……如今她是不得不上山了!幸亏,今天为了掩饰尴尬,她涂了厚厚的粉,即便真的脸红了外面也看不出来什么,只要她装出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八成能过关,他想必不会主动提起那个吻的。
思及此处,阿嫣一鼓作气的上了郁孤台。
她趴在墙头上,看他执帚清扫院子里凋落的白梅花瓣。
崔冶听到动静后,抬眸一望,瞬间收回目光,耳朵尖红的能滴出血来,人却一言不发。
阿嫣:“……”她当即不再耽搁,抱着她的琵琶便翻墙进来,“官人~”她甜甜糯糯的打招呼道。
崔冶闻言,身子一滞,而后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主动与她保持半丈远的距离,生怕她唐突他似的。
“……”阿嫣心中好笑,暗道:瞧瞧这厮,一张嘴白长了,他不满他不说,只做。
她突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提声问候:“官人打扫起庭院来了,可见身上的旧疾有所缓解,我之前带来的药不错吧。”
“嗯。”他从鼻腔里简短哼出这一个字,便惜字如金的不再说话了。
阿嫣揭下琵琶上的锦罩,坐在白梅树下有一搭没一搭的拨琵琶,故意将音拨的乱七八糟,边拨边唱道:“哎呀呀小郎君呀,为什么不说话?好似那天生修闭口禅的小哑巴!”
崔冶身形猛然一滞,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他急急的走到她面前,湛然的桃花眸子深深的盯着她问道:“你会不会老实着弹?”
阿嫣抬眸看着他,笑得花枝乱颤,她才十六岁的年纪,容颜正娇,鲜活的令人移不开眼。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