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黎收了剑，拉起地上的周天成，没再多给他一个眼神，直直朝着边玉珣走去。
他道：“归一六式，我会了。”
边玉珣点点头：“很棒。”
萧黎学东西确实很快，也很有天赋，边玉珣欣赏人才，也并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得到称赞之后，萧黎表情略有片刻怔愣，仓促移开了目光。
“比……”
“你是什么时候进入归一宗的？”边玉珣询问道。
萧黎闻言，犹豫片刻道：“我不记得了。”
边玉珣微微叹气，看他的样子还算年轻，近些时日连破两境，天赋尚可。想来应当也是年少时拜入归一宗门下，如今才微露锋芒。
“很好，继续努力！”他拍拍萧黎的肩。
一旁的周天成揉着肩膀走了过来，连声问道：“我呢我呢，边师叔，我也还不错吧！”
边玉珣同样道：“你也很好，加油！”
“太好了！明年试剑大会我一定能当上擂主。”周天成握拳一扬，身上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不少。
边玉珣收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指尖，见萧黎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便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我之后做什么？”
边玉珣被问住了，萧黎之后做什么？这个问题问他好像不太合适吧？他再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确认这人手足齐全相貌端正后略有些严肃道：“做你自己想做的就好。”
虽然不明白这个少年是不是遇到了一些困境，他的眼神中并无茫然之意，应当不是什么大事，在努力的年纪里按着自己所想努力便是。
这番对话让人摸不着头脑，萧黎却仿佛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
此后每日，边玉珣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边师叔，我学会了这个，给你看。”“边师叔，我突破了这个，你看。”“边师叔，我五重境了。”
久而久之，边玉珣逐渐有些神色复杂地看着萧黎，麻木地夸道：“你很棒。”
有时候这人消失大半天后突然一身伤地追了上来，说：“我捉住了这个。”
手里提着的是山野间难以捕获的飞鸟走兽，怀里揣着的是仙草灵药。
“嗯……那，你挺厉害？”
萧黎摇了摇头，将手里的东西塞了进来：“都给你。”
边玉珣抱了满满一手，有些哭笑不得地丢进储物戒里递了回去。
“怎么开始给我送东西了？”
萧黎道：“李逍经常给你送。”
边玉珣尬笑一声，不知如何开口。
李逍给他送东西，完全是因为边玉珣经常给李逍送，那小子总想着回礼，不想欠人情，久而久之他们彼此间互相给东西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当事人感觉没什么不对的。
所以萧黎此番话语的意思是，因为李逍经常给边玉珣送，所以他也自比李逍开始给边玉珣送东西了。但这些日子里他们之间只有言语上的交流，并无物品上的往来，这人究竟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楚寻玉不在你身边，那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也不在。”萧黎手里握着那枚储物戒，依旧没有收回去，“可以不是李逍，不是楚寻玉也不是那个容与君。”
“我也可以给你送东西，我会努力。”
边玉珣面露茫然，有些不解萧黎的话：“为什么要和他们比？”
竟然还关注到了消失很久的楚寻玉和步成尘，他自己都没当回事，这人……什么时候注意到的？
谁知萧黎的语气比他更为不解：“你不是认他们当儿子吗？我也可以当你儿子。”
“哈？”天道在……不，他自己在上，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把这些人真的当自己伦理上的儿子女儿。虽然都是他创造的书中人物，但有了天柱事件之后，他很少再以天道自居，更是不会再随意插手旁人的因果。
至于给李逍送些东西，那是他已经习惯了，有些东西他拿到手用不上，给李逍反而有用，他便给了。同样的他给步成尘的也不少，虽然步成尘通常不需要，但他还是会往青川里塞，收不收无所谓，他就是想给。
但这不代表他是想养孩子啊，他还年轻，没收过徒，上哪儿养孩子去，还一养养那么十几岁的人。
他斟酌着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萧黎，这是萧黎突然后退了一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把边玉珣吓了一跳。
“那，是我理解错了，你是他们的师父是吗？我拜你为师。”
边玉珣连忙向一旁移了几个步子，又走上前拉起了萧黎。
