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沛真感觉整个人都被抽空了力气,靠在墙边,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给陈英杰道谢。
手机拨出,却传来冰冷的提示音: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她默默放下手机,又编辑了一条感谢的信息,却迟迟没有回复。
也许在忙吧。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陌生的号码让她心头一紧。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男声:
“你好,你是陈英杰的家属吗?”
韩沛真愣了一下:“发生什么事儿了?”
“我们马上把他送到人民医院去,你赶紧过来吧。”
“我现在就在人民医院。”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究竟怎么了?”
“陈英杰在路上晕倒了,现在人还没醒过来。”
她感觉心脏像被针戳了一下。
颤抖着手指拨通了阿泽的电话:
“阿泽,你马上跟小雅过来一趟......”
没过多久,小雅推着轮椅上的阿泽出现在医院走廊尽头。
小雅冷脸责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晕倒呢?”
韩沛真看着他们,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愧疚:“现在还不清楚。”
“鬼附身,一定是鬼附身!”阿泽在轮椅上突然激动起来,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恐惧,“我就说凶宅不能住。”
*
两个月前的午后,陈英杰背着清洁装备,跟着店长爬上老旧公寓的楼梯。
楼道里光线昏暗,墙壁上的白漆斑驳剥落。
“这屋子啊,之前租给个外国人。”店长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有天在家洗澡,不知怎么滑了一跤,倒在浴缸里爬不起来,活活淹死了。你说这事儿稀不稀奇?”
“意外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陈英杰语气平淡,“你怎么不干脆把浴缸换了?”
店长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两年前冬天,有个孤寡老太住这儿。在卫生间上厕所,也是滑了一跤。等开春的时候才被人发现。”
“您平时不问她收房租?”
钥匙插进锁孔,却转不动。
店长换了一把,继续说:“我们都是按年收的。”
“那应该不会太难打扫。”陈英杰轻松地说,“随便找个清洁公司就行了吧。”
店长试了几把钥匙都开不了,啧了一声:
“半年前住进一家老小,三个月前,当家的男人不知道发什么疯,把全家老小杀光,然后自杀了。”
陈英杰盯着那扇饱经岁月的门,握紧了拳头,声音中充满愤慨:
“都一百年过去了,这洋鬼还在我们中华大地上害人。”
“可不是嘛。”店长点头附和,“我打算找个先生来做做法,再改成群租房。”
“你比洋鬼还心黑。”陈英杰皱眉道,“多少钱一个月?”
“两千,怎么,有兴趣?”店长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又没人,敲什么?”陈英杰皱眉。
“这你就不懂了。”店长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这里面‘人'可多着呢。”
“你这就是封建迷信。”陈英杰不屑地转头看向对面,“对面有人住吗?”
“原先住着个老头,平时深居浅出的。我不常来,也不清楚还在不在了。”
话音刚落,门突然咿呀一声开了。
店长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而陈英杰依然一脸漠然。
店长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英杰跨进门槛,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店长随手开灯。
墙壁、地板、天花板上,暗褐色的污渍纵横交错,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天哪,这也太夸张了吧。”陈英杰不禁咋舌。
他推开卧室的门,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中飞舞,墙上还残留着血手印。
“卧室朝南,采光不错,冬暖夏凉。”
厨房里,老式的燃气灶上残留着女人的头发。
“烟道保养得不错,油烟不会串味。”
走进卫生间,瓷砖上的裂纹和浴缸边的血迹清晰可见。
“虽然装修老旧,但空间实在,还能放下洗衣机。”
推开阳台的推拉门,微风带着新鲜空气拂面而来。
“空间大,阳光好。”
回到客厅,陈英杰笑道:“三室一厅,简直是我的梦中情房。”
“喜欢就赶紧抢购吧。”店长搓着手。
“500块怎么样?”陈英杰眯起眼睛。
店长嘬着牙花子:“不行,这可是市中心,周边配套齐全,步行十分钟就到地铁站。换别人至少得3000。”
陈英杰的表情突然阴沉下来:“别坐地起价。关于这房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
店长强作镇定:“哪还能有什么?”
“不止你说的三件!”陈英杰的声音变得低沉,“我都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店长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看见,阳台上有个吊死鬼。”
店长下意识回头看阳台,空无一物。他强笑道:“你别瞎说。”
“你买这房子之前,这里就发生过凶案吧!”陈英杰的语气笃定。
“你真看见了?”店长的声音颤抖。
“那当然,没有这点门道我哪敢做这行。”
陈英杰指着阳台,
“你看,那吊死鬼在跟你说话呢。”
店长哑然失笑,冷汗直冒:“她说什么?”
陈英杰凑近店长耳边,压低声音:
“她说,便宜点吧,同志,便宜点。赚黑心钱,当心我晚上去你家。”
“你拿我寻开心!”店长恼羞成怒要动手。
陈英杰灵巧躲开:“这房子都上过新闻了,七件命案啊,你还指望租得出去?”
房东叹了口气,道:“500块绝对不行!1800!”
“600!”
