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在陆尧洵讲题的时候，陆程在后面偷拍了好多张照片。
坏消息是这些照片没有一张能用的。
宁乐羽叹了口气，他感觉现在自己在陆尧洵心中的形象应该不太好，以后要想接近他就更难了。
“要不然就P图吧。”他盘腿坐在陆程的床上，指尖在这些照片上不断划动。
陆程现在也很犯愁：“这些照片P图也不行啊，你们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怎么P都怪异啊。”
宁乐羽一想也是，他干脆仰头倒下，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幽幽道：“我感觉你哥现在看见我就烦，根本不可能再让我接近了。”
“没事。”陆程安慰他，“我哥看我也烦。”
他把宁乐羽拉起来，拍拍肩膀告诉他一个秘诀：“只要不要脸就行，我哥他总不会揍你的。”
宁乐羽：“……”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后，陆程把宁乐羽送下楼。
路过客厅的时候，恰逢许阿姨在收拾垃圾，抬头问道：“这么快就要走啊？要不留下吃个晚饭？”
宁乐羽记得自己不能说话，所以只是低头沉默着。
陆程替他回答道：“不了许姨，小宁她还有事。”
许阿姨“啊”了一声，转而又道：“那路上注意安全啊。”
陆程一直把宁乐羽送到别墅的大门口，由于对面就是他家，所以两人就在这里分别。
陆程转身回到客厅的时候，陆尧洵正扶着二楼的栏杆，居高临下地看他。
他身形挺拔利落，眉眼深邃英气，面无表情看人的时候极具压迫感。
感觉到陆尧洵目光的不善，陆程硬着头皮喊了声：“哥。”
“这么快就回来了？”陆尧洵问，“不把你同学送回家吗？”
陆程的一句“他家就在对面”好悬没脱口而出。
他咬了下自己的舌头，编瞎话道：“她说她打车走，就不用送了。”
看着陆程飘忽的眼神，陆尧洵就知道他在撒谎。
“你们究竟在搞什么？”他冷声问道。
“啊？”陆程准备装傻，“那个……我有点饿了，先去厨房找点吃的。”
话还没说完，他就脚底抹油跑了。
看着陆程落荒而逃的背影，陆尧洵眉心微蹙。
*
宁乐羽毫无心理准备地打开家门，然后就看见了正坐在沙发上和助理吩咐工作的他爹。
此时他还穿着小裙子，戴着假发，只不过嫌闷把口罩摘掉了。
宁乐羽的脸腾地一下红起来，他站在门口迟迟没往里走，甚至想现在就夺门而出。
太丢人了呜呜呜，他爸不会认为他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
听到门口声响，宁父和助理停下话语，齐齐看过去，然后同时愣住。
宁父望向门口的儿子，眼睛震惊地睁大，握着资料的手微微收紧。
要不是那张脸确实是他儿子，他几乎要怀疑是不是他走错了家门。
宁父颤抖着喊出他的名字：“乐羽？”
宁乐羽低着头小步往客厅里挪，应了声：“爸。”
眼看着气氛要尴尬起来，关键时刻立在一旁的助理及时开口解围：“今天是有什么cosplay的活动吗？”
一句话解了三个人的围。
宁乐羽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猛地点头：“对对对，我是去参加角色扮演了！”
他垂下的手捏住裙摆边，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
“爸，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他赶紧转移话题。
宁父虽然不明白年轻人的那种什么扮演不扮演的，但他一向尊重儿子的意愿，也愿意在兴趣爱好方面和儿子多交流。
于是宁父仔细打量了宁乐羽的穿着，见他身上没带贵重的饰品，裙子和鞋也是普通的牌子，顿时心里涌出一股愧疚感。
是不是他这阵忙着工作，没给够孩子生活费啊？
要不然怎么在自己的兴趣爱好上都不肯多花钱呢？
宁父长相儒雅，即使已经征战商场多年，身上的气质也还是温和内敛的。
他拉着宁乐羽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身旁坐下。
“是爸爸不好，最近忙着工作，都没有时间多陪陪你。”宁父看着宁乐羽的眼里满是疼爱，“我再让小何给你打一百万的零花钱，喜欢什么就尽管去买，不够就管爸爸要。”
听到自己名字的何助立马应下：“好的老板，这件事我马上就办。”
宁乐羽没有什么买豪车豪表的烧钱爱好，唯一的爱好就是打排球，这个爱好健康且不费钱，所以他的零花钱是完全够用的。
“爸，不用再给我打钱了，我的钱够用。”宁乐羽单手环住宁父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给宁父轻捶着肩膀。
他软着声音道：“你不用担心我，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
宁父笑得满脸欣慰，用空出的那只手轻掐了下宁乐羽的脸蛋，问：“最近跟你妈妈和哥哥联系了吗？”
宁父和宁母于两年前和平离婚。宁母带着宁乐羽的哥哥远赴美国经商，宁乐羽就和宁父留在了国内。
“当然了，我们每晚都会视频通话的！”宁乐羽把头靠在沙发靠背上，笑着道，“我哥还说再等我放假就接我到那边玩几天。”
