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排列于酒店外,进门就能看见三米的巨型蛋糕。迪奥香水作为女士的伴手礼,河流般的长桌上摆满象征纯洁爱情的白色玫瑰。烛火与灯光遥相辉映,组成遍布于场厅的点点星辰。
婚礼的现场比想象中更气派,仿佛是存在于童话里的场合,美好得像是一场虚构的梦。
许嘉还没有在人群中找到邵宴清,就被侍从带到梳妆室化妆。
编发,描眉,配耳饰,最后再涂上苹果红的唇膏。
她怔怔地看向镜子中身穿白色婚服的女人,一时间竟不敢相信这是自己。
咚咚—
有人来敲门。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镜子里折射出邵宴清的身影。
“我想得没错,V字领的婚纱果真适合你。”
邵宴清由衷地赞叹,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她修长的脖颈,“你的锁骨很好看,要不要考虑再搭配一条项链呢。”
许嘉怔怔地听着,感受到指腹留在脖边的痒。
邵宴清的手指有长期握笔留下的薄茧,动作愈轻,而触感愈加明显。
许嘉一瞬慌乱,本能地要躲。
邵宴清握住她的肩膀,俯身问:“怎么了。”
他的体温罩住她的躯体,干燥的烟草味扑鼻而来。
动也动不了,仿佛连呼吸都被他掌控。许嘉像被蛊惑般启唇,声音有些哑:“你觉得珍珠的款式如何?”
“珍珠吗。”
邵宴清稍许蹙眉,似乎在认真思考,“我倒认为钻石更符合你的气质。”
他的语气不容质疑,大概从一开始就未曾考虑她的看法。
许嘉垂眼:“那就按邵先生的建—”话音未落,颈边忽感一凉。她望向滚圆的珍珠项链,微怔:“不是说选钻石吗。”
邵宴清系上项链的锁扣:“我的意见不重要,今天凡事以你为主。”站直腰,手仍搭在她的肩膀,“觉得怎么样?”
珍珠项链恰与鱼尾的耳坠相配,淡蓝的眼影平白增添妖艳气质。她的眼睛湿漉漉得,沾有高光的泪痣发出细闪,看上去像是潜游在海底的人鱼。
很美,甚至有些不像她。
许嘉抓住婚纱的裙摆:“......谢谢,我很喜欢。”
邵宴清笑:“你我之间没必要客气。但是—”替她整理领口的蕾丝,垂眼说,“也不能违反与我的约定啊。”
许嘉一怔,耳尖瞬间泛红。
邵宴清的动作看似亲昵,搭在她肩头的手却始终隔着布料。嘴里在说甜蜜的话,行为却透露着生疏与冷漠,这就是与她订下契约的人。
许嘉并非因为害羞而窘迫,更多的则是犯错的羞耻感。分明已经做了十足的准备,可还是在开场前出错,她决不允许自己有第二次失误。
邵宴清看向镜子里的她,俨然在等待回答。
许嘉咬唇,拿捏起练习多遍的腔调,轻声说:“我只是忘记了。宴清,你能不能不要怪我。”
她鸦羽般的长睫低垂,佩戴吊坠的耳垂微微泛红,再配以柔软无力的语气,倒真有动情至深的感觉。
邵宴清微怔,转瞬就笑出声:“哈,哈哈。许嘉,你可真有意思。”
许嘉懵懂地抬眸,眼里有疑惑与不安:“我做错了嘛?”
邵宴清执起许嘉佩戴手套的右手,俯身亲吻她的指尖:“当然没有。”
许嘉盯向被他吻过的地方,腰身紧绷如弓。
邵宴清笑:“别太紧张。”
这时,传来刘科的声音:“邵先生,有人找您。”
邵宴清看着许嘉:“一个人在这里会孤单吗。”
许嘉轻轻摇头:“我等你回来。”
邵宴清放下她的手,语气很温柔:“稍作休息,我过一会带你见客。”
许嘉:“......好。”
邵宴清转身,临走前吩咐侍从:“送些龙井茶糕过来,务必照顾好新娘。”话落,提步离开。
门开启的一瞬,黑色礼服的裙摆忽而撞入眼帘。
许嘉看着邵宴清走向面容姣好的女人,两人面对面而立,似乎在说些什么,可她尚未辨认出谈话的内容,门就已经再次关闭。
房间内恢复安静,静得似乎都能呼吸声。
许嘉望向镜子中的自己,嗤笑:“好一个漂亮的人偶。”
没多久,侍从送来翠绿的糕点,许是见新娘面色沉郁,笑着安慰:“夫人开心些嘛,邵先生多疼爱您啊。”
手背的吻痕仍在发烫,许嘉却感受不到半分温暖,她没有辩解什么,只是机械地重复:“嗯,他很疼爱我。”
或许所有人都是这般想的,身穿各色礼服的男女们,眼中都怀有祝福的情绪。
许嘉挽住邵宴清的臂弯,微笑着颔首、举杯、讲述两人的爱情故事。
“我们的初遇是在温哥华的慈善晚会上,我当时弄丢了钱包,一直在着急地寻找。嗯对,毕竟身处异乡,害怕也是自然的。不过幸好有宴清陪在身边,他帮我找到钱包,我请他去咖啡厅吃西餐。”
......
