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于思邈的动作，小人逐渐来到一处断崖，深幽不见底。小人站定在断崖前，侧身窸窸窣窣在背包里翻找一阵。
透过他的视线，林远忱看到他拿出一件类似于机械翅膀的东西背在身上，在于思邈的控制下小人后退几步，助跑着纵身一跃来到断崖对面。在他落地的瞬间，草丛中立刻蹦出几个原始人装扮的NPC，来不及收起翅膀，二话不说举起双手。
“对话测试。”宋嶂放出指示。
于思邈小人说：“投降。”
原始人：“*&￥&%BUBU。”
干净利落的抬手一箭吧唧给于思邈小人射下悬崖。
林远忱看的目瞪口呆。
“好。”宋嶂拍拍手，用耳机对于思邈说，“退出重新开始，这次不用跳过去。”
于是第二次于思邈的小人举着小火把就冲向个断崖。
“这次要飞，但不需要飞过去，往山体上撞一下。”宋嶂又说。
于思邈立刻照做。
随着砰的一声传遍研究部，靠坐在椅子上的于思邈退出游戏起身。他脸上带上疲倦又兴奋的笑容，对众人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宋嶂身边的女士激动的从椅子上跳起来。
“闻总，”她将自己的大波浪长发一甩，柳眉一挑，冲着闻泊川说道，“你看，这不就搞出来了。”
“辛苦。”闻泊川站定在林远忱身边，接过宋嶂交给他的实验数据，他仔细的翻看，圈了几个数字，还给宋嶂。
林远忱好奇的问：“这是你的全息设备吗？你想和羚羊合作？”
“是，”闻泊川并不掩饰，直接告诉林远忱自己的想法，“不只是羚羊，其他公司也可以。”
林远忱看着他手中的设备。
小巧，精致，好看。刚才的测试被研究组全面监控，林远忱就近看了两眼，觉得如果基于现在的性能上拥有一个友好些的价格，闻泊川估计后半辈子能不愁吃喝。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愁吃喝了。
“其他公司？”他又问，“那会不会很麻烦，各种参数调整……”
“不会，”闻泊川笑着将林远忱落在脸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它可以兼容市面上大部分游戏，就像是一部手机一样。”
“酷。”林远忱站在他身边，他眼睛亮亮的，盯着闻泊川手里的设备。
闻泊川看出林远忱所想，将设备交给了他。
“别乱跑，想出去转转的话，等一会儿梁逢过来找你。”闻泊川轻轻捏捏他手臂，将林远忱早就飘走的注意力抓回来，“听到了吗？”
“嗯嗯嗯。”林远忱接过设备，一溜烟跑走了。
闻泊川身边瞬间一空，他看着林远忱的背影，无奈的笑笑。
“孔雀开屏开过头了吧。”宋嶂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闻总，吸引力不够啊。”
“除了我，他还有自己喜欢的事情，有什么不好？”闻泊川反问完，对他说，“走吧，陆迁在会议室等我们。”
“挺好的。”宋嶂上下打量闻泊川，看的闻泊川心里有些发毛，边走边拉开和他的距离。
宋嶂也加快脚步。
“我看你这心情还不错啊。”宋嶂跟在他身后，“听说昨天你们在翠山打了一架，看样子是打赢了？”
“你这都哪来的不实消息？”闻泊川好笑道，“撕破脸是真的，其他都没有。”
全息游戏设备只是闻泊川准备的一小部分。
遇星科技现在的主营业务是智能家居，和正远科技撞的透透的，也许是闻泊川刻意为之，每一次正远推出新品，他也会跟着上一个比正远更加物美价廉的产品。几次下来，智能家居的国内市场已经完全换血。
曾经作为领头羊的正远科技占有率大幅度缩水，根本无法逆转这样的颓势，只差临门一脚，正远的辉煌就要变成过去式。
闻延正着急让自己的孩子成为翠山的继承人，也是看重翠山其实没有完整的产业链去做全息游戏设备，他可以接着这个机会，借力翠山，让自己重回辉煌。
闻泊川要的就是切断正远的前路和后路，彻底困死它。
所以，宋嶂并不对冯江找上自己有什么意外。
都是曾经工作过的伙伴，是谁的设计，谁的手笔，他们互相能看出来。多年不见，昔日的旧友相顾无言。
最终，是冯江先一步打破沉默。
“小宋，”他一开口，自己先笑了，望着玻璃上不再年轻的倒影，冯江改了口，“该叫老宋了。”
“别，”宋嶂赶紧拒绝，“你这一张口，我平添二十岁，我说过下次见面，连名带姓的叫我。但你要非让我在小宋和老宋中选一个，那还是小宋比较好。”
“阿嶂。”冯江突然换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他望向宋嶂的眼神中多了些悲伤和热切，似乎想通过这突如其来的情感攻击破开宋嶂的防线。
“我们能好好说话吗？”冯江问。
宋嶂表情的确变了变。
他皱起眉，厌恶的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咖啡，像是要用这种动作将恶心压下去。
“不能。”宋嶂简短又肯定的回答。
“冯江，”他直接把话说明白，“没人能跟不体面分手的前任好好说话，我现在能坐在这里，是因为年纪大了，休养上来了，而不是原谅你了。所以你有什么事，直说吧。”
冯江眼神落寞：“阿嶂，我……”
“别这么叫我。”宋嶂打断他，问，“我现在在遇星工作。”