宁父也跟着笑：“那你可要把英语先好好学着。”
*
往后的几天里，陆程一直在竭力打听他哥的行踪。
但现在陆尧洵对他起了戒心，愣是没让陆程找到一个可乘之机。
每天晚上陆程都在和宁乐羽诉苦，说他哥现在防他和防贼一样，去哪里都不告诉他。
宁乐羽正陷在柔软的大床里，用投屏看着电影。厚重的窗帘被严丝合缝地拉上，整个房间里只留一盏床头昏黄的小夜灯。
他拿起手机给陆程回复，劝他放弃，他们可以再想别的方法。因为这件事破坏他们兄弟的感情就不好了。
当然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他不想再穿小裙子了！
而陆程则是无所谓的表示，他们兄弟的感情已经再也没有被影响的空间了。一向在学习上半途而废的他，竟然在这件事上出奇地执着。
可能是老天爷比较眷顾傻子，又过了几天后，还真让陆程找到了机会。
那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宁乐羽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
他闭着眼睛，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在床头柜上摸索半天，终于被他摸到了正在充电的手机。
昨晚晚上的窗帘没拉严实，透了一丝光进来。
宁乐羽半睁开眼睛，按下接听键。
还没等他开口，就听电话那边的陆程急匆匆地说：“快起床！我哥要坐车出门，我们跟着他！”
宁乐羽本来就还没睡醒，又被陆程连珠炮般灌一耳朵，眼下更是握着手机发懵。
他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低声呢喃：“我是在做梦……？”
不过很快，他就被杀到家里来的陆程从床上拉起。
陆程急得在他房间里转圈：“快！我哥他马上就要走了！那个你衣服，不是……裙子呢？”
事情是这样的，以前陆尧洵出门和朋友打球什么的，都会开他那辆重型机车。但不巧的是，前几天那辆机车被送去检修，今天正好通知陆尧洵去取车。
刚好今天陆尧洵和朋友有个局，于是他就让家里的司机送他过去，然后他再开着那辆机车回来。
陆程吃饭的时候偷听到了他哥和司机的谈话，于是就有了这一幕。
被陆程拉着下楼的时候，宁乐羽还没太反应过来。
由于时间急迫，宁乐羽的假发都带歪了，挡住了他一只眼睛。
就在他伸手调整假发的时候，听到自己爸爸笑眯眯地问：“又要去参加角色扮演吗？”
宁乐羽一愣，转头看向餐桌。
宁父正吃着早餐，手边还放着一份财经报纸。
这种被抓包的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宁乐羽把挡眼睛的刘海拨开，语气正常道：“爸，我们赶时间先走了，你慢慢吃！”
陆程比他还着急，冲着宁父说了句：“叔叔再见！”然后就拉着宁乐羽跑了出去。
宁父失笑：“这两孩子。”
由于时间早，气温还不高，偶尔有微风拂过，吹得人神清气爽。
应该说陆程的着急是对的，他们两人出门的时候，就见一辆迈巴赫停在陆家别墅的门口，司机坐在驾驶位上等着陆尧洵出来。
陆程拍拍胸口：“还好赶上了。”
宁乐羽伸手抓着裙摆，防止它被风吹起。看着陆尧洵没出来，他偏头小声和陆程说话。
“你想好怎么和你哥说了吗？”
他们要想蹭上车总得有个理由吧，不然啥话都不说直接上去，总感觉有点精神不正常。
陆程递给他一个放心吧的眼神。
这几天他天天在家琢磨能和他哥接触的理由，现在已经到了能张口就编的程度。
没说几句话，就见陆尧洵从别墅里出来。
他穿着黑T加深蓝色牛仔裤，修身版型的裤子勾勒出他修长且直的腿。
此时他正单肩背着一个黑色的包，低头用右手打字，完全没发现迈巴赫旁边的两人。
发完消息后，他把手机一收，拉开右侧的后座车门就打算坐进去。
还是陆程轻咳一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哥，带我们一程呗？”他笑嘻嘻道。
宁乐羽站在陆程身边当个安静的花瓶，从现在开始，他就不能说话了。
陆尧洵看着站在车边的两人，眉心一跳。
他把包扔到后座上，扶着车门直起身。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而是问：“你们去哪？”
这个问题陆程早有准备，虽然他不知道他哥的目的地是哪里，但从这片别墅区开出去，肯定要经过一个地方。
“青沙公园。”陆程说，“我们到青沙公园。”
陆尧洵想了一下，从这里到青沙公园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他又把视线落到宁乐羽身上，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子，虽然行为举止怪异了些，但此时要拒绝他们未免也有些不近人情。
顷刻后，他点头应允：“那上来吧。”
他弯腰去后座上拿包，打算换到前排去坐。
没想到陆程比他的动作更快，就在他应允下一秒，陆程已经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在闪身进入副驾驶前，他还顺手推了把身边的女生，对她道：“你和我哥一起坐后排吧。”
陆程的手劲不小，宁乐羽差不点被他推得撞在陆尧洵身上，还好他及时扶住车门稳住了身形。
