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棋书画于女子嫁娶与品德皆有助益,可学。机关锁物于女子乃奇技淫巧,不可通晓。我亦遵循此法,只是万物有灵,人各有志,难解。
且慢,虽无技巧,但通拳脚,砸开便好。
此番绝非纯暴力行为,砸的并非盒子,而是外置明锁。
漆盒中心的凹陷处果真是一玉佩,此刻烛光昏暗,仍可窥得其色,白玉微透,如凝脂般柔和细腻,触之微凉而不冰,所刻纹饰为常见的云纹。我虽对玉无甚痴迷,但这块有种不为光阴所动的静谧感,遗世独立,却不冰冷驱人。
形容人温润如玉还真是极高的赞誉,只是配得上的也寥寥无几,何况是无暇美玉。
说起来,早先白月找到的那块玉虽有一点墨色藏匿其中,其余形制光泽却也与这玉一般无二。
此番难题,是真假美玉?
但苦苦寻找这玉的人可不是我,是那位如玉般好颜色的周砌玉周公子。那便先收起来,待他收到那微瑕之物后来问,再给他也无妨。
知己知彼,还是要再多些交集才好。
我平日里可没什么需要钻营的事,吃喝玩乐的生活用不上什么暗道密室,今夜只好委屈些自己,抱着那几个装在盒中的娃娃睡了。
故对于陈记糕点,我绝非报复。难吃些也行,下次再让府里多买些,分下去作为奖赏。
罢了,还是让周砌玉找个没有标识的容器吧。鸟雀虽小,但杀鸡儆猴这种事,上面也没少做,左不过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命,沾的血多了,也就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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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我还是喜爱阳光的,靠着躺椅在院中摇啊摇,盖本书在脸上,发丝被晒得暖洋洋。
有声音,看来周砌玉已经来了。
“周公子来得真早,正巧我需要个适合装瓷器的盒子,要稍大些的。”
对面顿了一会儿,我正欲将书取下时却开了口:“小姐,属下查到,画像中名为周砌玉的人乃肃王次子,体弱多病,不受重视,尚未入仕。”
“明白,辛苦你了。”
平日里这个时候白月应是已经离去了,现下却迟迟不见动静。
“还有事吗?”
“盒子的事,属下可代劳。”
这语气严肃到我以为是什么关乎生死的大事,好像他说的话该是“此去生死未卜,保重”。
“你怎么还抢活做,行啊,交给你我放心。”
这下闪得倒是快,如果我用眼看,也许能捕捉到一角残影。
就等着周公子来了,这病弱美人的设定在我们替身界可是占头份的,有些人没有保护娇美人的命,却生了这样的心,他不伤心谁伤心啊。
说到替身,我枕下的十年一日还未来得及回信,莫要让对方等急了才是,好嘛,其实是我迫不及待了。
好舒服的阳光,我摇啊摇啊摇......
“谁啊,抢我扇子做甚”,我正欲上前理论一番,却被自上空撒下来的光芒迷了双眼,诶,睡着了吗?我脸上的书呢?
从椅子上直起腰来,才发现前面背身站着一个府中的侍卫,什么时候侍卫未经传唤可进内院了。手上竟还抓着我用来遮凉的书。
还未来得及呵斥,椅子响动的吱呀声惊动了前面那人,他缓缓转过身来。
什么人如此大胆,不对,府中何时有这般风采的侍卫了,等等,像是周砌玉。
哦,周砌玉,我是在等他来着。
“你若是想掩人耳目,穿上丫鬟的衣服可能更合适些。来了也不叫我,抢个书算什么本事。”
在脑海中为他描绘了一副女子装扮,也显惊艳,装扮注定只是某些人的附庸。
“不该扰人清梦的,至于这书,我来时便在你脚下了。”
这人真是,对着他总是起不了太大火气。他将书本用双手捧起,右手拇指轻轻抚过书封。
“青锋录。”
他复述了一遍书名,又蹲下后方才将书递给我,此刻我无需仰视他,只向前望,便能撞进他那面水镜,映着我,澄澈无波。
谢敛曾说过,“眼睛好看的人心也清明”,不知道伪装是否会让人有这般错觉。
我接过那书,复又躺在椅上,却未再拿书掩面了,“周砌玉,等等吧,这般好的天气,过一天就少一天了。”
他似乎有些许疑惑。
我方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补充道:“是说今年。”
“你坐在那里吧”,我指向一边的草地,“这儿没有多余的躺椅”。