他直白的点出冯江想要问的事情，说完，他也不想多待，起身欲走。
“对不起。”就在这时，冯江猛地站起身。
宋嶂动作一顿。
“当年的事情，对不起。”冯江声音颤抖，他捂住脸，哽咽着说，“我，我离婚了。”
“我，我没想到，正远现在在大规模裁员，就像咱们当年一样，研究组很多人都走了，我估计不久后，也该轮到我了。”冯江说。
“所以呢？”宋嶂冷漠道，“这回你没有可以偷的作品了，不能再用别人的心血，当成讨好老板的敲门砖了。你来找我这个受害者忏悔，是期望我能安慰你吗？”
“我……”冯江一时语塞。
“都一大把年纪了，别搞这一套。”宋嶂神色不变，“你当初劈腿闪婚，我都不在意了，但就你偷我项目这件事，我一辈子记着你，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要我帮你在遇星找个工作，对吗？”
冯江脸色涨红，被看穿心思，他尴尬不已。
宋嶂冷笑一声。
“我当年没揭发你，是因为我蠢，”他自嘲的笑笑，实在不愿意将面前的人和自己曾经的爱人联系在一起，“也是想体面一点，所以跟你说，让你加上我的名字。
但他没有。
从那一刻开始，宋嶂明白一件事，爱情不能当饭吃。他这些年走走停停，孑然一身，没想到到了这个年纪，还得被前任恶心一把。
宋嶂当天被恶心的够呛，第二天才反应过来他的试探。冯江是聪明人，他知道宋嶂前几年已经准备退休，连养老的房子都买好了。如今养老计划没有成行，他反而又去了一个小公司。
冯江也在试探遇星的事情。
想到这里，宋嶂脸色实在不好。
“顾家那边已经决定和LAMU合作，花了大价钱买授权，”他说，“我们的产品是他们的竞品，他们不会置之不理。现在和闻家闹掰，你不怕他们联手对付你？”
闻泊川轻轻笑了。
“笑什么？”宋嶂没好气的说，“我是来赚钱的，你别到最后给我发不出工资！”
闻泊川没说什么，他叹了口气，看着心情很不错。
“宋叔，”他缓缓开口，“我今年已经27岁了。”
“我知道你不是小孩子了，”宋嶂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这不是为我自己着想吗？”
“你说说，到底是什么打算？”他着急的问。
闻泊川在会议室前停下脚步，示意宋嶂进去。
“放心，”他说，“不会让你和冯江做同事。”
……
傍晚时，闻岳山再一次叫来了闻延正。
他们这对父子这二十年的走动没有这一年多，两人共处一个空间里闻延正确实不自在。但没等他不自在，闻岳山就将一沓纸冲着他脸扔过来。
“糊涂！”他大吼，“你真的糊涂！”
闻延正被砸了个正着，捂着脑袋正要和他爹吵架，余光瞥见闻岳山扔来的东西中夹着一封辞职信。
闻延正看到那龙飞凤舞的字，眼皮一跳，立刻附身捡了起来。
那是闻泊川的辞职信。
信上说，他辞去在翠山的一切职务，为翠山的损失承担责任。
这个辞职的时机和理由情绪化又小儿科，但闻延正顾不了那么多，欣喜道双手颤抖。
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现在闻岳山只能在他和闻泽风之中选了，这样不管选谁，都是对他有利的。
闻岳山的训斥此刻彻底变成了闻延正的耳旁风，他心里像是突然腾起一团火，人好像回到了十年前一样。
那是闻延正最风光的时候。
孟憬死了，正远是他的，闻泊川那个养不熟的狼崽子被送去精神病院，公司的效益不错，他到哪里都是成功的代表。闻延正现在说不怀念以前，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他身体里有着那个系统的时候。
那时候他不管做什么都很顺利，他是被认定的主角。
他才是被认定的主角。
这一切本该这样发展，如果不是那个狗屁系统没有除掉闻泊川和闻思然这两个意外，他怎么会弄丢自己的主角身份？闻延正对上父亲愤怒的眼睛，不甘从心底油然而生。
他打小就被自己的兄长压了一头，明明是双生子，父亲永远更偏爱哥哥。哥哥学习好，稳重，是父母眼里的好孩子，而自己是个不懂事的，调皮捣蛋，没天分的。
闻延正讨厌哥哥，但偏偏他哥真的是个有能力的大好人。他敬爱父母爱护兄弟，对自己的伴侣一心一意，满足了闻岳山对他自己的所有幻想，长成了闻岳山想要的样子。
因此在拥有系统的那一刻，闻延正就确定了自己的愿望。
他要让所有挡他路的人消失。
他的哥哥消失了，那公司自然是他的。
可真当这一切发生后，当他付出了那样大的代价后，老头还是不打算把公司给他！他装傻充愣，在老头面前装窝囊，就算是这样，他还是偏要将公司给闻泊川。
他难道不知道闻泊川恨自己恨的牙痒痒，公司给他自己一定没有好下场吗？
闻延正胸口起伏，一把将辞职信拍回桌上。
“爸，”他阴恻恻的盯着闻岳山，“闻泊川辞职了，继承人的位置，该给我了吧。不是我，也得是小风，对吧。”
闻岳山后退两步，愤怒又疑惑：“你说什么梦话？”
“闻泊川有精神病，给他该有的股份，我们就仁至义尽了，”闻延正越过办工作，靠近闻岳山，问，“对吧，爸爸，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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