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一只什么?
亓官冷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信的又问了遍。
楚余完全没注意到亓官冷的不对劲,她沾沾自喜道:“野兔啊,前两天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我发现这山上的野兔好多,我就想着亓官大夫你为了帮我恢复内丹付出了那么多,我总得报答一下你,然后我就用姑姑以前教给我的方法,设了好几个陷阱想抓点东西给你补身子,结果还真让我给抓到了好大一只野兔,全是肉!”
楚余弯弯的眼眸亮晶晶的,说出的话更是把亓官冷噎的无话可说,毕竟楚余这么干的出发点是因为她。
可是……
亓官冷瞧着那被剁了脑袋,开肠破肚架在火上烤的面目全非的焦黑兔尸,一时间,内心百感交集。
她在这里待了三年,山林里动物多,尤其是和她同类的野兔。
因着是同类,亓官冷时不时就会去镇上买些新鲜的蔬果去喂养那些野兔。
时间一长,个个都被她养的膘肥体壮。
她和众野兔的感情也日益增长,她成了它们的老大,成了庇佑它们的守护神。
可如今,她成了杀死它们的众多人中的一个。
沉默良久,亓官冷哑着嗓子问:“被你剁掉的脑袋呢?”
亓官冷的表情依旧冷冰冰没变化,但就是让楚余莫名感到不适。
这会饶是楚余再迟钝,也发现了不对。
笑脸收回,楚余心虚伸手指了个方向,“在那边的草丛里。”
话音落下,眨眼间亓官冷便消失在了楚余眼前。
楚余在原地愣了两秒,反应过来立刻朝着她丢野兔脑袋的草丛跑去。
楚余脚步慢了些,等她找到草丛的时候,亓官冷正在把那颗血淋淋的脑袋包进帕子里。
“亓官大夫我是不是又闯祸了?”楚余着急询问。
她小口喘着气,和亓官冷待在一起也有几天了,她已经没一开始那么惧怕亓官冷,胆子大了不少,话也跟着多了。
亓官冷小心把三三的脑袋包进帕子。
三三在野兔群里排三十三,这些排出的顺序,就是亓官冷叫它们名字的由来。
三三的脑袋包好,亓官冷把它提在手里,起身面向楚余,语气平静,“物竞天择,你没错,但下次不要去抓山里的动物吃了,往后我带你去镇上吃。”
亓官冷发觉自己怪不了楚余一点。
楚余设陷阱抓野兔的出发点是为了她,而楚余的天性又让她离了肉就活不了。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她能怪谁?她谁也怪不了谁。
亓官冷提着三三的脑袋路过楚余身侧时停顿了下,又说:“把你烤的肉吃完,一口也不许剩,吃完把骨头给我带回来。”
那是她亲手喂大的,也该由她亲手来埋。
亓官冷离开了,楚余还站在原地发呆。
虽然亓官冷嘴上说她没错,但给她的感觉就是她确实犯了错,还是大错。
/
楚余再往回走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那只野兔实在太大,饶是她再能吃,吃到最后也还是剩了大半。
可亓官冷又让她必须吃完把骨头带回去,无奈她只能又硬塞了些,剩下实在吃不完的,她全喂给了山林里的动物。
楚余提着一包碎骨头,小心翼翼推开院门往里探脑袋,本想瞧瞧亓官冷在不在院子里,结果她刚把脑袋探过门缝,亓官冷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
“骨头给我拿过来。”
院里东边的桃树下,亓官冷正靠着躺椅悠闲的翻阅着医书。
楚余看不见亓官冷的表情,她拿不准亓官冷的态度,但还是老老实实把手里的骨头给拿到了亓官冷面前。
“嗯,先放桌上吧,待会我会处理,这会我有事要问你。”
有事问她?楚余傻掉,该不会要开始和她算账了吧?是不是又要拼命使唤她干活了?还是又要用她的内丹威胁她?
楚余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短短刹那间她想了多少种坏到不能再坏的可能,亓官冷话都还没问,她自己就先把自己给吓着了。
手里的书页轻轻翻动着,亓官冷瞥了眼小脸煞白的楚余,被无语笑了,她有那么可怕吗?
