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听着清润,宁浔闻声看去,果然人如其声,身长玉立,温润端方。
对方走向他,递出手中的围巾,笑着开口,“我来时见放在服务台,担心弄丢了贵重的东西,擅自让人给你先存放到了储物柜里。”
他话语里挑不出半丝毛病,“非常抱歉。见你似乎在找,我连忙去取了来。”
华丽的水晶灯投下的光晕倒映在他身上,仿佛给他嵌套了闪耀的金边,玉一般的柔和。
宁浔指节微屈,礼貌道谢。
他温声问道:“你是这家店的老板吗?”
齐峥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这人见他第一句话是问这个,“对。”
他招呼人拿了瓶红酒,先倒了一杯,红色的液体在玻璃杯中翻滚,染红了透明的杯壁,举着酒杯的手朝前,用眼神询问宁浔。
宁浔忙摇摇手,诚实答道:“我不会喝酒。”
齐峥微微一怔,江向忱带来的这位朋友真是处处让人意外。
宁浔拿到手围巾,又给自己稳稳系上,他与齐峥站在一起,简直像极了两个极端,一个棕色风衣修身,一个拖着大长袄......
但宁浔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羞愧心理,或者说根本没想到这层。
他对什么都看得淡。
没想到江向忱那般暴脾气还有这么温温柔柔的朋友,他感慨一句,“你和江向忱是朋友,你们关系应该很好。”
齐峥神色僵住了一瞬,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与江向忱关系好。
他笑出了声,又觉得自己的反应不大妥当,解释道:“与其揣度我和他是朋友,倒不如说你们的关系才更非同一般。”
他摇摇头,“况且,我和江向忱也谈不上朋友这层交情。”
宁浔藏不住话,心里想的什么,面上就能看出来,齐峥没有多加解释,从包里掏出餐厅的一张vip黑卡递给他,“你我今天这番话谈完,就当做是......小半个朋友,有空可以还来做客,给你免单特权。”
宁浔反应慢,想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时,卡已经被塞到了手里,他还没来得及推脱就被打断。
“你不想要扔垃圾桶里就行,无非就是一张卡片,我只管送,用不用在你。”
宁浔手僵住,囔囔道:“就这么随意送人了。”
齐峥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有时候投机到了巧,远比努力一辈子都有用,这是一条捷径。小在人与人之间,大到一个圈子都适用。”
“啊?”宁浔没明白。
“你在干什么呢?”江向忱走过来,视线先是扫过齐峥,定格在宁浔身上。
见他又不说话了,宁浔眨巴眨巴眼,“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江向忱谴责他,“天都黑成什么样了,不想着回家留下来睡大街吗!”
说完,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
宁浔急匆匆跟齐峥道了句别,忙追上去,反驳道:“刚刚那不是在等你么......”
出了门,江向忱放慢了脚步,直到宁浔赶到身边来,他面上没什么情绪,“他刚和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宁浔实话实说,却见江向忱的脸色越发阴沉,像雷阵雨前的黑云压城,他缩了缩脑袋,声音闷在围巾里,“他给了我这个。”
他如实把卡交给江向忱,补充道:“帮我拿了围巾,没什么别的了。”
江向忱接过卡前后翻看几遍,又扔到宁浔怀里,“知道什么叫无功不受禄吗?这么呆,当心他把你卖了你还在帮别人数钱。”
宁浔一下没接住,像耍马戏一样在两只手里忙慌抓了几下,举到眼前纠结着,“那我要回去还给他吗?”
江向忱困困打了个哈欠,手在兜里摸索着钥匙,在寂静无人的夜里声音格外清晰,“知道还有一句话叫,白捡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宁浔被他的厚脸皮惊到了,下意识追问他,“这句话是谁说的?”
“我说的。”江向忱把头盔不由分说的往他头上一按,气定神闲的回答。
*
还想着江向忱的脸色像雷阵雨,结果前脚刚进了家门,后脚空中就飘起了大雪。
宁浔踮着脚趴着窗户看雪,黑夜里什么都看不明显,好在楼下的路灯照亮了雪花,七零八落的闪着像萤火虫,不一会儿,灯光笼罩下的那一片铺了一层白茫茫的雪。
宁浔忽然开口:“江向忱,你那老板朋友长得好像明星啊。”
在客厅沙发歪躺着刷手机的江向忱动作一愣,目光瞥向他,“怎么这么说?”
宁浔歪头想了想,他只是看到雪忽然想起来了那个人,一样飘飘然的,他迟疑道:“我只是觉得他挺好看的,不都说明星长得好看么。”
“哦,那你看我怎么样?”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如同看不见的猛兽在虎视眈眈,一旦下一秒说错话,就会落得个尸骨无存。
宁浔绷直了身子,回头就见江向忱侧靠在阳台的门楞处,认真审视了几秒那张散发迷人魅力的脸,不确定回答道:“我看...你也是...风韵犹存?”
江向忱:“......”