“我不收徒，不收徒不收徒不收徒……”边玉珣连声拒绝，“你是敛峰的，就算想拜师也不是拜我。我就算想出师也得先问问容与君，名义上我还是他的徒弟。”
萧黎抬头认真道：“那他已经死了。”
边玉珣一咯噔：“瞎说什么？”
萧黎继续道：“很久没有看见他了，容与君已经死了。”
边玉珣气笑了：“你是有什么毛病？”
这孩子说话太吓人了，步成尘要是能随随便便死掉，他边玉珣都能上天。
没工夫再和他有一搭每一搭地说废话，边玉珣把东西还给他又搭上一枚储物戒，打发了许久才把人赶跑。
不过很久没有看见步成尘也确实是事实，他到底去哪儿了，走之前也没留下任何话……
边玉珣往青川一坐就是一整天，抱着古籍来来回回地翻。再有不到一个月就要去问天榜取悬天簿了，这东西不仅他没写过，古籍中的记录也是寥寥无几，只知道是由魔物镇守。
“唉……”
竹帘被人撩起，隔着屏风看不见来人的身影。边玉珣有些奇怪，青川很少来人，谁会这个时候到访？
“呀，师叔还没回来吗？”
“就说了没人，你不信。”
边玉珣尚未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忽觉眼前一暗，竟是有人以竹书置于他的头顶。
当真大胆，从未有人敢如此……那竹书似有千斤重，压得边玉珣百会酸涩。
“段月。”一边的人正要伸手阻拦，又被段月打了回去。
“莫急啊，这小家伙在这儿呆了这么久，岂不是偷听到我与你的对话了？”段月双目被薄纱覆住，挡住了那锐利的目光。
竟然是宗主段月吗？他是李逍的师尊，是个好人，喜欢看脸……边玉珣并非动弹不得，只是有些疲于应对，段月便转到边玉珣的面前盯着他的脸。
“这么能抗，真是有趣。你是五重境的剑修？剑呢，亮出来看看。”
竹书尚在发力，边玉珣虽不觉得疼痛，但也不怎么舒服，正要开口，方才出言阻拦段月的长老又发话了。
“他如何能禁得住你这样试探，段月，收手。”
“江寒师兄呀，别急嘛，他这不是抗住了吗。师叔闭门不出，出去便给我们捞了个师弟回来，我这不是好奇嘛。”
“别碰他。”
一道不容拒绝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随后边玉珣头顶的竹书被一道柔和的风扫落在地。
来人风尘仆仆，衣摆微乱，怀中还抱着许多卷轴与法器。
步……啊，是化身楚寻玉。
你去哪儿了，又从哪儿冒出来的？边玉珣心中万千疑问只化作这一句，奈何外人在场，他不好开口。
楚寻玉放下那一堆东西，走到宗主与谷主面前，作揖道：“见过宗主，师尊，受小师祖所托，任何人不得伤害小师叔。”
段月轻哼一声：“你还知道你师尊是江寒师兄呢？”
话音刚落，门外又快速走进来一人，来人还在喊着楚寻玉的名字，怀中同样是抱着不少古籍。
“啊，师尊和江师叔……”李逍怀里的东西掉了一地，来不及收拾便先行礼道，“晚辈失礼了。”
段月眯起了眼：“我的爱徒也在这儿呢？”
边玉珣默默后退半步，朝楚寻玉挤了挤眼。
他的心中微微鼓动，真的是许久没有看见这个人了。本尊也罢，化身也好，能和他说句话都成，他有很多事情想要和这个人讲讲。
楚寻玉面色并无异样，只道：“我和李逍师兄帮着送点书籍来，过些日子小师叔要随小师祖叩榜，此刻需多多做些准备。”
段月与楚寻玉之间犀利目光相接，谁也没有让步。李逍觉得气氛不对，忙拉住楚寻玉的衣袖，示意他快些赔罪。
江寒轻咳一声，挡在二人之间：“好了寻玉，不得无礼。”
楚寻玉这才移开了目光，弯腰去捡李逍弄掉的书籍。
“你这徒弟……”段月小声抱怨道，余光瞥见边玉珣正看着他，朝他勉强勾唇笑笑，“还是小师弟看着顺眼多了。”
方才拿竹书压他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边玉珣低下了头。
李逍拉着楚寻玉跑去准备茶盏，这里也并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边玉珣便请几位去茶室一坐。
“师尊，喝茶。”李逍奉上茶杯，等段月接过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小声道：“师尊，寻玉师弟为人淡漠，您别跟他置气。”
段月也小声道：“没事的乖徒儿，师尊为人热情，从不跟人置气。”
另外一边，楚寻玉站在江寒身旁一动不动，边玉珣见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跑过去给人倒了茶。
“丹离尊，请喝茶，喝茶……”他倒了半杯茶，正要递给江寒，被楚寻玉拦下自己喝了，“诶你……”
“不给他喝。”楚寻玉擦擦嘴，面无表情道。
江寒也不生气，只是笑笑：“没事没事，我们说正事就好，师弟你也坐下。”
2025/5/1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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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固魂更易万念难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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