现在为难的反倒成了陆尧洵。
他保持着弯腰上半身探进车内的姿势，偏头往后看一眼，见后路已经被堵住了。
那个女生就站在他后面，伸手扶着车门，低头看着他。
陆尧洵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他从后面拍了下陆程的肩膀，加重语气道：“你下来，我坐前面。”
“哎呀，哥，前面晒，你和小宁就坐后面吧。”陆程转头过来，一副为他哥着想的语气道，“而且我们一会儿就下车了，哥你要是坐前面的话，还得来回换，还是后面坐着舒服。”
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关键是陆尧洵一想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就懒得和他们计较了。
他长腿一迈坐到了左侧的座位上，给宁乐羽留出一大片的空位。
宁乐羽低头上车的时候，陆程从座位的缝隙中朝他看来，冲他挑了挑眉。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道路两旁的景色飞速向后移动。
陆程拿着手机偷偷给宁乐羽发消息。
【再靠近一点！】
放在膝盖上的手机亮了下，宁乐羽先用余光瞥了眼陆尧洵，见他正专注地看向窗外，才放心地给陆程回消息。
【靠近不了，中间有个包。】
宁乐羽低头假装看手机，实则在暗暗观察陆尧洵的包。这是一个运动挎包，长方形的，横放在座位上，完美的把两人隔开。
好一会儿后陆程才回复。
【没事，我有办法。一会儿转弯的时候，你就假装没坐稳，然后倒我哥身上就行。】
看着陆程的回复，宁乐羽深吸一口气。
他把手机倒扣在腿上，伸手又拉了拉裙子，然后又拨了拨头发，整个人表现得相当不自在。
左侧有辆拉着一车猪的大货车驶过，宁乐羽假意被它吸引朝那边窗外看，然后借着头发的遮挡去观察他与陆尧洵的距离以及对方的脸色。
他有种自己在碰瓷的感觉，十分心虚紧张。
这种小动作自然被陆尧洵发觉了。
他从窗外收回视线，不经意间往那边瞥去一眼，眼神淡淡的，但还是把偷瞄着他的人吓了一跳。
见陆尧洵发现自己在看他，宁乐羽赶紧把头转回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解锁手机，漫无目的地点进每个APP，显出一副自己很忙的样子。
手机震动一下，有新消息进来了。
是好友宫亦白发来的，问他到哪了？
陆尧洵抬头看了眼前方的路标，给他回复：【快到青沙公园了。】
就在他给好友回消息的时候，陆程突然扭头道：“哥，你把包借我挡下太阳呗。”
他也是真没和他哥客气，没等陆尧洵同意就直接伸手去拿。
兴许是因为和好友聊天分心，陆尧洵并未制止陆程拿包的举动，而是语气凉凉道：“不是你自己非要坐前面的吗？”
陆程嘿嘿笑了两声，给宁乐羽递了个眼神。
宁乐羽注意到前方不远处有个路口，一会儿应该就是在那里转弯。
他慢慢地往陆尧洵那里靠近了些，心脏跳动得有点快，充满了要做坏事的紧张感。
而陆程这时也借着座椅的阻挡，举起了手机，只露出手机的摄像头。
一切都准备就绪，成败在此一举。
陆尧洵是回完消息后才注意到异样的，刚才偷瞄的一道视线现在变成了两道明晃晃的视线。
他刚想开口，车子却在这时向左转弯，陆尧洵还未说出口的话就被扼在了喉咙里。
倒不是因为车子的转弯怎么样，开车的司机是个老手了，转弯很顺滑平稳，让人没有一点不适感。
只是……在转弯时，他的肩膀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磕了一下。
宁乐羽吃痛地揉着自己的额角，刚才他的力气使得有点大了，一下撞到了陆尧洵肩膀的骨头上，可能现在两人都挺疼的。
车辆平稳地在青沙公园门口停下。
陆程把怀里抱着的包往后座上一放，然后拉开车门下车，一刻也没敢在车上多待。
宁乐羽感觉自己刚才撞那么使劲挺抱歉的，他冲陆尧洵双手合十表示歉意，然后也下了车。
望着迈巴赫绝尘而去的背影，两人站在公园门口都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样？这回拍下来了吧？”刚才撞的额角还有点疼，宁乐羽没忍住嘶哈了两声。
陆程举着手机，脸上尽是得意：“我这回学聪明了，录的视频，到时候截图就行。”
他伸手勾住宁乐羽的脖子：“走，我们吃早餐去！”
宁乐羽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打扮，对陆程的提议表示了拒绝：“还是不了，我想回家先把裙子换掉。”
末了，他抿唇又加一句：“刚才我好像撞的力气大了，你回去帮我和你哥道个歉吧。”
车子开出去挺远了，陆尧洵才后知后觉到肩膀有点疼。
他回想了下刚才的情景，一切都像是有预谋的，但这两人的目的是什么？
只为了撞他一下？
还是用这么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二的方法……
以一个学霸的大脑想来想去，陆尧洵还是没搞懂这两人想做什么。
最终只能归于——陆程那傻子又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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