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听到梁逢这样说，林远忱的心立刻提起来。闻泊川这位助理一贯冷静高效，还带这些风趣。他鲜少听到对方这样严肃的语气，立刻觉出是发生了什么事。
“闻先生，他，”梁逢看向会议室，闻泊川对面坐着他的父亲和兄弟，不忍的别开脸，“他今天下午的工作不太顺利，晚上我们都喝了点酒。”
林远忱立刻起身，他抓起自己的外套，仓促套好。
“我去接你们，”林远忱说，临出门前，他和梁逢确认道，“你们现在在哪里？”
“在翠山集团，我马上发您地址，麻烦了。”梁逢动作迅速。
做完这一切，他看向会议室，缓缓吐出一口气。
今天下午，顾贺升和灵狐确定了合作。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灵狐最大的股东。他的成功标志了闻泽风和闻泊川的失败，闻岳山将两人一起叫回了翠山。
见到闻岳山那一刻，闻泊川清楚的从他眼中看出了失望。
“泊川啊……”闻岳山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当断不断，心太软了。”
闻泊川没说话。
“算了，你在翠山这段时间，其他项目做的都不错，我就不说什么了。”闻岳山开口，“但话已经说出去，我不会反悔。你和你的兄弟，谁都没像我证明你们的能力。继承人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他说出这句以后再说的时候，闻延正和闻泽风同时赶到。闻延正当即脸色一变，上前道：“爸，这事不能再拖了。”
闻岳山冷哼一声：“用你教我？”
“不是教您，”闻延正说，“妈妈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劝您了，医生也说，您现在不该再这样操劳。”
闻岳山看着自己的儿子。
“那我该把公司交给谁？”闻岳山反问。
“爸，小风和小川都是第一次接触全息游戏行业，被顾家抢了先机，的确情有可原。”闻延正说，“但两个人过往也都带过不少项目，您看，是不是可以按照这些，找一个适合翠山的继承人呢？”
他当着闻泽风和闻泊川的面说出来这话的那一刻，闻岳山便觉得傻儿子实在没药可救，当年他能开起来公司，真算是走了狗屎运。
闻岳山冷笑一声，不再开口，让助理扶着自己上车走了。
闻延正跟在他身后喊了好几声。
见此情景，闻泊川也打算离开。
“你等下。”闻延正突然拦住他，“我有话跟你俩说。”
“行。”闻泊川答应，“快一点，我赶着回家。”
闻延正带着两人找到翠山的一个小会议室，进去之前，他掏出手机，递给自己的秘书。
“我要和你俩说点交心的话，”闻延正指着两人道，“都把手机放在外面。”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梁逢下意识的看向闻泊川。
闻泊川面色不改，拒绝道：“不。”
“不会太久，”闻延正说，“不耽误你回家陪你爱人。”
见闻泊川没动，他继续道：“是有关于你妈妈股份的事情，泊川，听我这一次，可以吗？”
闻延正的秘书上前，递来一个防尘袋。
闻泊川没接，他转身将手机交给梁逢。
“一个小时内我没出来，打电话给陆迁。”他低声交代。
“好的老板。”梁逢接过手机。
闻泽风将手机递给了闻延正的秘书。
三人一同进入会议室，闻延正也没拖延，随便找了个椅子，开门见山：“你妈妈在正远给你留下了20%的股份，这些股份，我会交给你。包括我们结婚的时候，你爷爷给她6%的翠山股权，我都会一并交给你。”
“泊川，”闻延正看向他，“到此为止吧。”
闻泊川一挑眉。
“什么意思？”他笑着反问，“闻延正，还记的我回国时，你跟我说了什么吗？”
“你承诺的，是正远43%的股权。”闻泊川说，“剩下那23%被你吃了？”
闻延正面不改色，说：“泊川，公司不是你妈妈一个人的，本来就有我的份。”
“你也知道，这些年我不容易，家里也不容易。”他说，“我百年之后，总得给家里的孩子留下点东西。”
他这个意思，就是要把正远的股份也分给闻泽风和闻泾洋。
闻泊川皱起眉。
