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烛火跳动着,伏启脱下了银冠,微卷的黑发散在肩上,他垂着眼盯着某一处,坐在床上,膝上躺着昏睡的怀书名。
柔软的发丝突然从指尖垂落,感受到了微弱的颤动,他把目光放到了苏醒的怀书名身上,表情平淡,思虑片刻后又绕起了一缕墨发。
他开口说道:“你中了幻境。”
怀书名刚刚醒来,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朦朦胧胧地看着他,“嗯”了一声充当回答。
“看到什么了?”
看到什么了?
只记得进了环境之后身边都是浓雾,那名求助的女子和低头看到满手猩红的血。
“血……”
他突然清醒,后知后觉地摸上脖子。
那里平坦干净,什么都没有。
怀书名松了一口气,却感觉到来自于上方的灼热视线似乎若有似无地盯着他的脖子,仿佛看穿什么的眼神,直直地穿过平坦的皮肤,剥开了了底层的旧伤。
这才意识到两人姿势太过亲密,怀书名瞬间坐起,一只脚踩在地面的时候却双腿一软,向前跪去。
好在又是那双手接住了他。
“刚醒就这么急?”
身后的男人伸出了一只手,强壮的胳膊揽着他,胸膛靠着他的后背,像是亲密的爱人,又像是铺天的巨网,将他牢牢困住。
这时候的怀书名才发现,自己在会见彩云时披上的的外袍,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自己,只剩下薄薄一层中衣,像是迷蒙的云彩罩在他的身上。
“松开我。”
冰冷的语气。
坐着的伏启轻轻挑眉,漫不经心地松手,感受到温暖的身体离开自己,看着怀书名从椅子上拿起外袍重新披在了身上,恢复了一直以来对待他的样子。
一贯的冰冷和猜忌。
伏启睫毛微微闪动,躲开了他的视线,拿着自己腰间的雀符轻轻摩挲。
一时空气寂静。
短暂的停顿后,怀书名走到窗边,提起惊云用剑尖劈下了窗框,那块刻着暗红色符咒的木头落地,发出巨大的响声,惹得楼下的老板娘掐着腰朝着院子里大骂。
“哪个小兔崽子半夜给我拆家?小一!是不是你又在房间里给我放炮呢?”
没管楼下的抱怨,怀书名把惊云放在桌子上,开始仔仔细细地观察刻痕。
刻痕崎岖,杂乱无章。
怀书名想起了幻境里的鬼童子,却没有丝毫头绪。
幻境里没有任何线索,或者说,是他闯入了它设计好的陷阱里,本来就是为某人准备的计划,又怎么会露出破绽。
“在我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伏启看了他一眼,似乎只是轻轻扫过,但又隐含着奇怪复杂情绪。
紧接着,他嘴角擎着一抹笑,某道异样的光彩划过,他抬眼看着冷淡的怀书名,挪动身体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在床边,下巴抬起,微微仰视着对面的人。
“发生……当然发生了一件事。”
他看见怀书名变得锐利的目光,似乎更加愉悦,胸膛起伏加快,指尖挑起自己的头发,但是却没感受到预想中的触感,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紧接着又放松了下来,手指朝他勾了勾。
“过来。”
怀书名搞不懂他想做什么,往前走了几步,却得到对方“啧”的一声。
“让你离我近点能怎么样?”
手里的剑被握紧,怀书名闭着眼,眼球在薄薄的眼皮下微微颤动,心里默念着“查案要紧”,咬着牙又走近。
但是下一句话,让他直接怒火中烧。
伏启带着洋洋得意,心底阴暗的火苗燃烧,他带着扭曲的心态说:“讨好我,等我高兴了就告诉你。”
有些不可思议,无理至极的要求。
“啪。”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怀书名的左手就挥了上来。
那时的他面无波澜,像是站在台风眼,静静看着世间巨浪波涛。
一阵风过后,伏启的侧脸迅速浮现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滚烫的灼热和如同针刺的密集痛意升起,像是被蝎子爬上侧脸,用充满毒液的尾刺狠狠钻下。
出乎意料的是,伏启并没有反抗。
甚至没有任何动作。
他只是用指尖抹了一把唇角,一丝殷红的血迹浮现,顶着刺痛,那双眼静静地看着怀书名,像是看着猎物的饿兽,胸膛剧烈起伏,但仅仅只是盯着他,带着难以捉摸的狂热。
1、2、3……
过了半分钟,怀书名似乎有点受不住,错开了眼神,朝后面退了两步,准备离开房间。
一只手拉住了他。
低头看去,眼睛里像是燃烧着火焰一样的伏启盯着他,脸颊的红肿还很明显,嘴角的鲜血让他像嗜血的狂兽,带着浓烈的情绪下一秒就将他吞吃入腹。
“你去哪?”
其实如果把时间线拨到几年后,或许那时候的伏启会悔不当初,当然他不是后悔不该说这句话,而是觉得自己应该早点说这句话
——那么他就能早早意识到某些事情
用力甩开那只手,怀书名只丢下了一句“查案”就离开了房间,以一种近乎逃离的姿态。
还待在原地的人低着头,一动不动。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做,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鬼迷心窍。
似乎是为了报复?
但他想报复什么?
是那双不看向自己的眼睛,还是冷淡的态度,亦或者泾渭分明的距离,也许,只是抽离的发丝。
他突然开始思考,自己的目的真的是正确的吗?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所谓结果是正确的吗?或许他不该插手这些事,或许……
最开始的他,似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但是在经历的这些事情后,似乎也开始找不到方向,怀疑自己的正确性。
但这样的疑问是如何产生的呢?
仅仅因为那一个巴掌吗?
其实不止。
已经久到,伏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潜移默化地,开始在意某个人,似乎想要探究他的一举一动,对他产生了好奇与窥探,他像是一个隐蔽的观察者。
某道标明着红线的禁区,似乎有人在来回踱步,直到半只脚踩在了边界上,才恍然发觉即将落入深渊。
双手缓缓握紧,伏启低着头擦掉嘴角的血迹,一只手轻轻地印在了通红的伤口上,似乎在回味着某种感觉,陷入了沉思。
而另一边匆匆离开的怀书名,其实根本没有查案的心思,那时候的他的确怕了,看到了伏启的眼神后,他也开始陷入了迷茫。
如果最开始那种眼神可以被视作轻蔑和恶意的话,那现在该用什么词来概括呢?
狂热、贪婪。
这种眼神,他曾在别人身上看到过,那个深深的印入了他骨髓里的人。
将他斩杀的柳渊。
那一刻的伏启似乎与柳渊一样,陷入了某种诡异的狂热中,但同时又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悲切。
早就被抛之脑后的恐惧感现在袭来,面对着伏启这样一个独立于原书剧情之外的角色,他已经看不透了,甚至已经没办法冷静下来,双手忍不住地颤抖。
但很快,他就没时间思考了。
因为,彩云死了。
怀书名抬头看无云的晴空,清澈湛蓝,透过云层看向了更远的深处,眼里映着这座看似平静的小镇。
山雨欲来风满楼。
只出神了几秒,随机收回视线开始寻找彩云死去的线索。
在宛北待了三天,博弈终于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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