宁浔看他脸色估摸着自己说错了话,找补道:“你肯定比他好看多了,当明星都是屈才。”
江向忱不屑的冷哼一声,转身回屋。
马屁精。
这场大雪下来后,几日没得消停,银灰色的云漫步在天空,道路上积雪渐厚,踏步而过都会发出稀碎的声响,不消片刻又会被风雪掩埋。
江向忱就是在这样恶劣的天气被孔靖一个电话薅起来的,周身的怨气仿佛化为实质,木然地晃动手臂刷牙,双眼无神。
漱了口水,头发不听指挥的肆意飞扬,他双手捧水抹了一把脸,水滴沿着侧脸弧线滴落到洗手台,恹恹的模样和他白日里那副矜贵内敛的形象全然不同。
像人机。
江向忱暗暗吐槽着自己,随手抓了两下头发。
他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了整齐放在沙发靠背上的外套,一眼就能看出是刻意放在了显眼的位置。
外套是宁浔放的,前日里宁浔说帮他顺手把衣服洗了,他忘了当时在打游戏还是做什么别的,顺口回了句会洗坏,打算改天扔到干洗店里,最后还是宁浔顺路帮他跑了一趟。
当初说的家务活他包,宁浔那呆瓜还认真上了。
江向忱拿起来抖了抖就往身上一披,套衣动作行如流水,抓起钥匙便要出门。
手还没触碰到把手,门外的人先他一步打开门。
宁浔也没想到江向忱今日起这么早,他在门外跺了跺棉靴上的雪渣,和他打招呼,“早上好。”
江向忱也不急着出门,他侧身依着墙靠,在本就窄小的玄关处腾出一半空间,“你去哪了?”
宁浔艰难的从另一半空间里挪动,他尽量的不去触碰到对方,奈何客观条件不给力,衣服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听到对方的问题,宁浔下意识停下动作,他微微仰起头回视,因为刚从外面回来,唇色被冻得有些发白,“路上的雪太厚了,张叔和我说这雪再不停,他早上就不开门了,让我以后下午再去上班。”
江向忱不太习惯和人离这么近,他揪着宁浔的帽子,把人拽到屋内。
“哎哎,”宁浔小心的踮着脚,“我还没换鞋呢,待会儿还要麻烦拖地。”
江向忱恶劣道:“我要出门了,你卡在这里,纯挡道?”
宁浔撇撇嘴不和他一般见识。
江向忱走到楼下,看到漫天的大雪还在飞舞,才想起忘带了伞,但是骑摩托也戴着头盔,辅助品可有可无,还可能成为累赘。
下台阶的脚还没落地,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江向忱,”宁浔跑下楼梯,气喘吁吁的。“你忘带伞了。”
江向忱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不知怎的他先注意到了宁浔脚上两只不一样鞋,
鞋换一半就跑出来了。
“谢谢。”
他接过,伞是深蓝色的,莫名有种老气感。
是宁浔回来时打的那一把,握在手心时,还能感觉到来自前一个人的温度。
“我开车的时候不能打伞,”他顿了一下,莫名补充道:“停车的地方和我要去的地方还有段距离。”
宁浔扬起个笑脸,眼睛很亮,“有用就行。”语气很是认真,“路上雪大,还是要注意安全。”
江向忱快速嗯一声就大步转身,嘴角绷的紧紧地,内心的想法不受控制的涌出。
太瘆人了,刚刚怎么一副老夫老妻的既视感。
他甩了甩头,收回复杂的思绪,冷风吹在脸上,翻飞的念头随着体感温度缓缓降低,趋向冷静。
宁浔这人真的很不懂边界感。
*
江向忱骑着车刚到摄影棚门口,就被眼尖的靖姐看到了,招呼着他快点动作。
他本人倒是不紧不慢的又撑开伞,夹克短外套更显出完美的黄金比例身材,走的越近,伞下的面庞越发清晰,黑色的短发凌乱,一副冷峻模样。
短短几十米,好似走出了男模走秀的风范。
孔靖被他这波无意义的骚操作整无语了,典型的皇上不急太监急。
“快快,导演摄影师那边就等你了。”
江向忱没好气道:“他们有什么好急的,定好的下周,说变就变,不过拿下了个大代言,还真指望所有人都要围着他转?”
孔靖没反驳他这话,只是叮嘱一句,“一会儿收着点脾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扭头注意到江向忱手里掂着的伞,有些意外,“怎么搬个家会过日子了,放之前时候你那横冲直撞的劲儿...啧啧...”
孔靖一身冬装依旧挡不住女强人的气质,头发干练的盘起,也只在这种少时候才能看到她区别于工作时不苟言笑的表情。
“不过,品味跟着也变了啊,”她上下观察他一番,点头总结道:“江大少爷更接地气了。”
江向忱毫不留情的点评,“靖姐眼光越发毒辣了,已经可以透过现象看本质了。”
孔靖语塞,气温都降到零下了,唯独江向忱毒舌的功力倒是丝毫不降。
再拐个弯就到摄影棚内了,她伸伸手,“东西给我吧,我帮你先拿着。”
江向忱把手中的伞交给她,忽然问道:“土吗?”
孔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手上的东西,江大少爷最近越来越莫名其妙,她语气诚恳道:“土。”
江向忱手插着兜,懒散得没个站样,点头认可道:“我也觉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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