闻延正现在的状态和他打电话要他回国的那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他抿了一口茶水，安安稳稳的坐在老板椅上。
“泊川啊，”闻延正说，“这已经是我能给你争取到的最大限度了。”
“你和小风说到底，是兄弟，连着血脉的兄弟，何必争的你死我活。你听我的，泊川，退一步吧。你应该明白，董事会是不可能让你成为这个继承人的。”
闻延正拿出一个陈旧的档案袋，上面精神疗养院却还依旧鲜红。
那一行字刺在闻泊川眼里。
“你忘了吗？”闻延正点点这份档案，“泊川，你不会真觉得，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吧。”
闻泊川看着那份档案，许久，他轻笑出声。
“我有没有精神病，你们最明白不过。”他看向闻延正，“这份假病历说明不了什么。”
闻延正也笑起来。
他说：“信则真，不信则假。”
“这份文件的真假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闻延正说，“你当年在家里，叫嚷着要杀你兄弟继母，让他们滚出去，家里所有人都看到了。”
“哦？是他们扔了妈妈的遗物那次吗？”闻泊川问，“是你让保镖按着我，将我按在地上扇耳光，打得我耳膜穿孔那次吗？”
“闻延正，你也跑不了的。”他笑起来，“如果这份病例是真的，你当年的虐待也是真的，毕竟好端端一个孩子，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神经了呢？”
“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我不该教训你吗？”闻延正声音开始提高。
闻泊川看着他开始涨红的脸，笑容更开心了：“你有什么资格？”
“你们一家住的房子是我妈的婚前财产，这么多年，姥姥姥爷顾忌我，没和你们计较。还有正远科技，你不会忘了，你当年就是给我妈跑腿的而已。要不是她曾经真心喜欢过你，你连原始的那25的股份都拿不到。”
闻泊川一拍桌子，站起来：“想要和我两清？先把我妈妈的房子还回来。”
闻延正彻底火了，他这些年最忌讳别人提自己和孟憬那段往事，说他是靠女人走到现在。他死死盯着闻泊川，怒吼说：“放屁！公司成立我也出了力，没有我，你妈妈怎么能有那么多支持，没有我去跑业务，她算个蛋！”
说到这一步，闻延正气的上头，不顾上来阻拦的闻泽风，指着闻泊川说：“房子我可以折钱给你，你妈留给你的股份我一分不要，东西你拿到，就赶紧滚蛋。”
“你爷爷的公司，你想都不要想。”他说，“闻泊川，你这份病例给你那亲爱的看过吗？啊？你那小omega原本就是顾贺升一破鞋，到了你这倒是成什么宝贝了，闻泊川，你觉得他有几分真心爱你，看到你本性是个什么东西，他会不会……呃！你，你松手！”
他话没说完，闻泊川突然上前，一把拎住闻延正的领子将他从椅子上薅起来。闻延正像是条不怎么灵巧的鱼，扑棱两下，这时才终于意识到，闻泊川已经不再是那个能被他一手按在地上的孩子了。
他长大了。
年轻Alpha的力气很大，他冷着脸一把推开想要上前的闻泽风，闻泽风膝盖撞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你再说一遍？”闻泊川声音里满是怒意。
成年之后，他很少再被闻延正激怒。从回国到现在，他忍了闻延正太久，实在是忍不下去。
“松手，松手，放开我！”闻延正挣扎着大喊，“闻泊川，你个狗娘生的畜生！我当时还就奇怪，凭什么别人家里行，你妈就非不接受，不原谅我。人都会犯错，她就非要揪着不放。”
闻延正在此刻恶劣的笑起来，哪怕被闻泊川揪着衣领，几乎无法呼吸。
“她要分我公司那时候，我终于明白了。”他死死盯着闻泊川，“原来是早看上了我的公司，等着把我一踹，和小白脸远走高飞！她和她那个律师，和她那群设计师，早就搞在一起了吧，装什么……啊！”
闻泊川直接将闻延正按在窗户上。
他感觉像是有火在身体里烧起，烧的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闻延正！”他怒道，“少在这以己度人！”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真的？”闻延正对上闻泊川的目光，他梗着脖子，不断激怒闻泊川，“你太不了解她了，她和我结婚前，也才刚刚被前男友分手。捡漏能捡到什么好东西，要不是她有个好爹，我还真看不上她。她和你老婆一样，都是破……”
