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晚舟把车子停在了一家美容美发设计工作室门口，沈确很是疑惑，“来这里，干什么？”
“给你做个造型。”
“啊？”沈确更加疑惑了，他从小到大都没做过头发，觉得自然的短发就挺好的，而且弄了他也不会打理，那样的话看着会很滑稽，“我，能不能……”
“不能。”陶晚舟先一步打断了他，然后帮他解下了安全带，指着已经打开的车门，“下车。”
他的态度不容否定，沈确无奈，只能下了车。
一进门，沈确就怔住了。
里头比他家还大，还只是个接待区，再往里头看过去，一排排的大镜子反射着头顶上白晃晃的LED灯，能把人眼睛都亮瞎。
五六个头发千奇百怪又色彩鲜明的人穿着烂条黑衬衫和破洞牛仔裤，随着震耳欲聋的dj摇晃着脑袋，脚踩地板有节奏的打着八拍，脸上的神情比吸了猫薄荷的猫还陶醉。
这情形让沈确有些恐慌，五颜六色又形象各异的理发师团簇在一起，让他以为自己踏入了盘丝洞。
“我，我不想做了……”沈确轻轻拉住陶晚舟的袖口，躲到他身后。
陶晚舟垂下头看他，表情略有些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笑了一下解释道：“这周有个聚会，我受邀去演奏，我打算带上你一起。到时去的可都是政商圈的贵人，你就算不给自己长脸，至少不能让我丢脸吧？你要真不喜欢，等咱回来了再给你弄回来。”
听他这样说，沈确一惊，又一喜。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怪不得陶晚舟又是给他买衣服又是带他做造型的。
转念一想，陶晚舟说得那个场合一听就知道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参加的，而陶晚舟居然要带上他一起去。
这让沈确感到受宠若惊，跟着心里的小花也盛开了。
沈确虽然不是个多会来事儿的人，但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他知道那种场合背后的意义不容小觑，而且大多参与者的攀比心也不是一般的小，他不能给陶晚舟丢份儿。
便就不再推脱了，乖巧的点点头。
两人刚说完话，迎面走来一个精致的男人，他笑容满面，大展着双臂就要拥抱陶晚舟，“哎呀呀～陶大师来啦，今天是洗头还是修剪呀？”
陶晚舟嫌弃的看他一眼，挤着沈确躲开他的拥抱，“不是我，是他。”
沈确被陶晚舟推到男人面前，他这才看清面前的男人长得异常的漂亮，就这还不够，男人脸上画着细致的妆，忽闪忽闪的长睫毛像蝴蝶，看了沈确一眼后又向着陶晚舟放电。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设计总监耶，平时预约的客人都忙不过来，哪能给突然插进来的人弄头发呀？”
“他不是突然插进来的人，”陶晚舟脸色一沉，一把搂住沈确的肩膀，“他是我的人，你给不给弄？”
沈确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是真没想到陶晚舟突然来这么一句，搞得好像在宣誓主权一样。
那设计总监看到沈确羞红的脸，很快一脸明白了的表情，捂嘴呵呵笑了几声，“弄！弄！你的人哪有不给弄的道理？”
说着，他主动牵起沈确的手，“来吧小弟弟，哥哥先带你去洗个头，跟你的陶哥哥说声拜拜吧～”
沈确脖颈子都羞红了，他转头看陶晚舟，陶晚舟朝他温柔笑笑，“去吧。”
跟着男人走进后面的洗头区，沈确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不是小弟弟，我可能比你还大些。”
男人故作惊讶的“哦？”了一声，边示意沈确躺下边笑眯眯的问：“你多大呀？”
“我28了。”沈确躺在躺椅上，回答。
“啊？”男人这次才是真的发出了惊叹声，拿着蓬头的手也随着惊讶抖了抖，“你居然比我还大8岁呢！长得可真年轻呀！怪不得陶晚舟喜欢你。”
沈确的脸又涨红了，惹的男人又是一阵笑，“哎哟，脸一红比小女生还可爱，我要是个1，我也喜欢你这号的。”
