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聿州一睁开眼皮,便看见小傻子伸出的一条腿,搭在他的被子上,露出一节玉白的小腿。
手下的触感温凉滑腻,贺聿州毫无留恋的送进被窝里,又替小傻子掖了掖被角,然后起身下床。
从商超里拿出早饭所需的食材,贺聿州遵循着自己的生活方式,早餐热了一杯牛奶冲黑咖醒神,糖心水煮蛋,一根蒸玉米,几个椒盐虾球,完全是健身达人的标配一餐。
吃完后,开始在院子里运动轻跑了起来。
小夫郎揉着朦胧睡眼走出屋,便看见男人在院子里上蹿下跳,愣了愣,学着脑海里周婆子的腔调,轻声嘀咕:“病了!”
贺聿州正喘气如牛,没听清他说什么,眼角余光看见小傻子像个小僵尸一样学他摆手摆腿。
“饭在桌子上,快点洗漱,等会凉了。”
小夫郎慢吞吞洗漱,一边刷牙,一边偷看男人奇怪的动作,脑子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午时又开始下雨,连着下了两天雨,空气骤冷。
这两天贺聿州学了辣椒小炒肉和包菜胡萝卜丝炒蛋。至于味道如何?小傻子每天哐哐干饭,想来是不错的。贺聿州顿感自豪,他多少有点厨艺天赋在身上,打算再多学几样。
第三天终于转了朦胧小雨。
小傻子在家栓不住了,要出门!
正好家里的柴火也用尽,不得不出门。
贺聿州给小夫郎穿上防水的雨鞋,临出门前,他提醒道:“街上买不到糖葫芦,也不能闹知道吗?”
小夫郎乖巧点头,一脸听明白的样子。
门上落了锁,贺聿州撑起大伞,把小傻子稳稳当当的护在伞内,两人走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沿街铺面紧闭。
贺聿州轻轻蹙眉,不知道开在街尾卖柴火的那家铺子雨天开不开张。
正想着身后驾来一辆马车,贺聿州护着小傻子往里走了走。
马车却在两人身侧停下。
车帘撑开,露出一张地主脸,男人圆脸面白,一身锦衣华服,正是锦绣街的钱掌柜。
锦绣街之外是住着一些穷秀才举人和小吏们,街上卖些小玩意和新鲜蔬菜,百姓吃喝穿住常用之物,周家便是在此卖菜。
锦绣街之内属于皇城二环,坐落起富贵商人的大宅子,街面上多是布庄当铺酒楼之类。
再往内便是朱雀大街,亦是官道,每日上朝的官员和皇亲贵族在此驾车穿行。
掉下一根针都能砸中一两个权贵。
钱掌柜居权贵之下,能在锦绣街上开了一家酒楼,属于在皇城里混得相当不错了,自是眼光独到,贺聿州离开周家村的一百两启动资金,正是从钱掌柜手里挣出来的。
两个月前,贺聿州全是上下只有一文钱的穷光蛋,拿着在商超里用一百元买得冰糖,去了锦绣街最大的一家酒楼兜售。
正遇前来酒楼查账的钱掌柜,为了把冰糖以高价卖出,贺聿州现场教学了一道用冰糖做出来的酱肘子,两人就此做了生意。
双方都觉得自己赚了。
冰糖比大晋所有的饴糖味甜且价低,还适合做菜,平时嫌弃肘子腻味的钱掌柜竟食下一整只,米饭浇汁更是满口香绝。
酱肘子成了百味楼一道必点特色菜,引来朱雀街上的达官贵族前来捧场,若是吃高兴,必扔下不菲赏赐。
百味局当是一道酱肘子就能撑起一座酒楼,可昨日本该按照约定送冰糖的贺小子却没来,钱掌柜只好闭店一日,驾着马车漫无目的的在街上寻视,重金寻问。
好在给他遇上了。
贺聿州停下脚步,双手抱拳做了个古人的见礼,“钱掌柜。”
钱掌柜笑眯眯道:“几日不见贺小弟,可把我急坏了,不如上车一叙。”
贺聿州察觉他有要事要说,便同意了上马车。
上了马车,贺聿州用身子遮住小傻子,两人聊起正事来,“钱掌柜找我何事?”