最终楚余还是坐到了离亓官冷只有两步远的矮板凳上。
“那么紧张干嘛?我又吃不了你。”亓官冷合上手里的书,定定瞧着坐的端端正正的楚余,略显嫌弃的直奔主题,“把你昨晚吃药之后的身体反应和我说一遍。”
楚余腰背挺直,心情却复杂,她闷了会,轻声说起了昨晚吃下药之后的身体反应。
“昨晚吃了药,一开始还没有感觉,但之后就感觉丹田位置暖乎乎的,没一会又冰冰凉凉的,冷热交替没一会,丹田处就开始疼,然后就是浑身都疼,感觉五脏六腑都像是被刀割一样,尤其是……”
楚余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闭了嘴,她心脏上的事不能说。
然而亓官冷却翻了个白眼,嗤笑出声,好心替楚余把剩下的话说了。
“尤其是心脏,比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痛上百倍。”
说百倍是假的,但亓官冷猜,也差不到哪去了,昨晚都差点爆体死了,还能轻松到哪去。
“唉——”亓官冷重重叹了口气,再望向楚余时的眼神认真了几分,“楚余,我是大夫,你是我的病人,我有权知道关于你身体的任何状况,就像昨晚,说来也怪我,没有仔细检查你的身体还有没有其他病症就给你试药,我承认,这是我的错,但现在既然我问你,那你就不能再对我有任何关于你身体状况的隐瞒,否则,再来一次昨晚的情况,不仅你会死,我也不会好到哪去,所以,告诉我你心脏的秘密。”
亓官冷一眨不眨的看着楚余,她现在真的迫切想知道那恶心玩意是什么东西。
楚余没想到亓官冷会这么直接,她和亓官冷对视了眼,又快速错开,搭在膝盖上的手死死揪着衣裙,她不能说,或者说,说了也没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见楚余还是闭口不谈,亓官冷心下啧了声,虽然有些不爽,但还好她还有让人张嘴的方法。
亓官冷抿了抿唇,故作无所谓的大声说道:“哎呀,你要不说就不说吧,我也不逼你,但你的内丹就别想恢复了,你就一辈子待在这凡间,待在我身边给我当个打杂工。”
亓官冷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楚余的表情,见其还是一副什么都不肯说的样子,只能继续上大招。
“不过,本着医者仁心的态度,还有你姑姑的托付,唉!对啊,你姑姑,你姑姑关系和你那么好,你的事她肯定知道,既然你不说,那我索性就直接去问她,反正都一样。”
说着亓官冷作势站起了身,果不其然,楚余比她还慌的先一步站起来挡在了她面前。
“不可以!你不可以去找我姑姑,她什么都不知道,你找了她也没用。”
“有没有用要找了才知道。”
亓官冷抬脚绕过楚余就假意往卧房走,每走一步,她就在心里数个数,数到五的时候,身后终于传来一声无力的——“我说。”
/
夜晚,山林中时不时传出些窸窸窣窣的声音,给静谧幽暗的山林增添了几分诡异的神秘。
山林深处,昏黄的烛光照亮了空气中一小片的黑暗,微风一吹,院门两旁挂着的灯笼在空中摇摆不定。
“也就是说,你心脏里那恶心虫子是几年前才被种进你身体里的,而且一旦种下就没有破解方法?”
亓官冷眉心紧皱,面色沉重。
刚刚楚余把关于她心脏里为什么会有那恶心虫子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她。
从楚余道出的真相里,她知道了那恶心虫子是一种蛊,名叫阴阳蛊,一蛊双头,一头阴蛊,一头阳蛊。
阴蛊操控宿主,不让其轻易摆脱,一旦感受到宿主强烈的剥离意愿,就会在短时间内释放剧毒杀死宿主,有的甚至会在宿主体内自爆。
阳蛊则是不断吸收宿主体内的灵力供养母蛊,宿主越强,阳蛊的威力越强,吸取的灵力也越多。
所以,被阴阳蛊寄生的宿主,只能不断的修炼,不断充沛体内的灵力,还不能有任何反抗心思,否则,不论阴蛊还是阳蛊,都能轻易取了宿主的命。
“嗯,我查阅了很多古籍,没一个方法是能剥离我体内的阴阳蛊的。”
楚余说的云淡风轻,她已经习惯了这阴阳蛊在她体内作怪。
“所以,你那么着急想要恢复内丹,恢复法力,就是因为那阳蛊在不断吸取你体内的灵力,而你已经快被吸死了?!”