沈确不知道如何回答，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不过男人的嘴巴却闭不上，边给他打湿头发边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沈确。”
“真好听，我叫麦麦。”
“嗯，麦麦。”
“确确。”麦麦嘻嘻一笑。
麦麦的手法真的不错，力度适中的按摩着沈确的头皮，沈确舒服的都要睡着了。
意识逐渐朦胧起来，麦麦却又开启了新的话题：“同是陶公子的男友，你就比先前那个什么梁灿的年轻漂亮，又有礼貌。陶晚舟要是早点遇到你，他老爸也不至于被气死，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哎呀呀真是～”
沈确听到这话，眼睛猛地睁开，吓得麦麦抖了一下，“哎哟，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陶晚舟和梁星灿，发生过什么？”沈确看着他，问话的语气铿锵有力，跟刚才那个畏畏缩缩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
麦麦洗头的手顿住，朝四周张望了下，确定旁边没人后，低下脑袋凑近了些，“陶晚舟跟那个姓梁的在一起时花了不少钱，这事儿你居然不知道？我听说啊，那人在外面欠了很多高利贷，陶晚舟帮忙给还的，结果谁知道那个姓梁的是个白眼狼，不仅没感谢，还出轨了。当时陶晚舟去抓奸，居然也没拍下证据，后来还被人家倒打一把，说是他陶晚舟出轨在先。可怜的陶公子啊，他老妈本来就去世的早，就他爹把他拉扯大，谣言传开后他爹直接给气得进医院了，后来也没抢救过来。反正当时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整的陶晚舟请了好些公关才摆平了谣言，证明了清白。之后他一直想找到梁星灿好好收拾收拾他，结果那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人间蒸发了，谁也不知道他跑去哪里了。陶公子现在的脾气，估计也是因为这事儿变得越发暴躁的，以前他对人还挺和气的，现在是看谁都不给好脸色了。”
沈确倒吸一口凉气。他想起那天为了留下还企图用跟梁星灿的关系来争取，好在那时候陶晚舟没有追究，要不然他都不敢想后果会怎样……
沈确闭上眼睛，记忆回到大四那年，那时候他用“Enzo”的网名跟陶晚舟在网上聊天，梁星灿就是他的忠实听众，他常常跟梁星灿分享自己和陶晚舟的点点滴滴。后来他和陶晚舟的关系升温，陶晚舟就跟学校提出让他去往洛杉矶跟着自己交流学习。
只可惜在动身的前两个星期他发生了意外耳朵失聪了，他一时无法接受，把自己锁在家里自闭了一周。
等他再打听这件事的时候，才知道他的名额被取消了，代替他去的人正是梁星灿。沈确永远忘不了他送梁星灿上飞机的那一夜，他的心千疮百孔，却不得不挤出笑容恭喜梁星灿。再后来，他就从网上看到陶晚舟和梁星灿恋爱了的热搜。
他以为自己也算是梁星灿的半个红娘，只是希望同窗好友能够引荐他跟着陶晚舟学习，仅此而已。可是梁星灿却冷漠的拒绝了他。
陶晚舟的不闻不问，梁星灿的冷漠以对，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人性的善变，曾经对他最好的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丢弃了他。他哭了整整一个月，之后卸载了手机上所有的娱乐圈软件，只为了屏蔽掉关于陶晚舟的一切。他整个人也就变得越来越自闭了。
他是真没想到陶晚舟那边也因为梁星灿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之前我也给那个姓梁的做过头发，妈的，那个贱人狗仗人势好不得瑟，还骂老子娘炮，那时候我就提醒过陶晚舟他不像gay，更不是啥好东西，陶晚舟那傻叉还偏不信……”麦麦一回忆起当时被梁星灿甩脸子的窘迫，就忍不住滔滔不绝的吐槽。