钱掌柜倒了杯茶水,开门见山道:“贺小弟手中可还有冰糖?近日来酒楼的人多,冰糖用量总是不够。”
贺聿州却面露难色道:“不瞒钱掌柜,我之前穷困想在码头寻个搬运的差事,却被嫌弃羸弱,回家之际,看见水边一个遗落下的木匣,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是冰糖,冰糖之名是我尝过之后取的名,如今手中存货已是卖尽,掌柜还是另想他法吧。”
钱掌柜面皮一紧,眉头紧皱,道:“这可如何是好啊,冰糖酱肘已入了这些达官贵人的眼中,若是没有了冰糖,我这百味楼又岂能开下去。”
随后目光闪过一丝犀利,笑道:“贺小弟,你可要帮帮我!若是嫌冰糖价低,贺小弟若是愿签下契约,只供我一家,价钱随便开。”
贺聿州道:“我倒是想挣这银子,可是真没有。我看那离去的船帆应是是往扬州广南去得,许是南方豪绅世家遗落的。”
钱掌柜半信半疑道:“当真?”
贺聿州道继续忽悠道:“广南产蔗糖,想来冰糖应是打此来的,应是当真。”
钱掌柜出手大方,又是最早愿意和他做生意的,本来两人可以一直合作下去。
可是贺聿州前两日警觉身后总有人蛇影随行,费力甩掉影子后,心中已有猜测。
昨日本该去锦绣街送货的,贺聿州却故意忘记,原身本是外地人,饶是钱掌柜手眼通天也查不出他的住址,没想到两人在雨天遇见避无可避。
广南产蔗糖,钱掌柜自是知晓的,心中已然相信,当下脸色难看了起来。
若是广南豪绅手里的,自会找销路,皇城便是最大的市场,却也好说。他盘踞皇城多年,稀罕物件也用得,却从来没听说过冰糖,多半是世家门阀的物品,只在权贵手中流通,这便难办了。
贺聿州见他愣神,便借口离去。
钱掌柜没有挽留,待人离去,招来小厮问起:“你跟他时可被发现了?”
小厮把头垂低,只道:“未曾。”
钱掌柜能把酒楼开在皇城的锦绣街,自有他赖以生存的嗅觉,他总觉得贺聿州此人身上藏着东西,叫人想要探寻究竟。
*
整条街只有街尾卖柴的铺子开着张,贺聿州眉头舒展,带着小傻子走进铺子。
“这柴火怎么售卖的?”
铺主道:“炖肉的大柴十文钱一捆,小柴袋七文,引柴的油枝一捆十五文,雨天要涨上两文。”
贺聿州道:“我多买些,可帮忙送到家?”
铺主瞧出贺聿州急用且不差钱,喜上眉梢,道:“郎君只管多买,我亲自给你送家去。”
贺聿州拿出半贯钱递给铺主,寻问道:“店家可知卖糖葫芦的住在哪条巷口?”
铺主在这条街卖柴多年,自是知道,只是不解,“郎君雨天找糖葫芦?”
随后目光落在郎君身边小哥儿身上,瞬间了然,好心提醒道:“卖糖葫芦的老丈住在城墙脚下的甜口巷。夫郎若是有孕,不可多食。”
身旁的小夫郎听了个耳旁风,丝毫不知自己被疑有孕。
贺聿州无奈解释,“多谢,小孩贪嘴。”
甜口巷巷口,小夫夫在一滩积水前止住了脚步,只因小夫郎踩水,踩得乐此不疲。
贺聿州捏着眉心忍耐,再次提醒:“还吃不吃糖葫芦了?”
小混蛋充耳不闻。
贺聿州装作要走,直到走远了些,小夫郎才恋恋不舍的跟上来。
卖糖葫芦的老丈看着眼前的小夫夫,面露匪夷,贪嘴找上家门吃糖葫芦,也就年轻小夫夫能干出的事!