亓官冷震惊,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楚余嘴角抽了下,皮笑肉不笑道:“我有暂时压制阴阳蛊的药,但压制的时间不会太长,最多三月已是极限,所以还要麻烦亓官大夫你在三月之内恢复我的内丹。”
听见楚余说她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亓官冷瞬间放宽心的呼出一口气。吓死她了,要是楚余死在她手里,楚卿那死蛇还不得扒了她的皮。
安心之余,亓官冷的注意力也成功跑到了另外的地方,“你刚刚说你有压制阴阳蛊的药?给我看看,我看看能不能把你这药和修复内丹的药融合一下。”
事关她的内丹几时恢复,楚余这次没纠结,直接把手伸进了她的储物袋。
不一会儿,一个瓷白的小玉瓶就被楚余递到了亓官冷手里。
亓官冷也是没客气,拉开瓶塞就把里面的药往外倒。
烛光下,红色的药丸被亓官冷捏在指尖,她细细打量着手里的药丸,时不时再拿到鼻尖闻一闻,很快,她脑子便晕乎了起来。
不是因为药的问题,而是她刚刚在脑子里把她认识的所有药材都过了个遍,却发现没有一味是和她手里的药丸有关系的。
也就是说,她手里这枚小小的红色药丸,是由一个全新的,未知的药方炼制而成的药。
得出结论的瞬间,亓官冷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变得很兴奋,这事太有意思了。
“这药谁给你的?你能不能联系到那人?我有问题想问,这药我从未见过,倘若能从那人嘴里得知炼药细节,那可是个大好事啊!到时候我不仅有把握改进修复内丹的药方,甚至说不定你的内丹还能恢复的更快。”
亓官冷乐疯了,她小心把手里的药丸放回药瓶,这可是好东西,等她找到炼药的人,她定要讨教一二。
亓官冷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喜悦里,以至于她完全没注意到楚余在听见她问那人是谁时,眼底的落寞伤感。
那人是谁呢?楚余嘴角挂着一抹牵强的苦笑,那可是她最亲近的亲人。
“嗯?楚余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亓官冷一抬头就看见楚余低着脑袋闷闷的坐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周身弥漫着失落的情绪。
怎么了这是?亓官冷收了脸上太过放肆的笑,她记得她刚刚好像也没说什么太难听的话吧?
她仔细回想了下早先她说的每一句话,并没有一句不当的。
她又瞧了眼楚余,还是和先才一个样。
这怎么回事?要不她问一下?
“你怎……”
“药是我爹给我的。”
亓官冷没来得及过问的话被楚余轻声打断。
两人顿时相顾无言。
楚余这话亓官冷要是没理解错的话,就是说,楚余被下蛊一事,她爹,甚至有可能她娘都是知道的,而且很有可能楚余中蛊还是拜她爹娘所赐。
这下,亓官冷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虽然没爹娘,但活了这么多年,见过太多的世间百态,也明白被至亲算计背叛的难受。
摇曳的烛火在空气中不断燃烧,久久,亓官冷先一步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行了,我会尽快在三月内把你的内丹恢复,别板着个脸了,今日早些休息,明日我带你去镇上采买东西。”
亓官冷刚起身准备往外走,楚余低垂的脑袋唰的一下就抬了起来,一双满是恳求的眼就那样直勾勾盯着她,也不说话。
这么看着她干嘛?亓官冷有些不理解,反应了会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楚余中蛊这事楚卿是完全不知情的。
所以楚余这样眼巴巴的看着她,就是想从她嘴里得个保证?
亓官冷思考着,她也不是多管闲事之人,蛇族内部的矛盾还是人家自家解决的好,她只是个大夫,治病救人才是她的本职。
“我不会把你中蛊的事告诉你姑姑,但我要事先和你说一声,你这药不在我的认知里,所以我要先借你一颗药送去给我师傅瞧瞧,或许她会有办法能把两种药融合成一种,届时一旦成功,你的内丹恢复指日可望。”
得了保证,又有了希望,楚余感觉自己的心没先才那么难受了,刚想答应,她就瞧见亓官冷刚还紧闭的嘴又张开了条缝。
“但是……”亓官冷话锋一转,“你姑姑和我师傅在一起。”
“……”
楚余好不容易安稳的情绪再次翻涌。
这样的事先还不如不说!
阿楚其实就是个可怜孩子,爹疼娘爱可能是真的,但家族爱护却一定只是幌子而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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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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