“1500!”
“700!”
“1200!”
“701。”
“1000。”店长叹了口气。
“800!”陈英杰爽朗道。
“成交!”
话音刚落,墙上的装饰画突然坠地,一锤定音。
*
一个小时内,救护车来了一辆又一辆,刺耳的警笛声划破夜空,每一次都让韩沛真的心揪紧。
直到两个小时后,又一辆救护车缓缓停在急诊门口,终于看到了陈英杰的身影。
他安静地躺在担架上,脸色苍白得吓人。
“怎么这么晚?”阿泽坐在轮椅上,焦急地问道。
救护车司机擦了擦额头的汗,“长安高架上大堵车,动都动不了。”
陈英杰被迅速推进急诊室。
医生戴着口罩,用手电筒仔细检查着他的瞳孔反应。
韩沛真站在一旁,手指紧紧绞在一起:“医生,他到底怎么了?”
医生长叹一声,摘下口罩:
“他只是......睡着了。”
“啊?”所有人都愣住了。
输液的滴答声中,陈英杰终于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环顾四周。
消毒水的气味提醒着他这里是医院。
“你终于醒了?”小雅眼眶泛红,声音沙哑。
陈英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我怎么在这里?”
“你在大街上晕倒了,被救护车送过来的。”阿泽的声音透着不安,“要不是韩小姐打电话,我们都不知道这回事儿。”
“救护车?”陈英杰猛地坐起身,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干嘛要浪费那个钱!”
小雅摸了摸他的额头,试图安抚他:“人没事就好,医生说你只是睡着了。给你挂了点葡萄糖。”
陈英杰一脸肉痛:“救护车起步价就要三百啊!我在哪晕倒的?”
“在花桥。”
“又三天白干。”陈英杰重重地倒回病床,长叹一声,
“还好不是在滴水湖。”
小雅狠狠地瞪了阿泽一眼,转而柔声问道:“你最近究竟在忙什么?”
“打工而已。”陈英杰语气平淡。
“打工怎么会突然晕倒呢?你明明就是累的。”小雅咬着牙。
阿泽突然插话:“阿杰,我之前就说,凶宅不能住。你看看,自从住进那间屋子之后,我腿断了,小雅嗓子哑了,你突然晕倒,对门那个也差点臭屋里。你说说,贪小便宜吃大亏啊。”
陈英杰的目光转向小雅:“你嗓子怎么了?”
小雅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挤出笑容:
“昨天跟小姐妹出去唱歌唱得有点晚。”
陈英杰眯起眼睛,但没有继续追问。
“阿杰,我们还是搬出去吧。”
“你怎么这么迷信啊?”陈英杰突然提高了声调,语气严厉,
“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再说小雪还禁得起来来回回折腾吗?”
阿泽低头不语,小雅的表情更加复杂了。
陈英杰一把拔掉手上的针头,大步朝门外走去,输液架被带得哐当作响。
“你去哪里呀?”小雅慌忙问道。
“我去花桥拿车。”陈英杰头也不回地说。
*
手术室门外,韩沛真来回踱步,目光不断瞟向那扇紧闭的大门。
消毒水的气味和刺眼的白光让她焦躁不安。
终于,手术室的灯暗了下来,医生推门走出,身后跟着被推出来的李博文。
“手术很成功,血块已经完全清除了。”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
韩沛真连声道谢,跟着护士推着李博文进了病房。
医生补充道:“病人情况稳定,大概晚上或明天早上就能醒了。”
韩沛真如释重负地点点头,喊来护工阿姨照顾着,直到李叔呼吸逐渐平稳,她才起身前往点滴室。
来到点滴室,却见小雅正推着阿泽往外走,陈英杰原本躺着的病床已经空了。
“他人呢?”韩沛真愣住了。
“杰哥回去拿车了。”小雅轻声答道。
“就这么走了?”韩沛真难以置信。
阿泽抬头道:“幸好有你在,真的谢谢。”
“别这么说......”韩沛真有些不好意思。
小雅低着头,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忧伤:“杰哥这些天回来得越来越晚,我一直害怕他哪天会倒下,没想到......”
“小雅,你知道陈英杰都在哪里打工吗?”韩沛真试探着问。
“你直接打电话问他不就行了?”小雅的语气有些生硬。
韩沛真默默点头,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雅追了上来:“对不起,我刚才有点失态,英杰哥他有时候会去精武会馆,有时候去食墨斋,还会去好日子舞厅。”
“不固定吗?”
“今天周三,晚上他应该在好日子舞厅教跳舞。”小雅表情略带歉意。
两人互相道谢,小雅转身离去。
韩沛真拿出手机,拨打陈英杰的号码。
没过几秒,电话接通了,她咳了一声,道:
“阿杰,上午的事情,真的很感谢。”
“哎呀,干嘛这么客气。”电话那头传来轻松的笑声。
“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正好几个朋友也在。”
“最近真的很忙,没什么空。”陈英杰语气坚决,“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还有什么比穷更可怕的吗?[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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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凶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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