对上老人的目光,贺聿州立刻领会,便觉得不好意思,让老人休息日开锅只做一串,于是大手笔买下草靶子,上面插满红艳艳的糖葫芦串串。
这下吃到顶都吃不完,小夫郎眼眸闪亮亮得应是很满足,亲自捧着稻草靶,回去路过巷口那一洼水摊都少了吸引力。
路上,小夫郎干掉了两串半,剩下的半串实在吃不下。
眼睛咕噜一转,往男人手里一塞,“请客!”
贺聿州:……
真是谢谢你了。
柴火铺主一单生意多赚了近百文,亲自送柴上门,周到客气得替主家把柴整齐分类的码在灶房。
晚食贺聿州点火做饭,有了油枝引火,点火顺利了不少。冷油下锅,放入姜块去味增香,油热倒菜,锅里立刻噼里啪啦作响。
小夫郎坐在灶边,烧火烧得很卖力。
大火窜上锅底,贺聿州由紧条有序到手忙脚乱,菜差点就糊出锅。
很快一盘杏鲍菇青红椒炒肉丝,芥兰炒香肠,冬笋黑鱼片,便做好了。
贺聿州擦掉额头上的汗水,缓了口气,道:“烧得很好,下次不要烧了。”
小夫郎真以为自己烧得好,像被撸顺毛的猫,扬起莹润白皙的脑门。
“好玩!”
这是玩的?贺聿州气笑,伸手力道很轻得捏住小夫郎的耳垂,“小混蛋!真以为我表扬你呢?”
小夫郎被捏了耳朵,有点不乐意,但不耽误他干掉两碗饭,肚皮都圆润了,饭后再小口舔一串糖葫芦当消食。
夜幕四合。
章秀才家,门被敲响,章秀才放下毛笔,皱眉道:“这么晚了,谁来扰?”
刘夫郎回应他道:“准是隔壁新搬来的小夫夫,准是又来借柴了,这几日连着下雨,想是没买到柴。”
既是新邻借柴,章秀才自是当是施以援手,刘夫郎跟着自家相公一起开门迎上。
入目便是一杆红艳艳的稻草靶,章秀才夫夫俱是一愣。
贺聿州做礼道:“打扰了。”
章秀才道:“可是来借柴,烧等片刻,我让夫郎去取。”
刘夫郎看见,贺郎君身后藏着一个小哥儿,小哥儿眼睛水灵灵的,小鹿一样,带着一丝新鲜,探头探脑,一时没动脚去灶房。
贺聿州解释道:“不借柴,我家夫郎请你们吃糖葫芦。”
章秀才:……
刘夫郎:……
目光齐刷刷再次落在红艳艳的稻草靶上。
章家夫夫和善平易近人,小夫郎有了信心,拍了拍胸脯,对贺聿州表达出,下一个邻居的门可以自己敲。
当门打开,站着一位身强力壮的汉子,一脸凶神恶煞,小夫郎吓得又缩回了贺聿州身后。
凶神汉子道:“何事?”
贺聿州笑容温和,不为所俱道:“我们是隔壁新搬来的邻里,夫郎心善,想请你们家吃糖葫芦。”
汉子有一丝戒备,正想拒绝,从他身后探出一个小郎君的脑袋,目光直直得落在糖葫芦上,“爹!”
“是新搬来的邻里啊!相公快请人进来坐。”汉子的夫人从里屋走出,一脸惊喜。
贺聿州与小夫郎被迎进门,姜氏热情招待,因自家相公衙役的身份,邻里平日不敢上门,好不容易来了个新邻,姜氏十分乐意相交。
交谈中得知,凶神汉子姓罗,是衙门里的衙役头头,他夫人姜氏,则对小夫郎很感兴趣。
小夫郎坐下后一直乐呵呵的,看见罗家一儿一女后,目光闪过喜悦,从身侧的包包里掏出雪米饼,又掏出夹心米酥。
姜氏笑着叮嘱孩子,“还不快谢过贺夫郎。”
六岁的罗小郎拉着四岁的妹妹行礼,道:“谢过贺夫郎。”
小傻子看起来更开心了,学起贺聿州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乖!”
收回手,洋洋得意。
旁边贺聿州挑了下眼皮,又继续和罗衙役说起了话。
直到两人离去,姜氏才想起,刚才忘了问新邻是做什么营生的。
新来的小夫夫难道是做糖葫芦的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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