“我的父母吗?啊。他们长居于意大利,已经很少再回国了。如果有机会,我会带他们来拜访您的。”
许嘉的眉眼温柔,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好似她真的出身于家世显赫的富贵名门。
邵宴清看向她,凤眸稍许眯起。倘若没有刘科的调查,他也不敢相信许嘉只是住在旧城区出租屋里的普通舞者。对方的表现太过自然,好似骨子里流淌的就是高贵的血,天生适合待在华贵的场所。
许嘉仍在与周围人谈笑,每当说起芭蕾舞剧时,眼睛总是亮晶晶的。
邵宴清勾唇,抬手搂住她的后腰。
在场的宾客虽然多,但大都是资料里的熟悉面孔。很显然,这场豪华婚礼只是做给圈内人看的秀。
许嘉并未瞧见邵平北夫妇的身影,也没有看到传闻中的邵平南,悬着的心始终未能放下。说话间,她感受到搭在腰后的温度,笑容一僵,不由得抬眸问:“叔父还没有来吗。”
邵宴清稍许弯腰,薄唇贴近她的耳边,笑:“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温热的气息拂过脖颈,许嘉握住酒杯的手轻颤,还没来及做出反应,就听见邵宴清说:“抱歉,我们要去拜访长辈。”
手握酒杯的男女纷纷表示理解,侧身为二人让开道路。
许嘉依靠在邵宴清的怀里,跟随他的脚步向前走。
邵宴清的手仍握住她的细腰,像在体谅她穿高跟鞋的不易,步伐放得很慢:“刚才表现得不错。”
许嘉抬眸,笑着回应他的目光:“很荣幸得到你的认可。”
在宾客们眼中,他们俨然是一对相处融洽的新婚夫妻。
有人调侃:“要不说邵先生的眼光毒辣呢,这么样一位妙人,可不比家里安排的好多了。”
话落,自引得一众的附和。
走过铺着红地毯的长廊,邵宴清停在红木拱门前,垂眼问:“准备好了吗。”
许嘉深呼吸,点头:“嗯。”
邵宴清笑,佩戴腕表的手推开大门:“父亲,母亲,叔父。”轻声介绍着,神色肃穆,“这位是我的妻子,许嘉。”
诺大的会客厅内,三位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女围坐在桌前,三人的脸上没有笑容,皆是笔直地坐在原地,审视物件般地看向站在门外的他们。
压抑,恐怖,难以呼吸......
许嘉一怔,险些要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她本能地想要逃跑,恰时,垂在身侧的手被握住。
邵宴清的温热掌心包住她冰凉的指尖,许嘉微微一颤,重新扬起唇角:“父亲,母亲,叔父。”提着裙摆,礼貌地欠身,“我是宴清的妻子,许嘉。”
这次的自我介绍很成功,邵平北夫妇已然缓和表情。
冉凤率先问:“你是平宁剧院的芭蕾舞演员?”
许嘉微笑:“是的。”
邵平北看向儿子:“剧团前些天闹得乱子可不小,你准备怎样解决。”
邵宴清:“排演新的剧目,择期免费演出。”
邵平北:“免费?”
邵宴清颔首:“义演是重获观众的方法,王海会用优秀的剧目一改剧团的口碑。”
许嘉安静地倾听他们的对话,感觉这对父子之间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父亲像是冷漠的领导,儿子则是不服从命令的下属,两人似乎没有亲情可言。
邵平北显然对邵宴清的决策很不满意,皱眉:“倘若当初再谨慎些,何至于闹成这样?如果宴铭还在—”
冉凤华:“平北!”
邵平北瞥见妻子泛白的脸,只是轻啧着叹道:“无论怎样,这次不要再让我失望。”
邵宴清:“......好的,父亲。”
邵宴清表情平静,似乎并未听出父亲言语里的嫌弃。
可许嘉能够明白对方的痛苦,那双死死攥住自己的手,正在轻微的颤抖着。
虽然早就知道邵家的情况复杂,可当真正的争端摆在面前,许嘉仍感到紧张与不安。她想要辩驳,却不能参与,不能出声,必须扮做礼貌的旁观者,按照合同的规定行事。
这让许嘉有些郁闷,她安慰似地回握住邵宴清,感到那只手在明显的一震后平定下来,抬眸瞧,对方的脸色似乎好转许多。
忽而,有道阴冷的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许嘉微怔,下意识向前看。
身形高瘦,鬓角斑白,眼神像鹰般锐利,左手拇指带着的红玉扳指格外刺目,眼前这位沉默不语的男人就是与邵平南。
视线触及的一瞬,邵平南竟是莞尔:“兄长不用心急,我可是很相信宴清的能力啊。”捧起茶杯,慢悠悠地说,“毕竟新娶的夫人就是舞蹈演员,宴清,你不打算给她一次演出的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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