“那个……”沈确的思绪被他拉了回来，复又睁开眼，“所以说，陶晚舟破产，就是因为给梁星灿还债，对吗？”
“陶晚舟破产了吗？”麦麦惊呼一声，连连拍大腿，“哎呀呀！那我给你做头发，他会不会不给钱呀？”
“我还没穷到那个地步。”旁边突然冒出了陶晚舟低沉愠怒的声音。
沈确一惊，一个弹射坐了起来，就见陶晚舟倚靠在门框上，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要把他俩吃了。
麦麦也被突然出现的陶晚舟吓了一跳，然后赶紧笑呵呵的说：“这不是无聊嘛，我这嘴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话多。”
“你话确实太多了。”陶晚舟阴森森的盯着他，警告道：“从现在开始你俩不许交流，否则我让你老板开除你，这点能力我还是有的。”
麦麦尴尬的吐了吐舌头。
接着陶晚舟又看向沈确，指着他的头发提醒说：“还有你，躺下，头上的水都滴衣服上了。”
沈确这才反应过来脖颈儿里面凉凉的，是水都流下去了，他赶紧又乖乖躺下。
陶晚舟瞪了两人一眼后才离开。沈确和麦麦对视一眼，无奈的闭上眼睛。
陶晚舟出去后倚靠在门框上，失神地看着路上络绎不绝的车辆，点起一根烟。
他刚刚心情不错，本来想去使坏，悄悄和麦麦换下位置给沈确洗头，再等沈确醒来看他的表情，那一定是惊讶又局促，想想就觉得好玩儿。
谁知道一过去就听见那两人在八卦着这辈子最让他恶心的黑历史。
麦麦说得对，他真的为梁星灿付出了许多，可惜那人是个畜生。陶晚舟跟他在一起谈了两年，别说上床，就是连嘴也没亲上过。他问起来人家就说自己保守，憋得他只得看着却吃不上。
而他傻逼一样的尊重着梁星灿所谓的保守，没想到最后却将对方抓奸在床。
当看到和梁星灿偷情的是个女人的时候，陶晚舟才恍然大悟，他爱了两年的白月光根本就是异性恋，装作/爱他只是为了花他的钱，踩着他的肩膀挤进上流社会圈。
就连分手后，还被人家倒打了一耙。
陶晚舟烦躁地捏了捏手指，骨关节咔咔作响。他本来没打算让沈确知道他这段过去的。
他转头朝后方看了看，沈确已经被麦麦领到修剪区了。
陶晚舟冷哼一声，朝着那两人走过去。
自从决定了让沈确来假扮他的新欢，他就在把沈确往梁星灿的风格方向来改变，那些沈确犹犹豫豫不愿要的衣服款式，曾经都是那个姓梁的爱不释手的。头型当然也要按照一样的来做。
当走到沈确身后，沈确已经规规矩矩地坐好了。
他是第一次倒腾外形，此刻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感受就像被人按在板子上的鱼一样不安。
“我……我不懂要弄个什么样的。”沈确红着脸，从镜子里望着陶晚舟，“你替我，选一个吧。”
陶晚舟笑笑，这不正合他的意思么。“就那个。”他抬手指着墙上的某一张宣传图，速度快到好像直奔那个造型来的一样。
沈确好奇的抬起头，想看陶晚舟选了个什么样子的，不过脑袋刚抬到一半，就被麦麦两手捧住了。
“嘿嘿，晚舟的眼光绝对错不了，等弄完了你再看！”
陶晚舟嫌弃的瞥了麦麦一眼，“谁叫你喊我‘晚舟’的，咱俩没那么熟。”
“是吗～”麦麦朝他凑过去，挤眉弄眼道：“真不熟啊？我可知道你好多事呢哦！”
麦麦那语气明显就是逗着玩的，奈何陶晚舟现在心里藏着事儿，一听这话脸色直接就黑了，是真正意义上的挂黑脸。给麦麦吓得立马立正了。
陶晚舟望向一脸疑惑的沈确，最终只是闷闷“操”了一声，扭头走了。
沈确听得不知所云，“你们，在说什么？”他望向陶晚舟已经去到门口的背影，心里耐不住的好奇，“晚舟他……还有什么事情？”
结果麦麦这时候倒不愿多说了，毕竟谁知道这个沈确在陶晚舟心里是什么分量，他可不敢多嘴去得罪陶公子。只是笑一笑，道：“没事没事，我这就给你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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