脱下华服,草地上也没什么沾染不得的。哦,也不对,穿上华服,这草地又有何坐不得。
他倒也不客气,直接躺在上面,闭上双眼。我也闭上眼,面部被晒得暖洋洋的,偶尔有风拂过。
这时候我又不觉无聊了,谢敛没陪着我的时候,如何打发时间向来是个难题,难到我学会了琴棋书画,又把那些该读的不该读的书都翻过一遍。不能常出府去,无聊便是常态了。
后来又做了至今为止最出格的事,也学会了偷偷溜出去的本事。即使如此,谢敛忙时,我还是孤身一人,待在这里,或那里。
但此刻竟意外的在平静中品出了些生活的意趣,像有些书说的,不管门外繁华孤寂,日子照常过。
我明确知道,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有人和我一样在感受着同样的风,同样的光与热。
时间过得挺快,白月带着盒子前来复命。我瞥了眼那边一动不动的男子,不管他是睡着或是其他什么,只身去装巫蛊之物。无论如何,有些事只适合自己去做。
装好那人偶出来,周砌玉还躺在那儿,我突然玩心大起。
悄眯眯遛到他旁边,揪起旁边的草开始挠他的脸。他身体轻颤一下,却并未转醒。微动的睫毛吸引了我的注意,扔掉手中的草,用手指轻轻拨弄,绒绒的,有些长,从一侧压倒又会从另一侧挤出来几根。
他突然握住了我在他脸上作乱的手,缓缓睁开双眼。
“你的眼睛开花了。”我看着他的睫毛自一条缝掀开,四散在眼睛周围,好看极了。
“你用词倒是奇特”,自笑意倾泻出的是股暖意。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此刻这般就不错。
我猜他定能轻而易举惹得人欢喜,如今大名还未传入我耳中,想必平日里也未见过许多人。如果不是敌人的话,做朋友还是不错的。
“将它埋在刑场后的荒地内,我会让白月与你一同前往。”既然是“阴地”,那再多些阴气也无妨了。
“我看起来像是什么冤大头吗?”
似是正经的样子见多了,如今他冷笑时释放出一种不同于以往的诡气,却在下一秒消失殆尽,显出无奈的样子。
“君子一言,你答应过我的。”
他认命般拿走我手中的盒子,接过足以作为我们共同罪证的“证物”,转头离去,“记得,不要打开” ,我在后面高声补充道。
我对暗处的白月点点头,看着他们消失在我眼前。
衣物在手指的反复揉捏下又恢复原状,只留下淡淡痕迹。真心相待需要时间基础,直觉不能支配思想。有些后果过于沉重,我们无法冒险。
如今大家都有事要做,那我自然是不能辜负他们......
该趁这闲瑕时光上街转转了。
“新鲜的鱼!河里刚捞上来的”,一时不察,一只蹦的老高的鱼,直直朝我的方向而来,我急忙向后躲避,却撞倒了紧挨着我的小孩儿。
摔倒在地的小男孩顿时扯着嗓子哭嚎起来,四周也看不到像是其父母的人。遭了,小孩子要怎么哄,我学着先前看到的夫人轻拍怀中孩子模样,俯身拍着他的背,边拍还边用着温柔的语气说着:“不哭,不哭。”
哪知他的哭声方才停顿一会儿,马上又更响亮的证明了自己的委屈,怎么不管用,小孩儿不都这么哄。
“别打了”,孩子稚嫩的声音有如恶鬼低语传进我耳朵,我悻悻地收回在他背上的手,忘了是小孩了,拍重了点。
还有什么办法,哦对,糖葫芦,小孩子都喜欢吃糖葫芦,“你不哭我就给你买糖葫芦”,我试图用美食腐蚀诱哄他接受我的好意。
谁知他顿时就止住了哭声,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望过来:“还要陈记的栗子酥和桂花糕。”
救命,这糟糕的品味和虽然也没那么过分的要求,小孩子果然一点儿也不可爱。但是,我要展现出自己的气度。
可能在思索时皱起的眉头打破了我刚才为了哄小孩所刻意勾起的唇角和舒展的面部所组成的温柔假象,眼看他张嘴就要哭,我伸出手堵住了他的嘴巴,“好,买买买,都买。”
我今天非得看着他吃完,吃不完不送他去找爹娘。
很好,左手拎甜品,右手拎小孩,这趟没白走,满载而归。
“小孩儿,吃了糖葫芦和我往这边走。”
将糖葫芦递给他,还是想着回原处妥帖些,虽是巧合,但带他出来的人该着急了。
正想抬脚,突然,一道寒光破空而来,直插在脚边,剑身微颤,发出清越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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