闻泊川没让闻延正说完，用力抓住他的领子，强迫他闭嘴。
闻延正张大嘴巴，试图呼吸。
闻泊川此时脸上一片冰冷，一点表情都没有了，他垂眼看着闻延正，像看一个死人。
“道歉。”闻泊川说，“和我妈妈道歉，和我爱人道歉！”
“我不！”闻延正艰难的说。
在这一刻，闻延正突然后悔接受乔莲的计划。
他们本想激怒闻泊川，录下视频，落实闻泊川暴躁易怒的形象，坐实他就是个精神病。到时候，不管闻岳山是怎么想的，董事会都会考虑他是否真的有能力接替闻岳山的位置。
闻延正重重拍着闻泊川的手臂，看向他身后不远处的闻泽风。
他用眼神示意闻泽风。
救我！
闻延正像是在说。
闻泽风在这场大戏里的身份，就是个尊爱父母，保护兄弟的倒霉大哥，这样的形象和他平时的风格反差极大，而且站在道德的高点，他容易给人留下好感。
他和闻延正说好，如果闻泊川行为失控，闻泽风第一时间上前阻止。
可现在，闻泽风就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他挣扎。
他的神情太冷漠，好像在看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
巨大的恐惧拢上闻延正心头，他此时突然意识到，闻泽风像是真的想要自己死在这里。他和闻泊川最好两败俱伤，这样对他其实更加有利。
“风……”闻延正挣扎道，“小风！！”
闻泽风避开他的目光。
砰！
会议室的门从外面被人狠狠推开，一个纤瘦的身影冲进来，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奔向这里。
“泊川，泊川。”
闻泊川感觉有人在叫自己，手臂上传来温热熟悉的触感，身边围起熟悉的茉莉香。
“没事，已经没事了。”林远忱赶到的时候，正碰见梁逢在门口撬锁，他满头大汗的看向自己，不需要他解释，林远忱便明白会议室内发生了什么。
不能再这样下去。
林远忱拽开梁逢，一脚踹上门锁。
梁逢大惊，他赶紧拉开林远忱，生怕玻璃给他砸个好歹。但他动作不敢慢，他一咬牙，猛地拽住准备溜走的闻延正秘书。
“门锁能远程解开。”他咬牙切齿的对秘书说，“你老板都要没了！打开！”
秘书早被闻延正叮嘱，自然不肯。
林远忱没时间和他废话，上前从他口袋里搜出来会议室门的遥控器，直接开门冲了进去。
“我要告你们侵犯人身权利……”秘书的话没有威胁到任何一个人。
“泊川，你放开他，看着我。”林远忱掰开闻泊川的手，强迫他看向自己。他踮起脚，搂住闻泊川的脖子，将他按在自己身上。
“没事了，真的没事了。”他安抚的拍拍闻泊川的后背。
闻泊川慢慢放松下来，他认出林远忱的声音，紧紧回抱住他。
林远忱心疼的拍着他后背。
闻泊川长相漂亮的太过，多生出几分凌厉，总叫人感觉他冷漠不好接近。但其实这人脾气挺好，特别有耐心，不然家里的几只小动物怎么能养的那样好？
他真的很少这样外露的生气，林远忱下意识的生出一种赶紧带着闻泊川离开这里的念头。他也不犹豫，就要带着人往外走。
但就在此时，乔莲举着手机冲进来。
“让大家看看啊，”她红着鼻子，声音带着哽咽，像是委屈极了，“别总说我们苛待他，你们倒是看看，你们这位好孙子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们看看他是怎么欺负我们的！”
乔莲的手机怼过来，林远忱立刻把闻泊川护在身后。
“走开！”林远忱毫不客气。
见到林远忱护他，乔莲冷笑一声。
“林先生，你这是在干什么？”她盯着林远忱，面露嘲讽，“你不会觉得自己是特别的吧。他就是个精神病，好的时候对你甜言蜜语，不好的时候呢？”
乔莲从口袋里甩出一沓照片，哗啦啦的散在地上，落在林远忱面前。
“你知道吗？”她讽刺的看着林远忱，“看看吧，你就是个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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