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手,从车厢最右端路过一个个包厢,最里面的那间才是岑随所在的地方。
尽管几个小时前,哥哥变戏法一样拿出了提前买好的车票。
但是当他们赶到车站,还是有点迟,堪堪赶上检票。
采光好的包厢都坐满了人,岑随只好来到最里面。
不过他没觉得吃亏,反而感觉捡了一个便宜。
其他包厢里都是人满为患,这间却只有他一个人,占山为王。
过去的两个小时里,他的周围十分清闲。
岑随拉开包厢门,准备进去继续睡觉。
一只脚刚踏进包厢。
“等等!”身后有人喊道。
岑随转了个身,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在喊他,怀里突然一重。
塞到他怀里的重物是一个黑色书包。
不知道装了什么,总之很重。
“帮个忙,先帮我拿进去,我还得去6号车厢取行李箱!”高高瘦瘦,戴着口罩的男子说。
没等岑随回答,口罩男就一溜烟儿地跑了。
岑随小心翼翼地把书包放到自己对面的座位上。
然后重新抱臂趴在小桌板上,准备再次进入梦乡。
昨晚和朋友通宵过了生日,他现在很困。
然而气氛不可能一直安静。
**分钟后,伴随着噔噔噔的脚步声,包厢门被人拉开。
“累死我了,靠,我还以为我在6号车厢呢。”口罩男哀怨地说,“没想到是9号车厢。”
他拉着两个行李箱进来,把其中一个哼哧哼哧地往行李架上塞。
但这行李箱过于笨重,口罩男胳膊颤抖,挣扎得面红脖子粗。
轰隆——
行李箱没架稳,重心偏移,眼见就要从另一端滚下来。
口罩男害怕地闭上了眼。
寂静片刻,他发现想象中惊天动地的声音并没有响起。
岑随把行李箱架好,慢条斯理地抻直因为抬手而堆起的衣袖,关切地问:“你还好吗?”
口罩男睁眼,激动地握住岑随的手:“还好还好,谢谢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这个包厢马上就要被我砸坏······”
口罩男叫向景,人如其名,十分外向。
嘴里装着一条河,往出蹦的话像水一样,永远滔滔不绝。
岑随的补觉计划就此终止。
向景的话题由行李箱扯到岑随的长相,由颜值扯到首都纳拉的特色小吃。
岑随恬静地扮演一个倾听者。
他默默总结出了向景聊天的规律。
规律就是——毫无规律。
天马行空。
*
直到窗外夜色深浓,乘务员推着餐车敲响包厢门,岑随的耳朵才得到解放。
但好景不长。
因为向景很快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饭。
岑随还在细嚼慢咽,向景已经百无聊赖地视线乱飘。
“你听过这列火车闹鬼的传闻吗?”
向景无厘头地问。
岑随一愣,筷子戳着米饭,轻轻“嗯”了一声。
向景发愁的目光从窗外收回,压低声音又问:“那你听过火车最末端包厢的传闻吗?”
岑随悬在空中夹菜的手一滞。
他摇了摇头,问:“什么传闻?”
向景恶魔低语:“和酒店尾房一样的传闻啊。据说最末尾的这种包厢,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说完,他幸灾乐祸地打量岑随。
经过一下午的相处,他基本已经摸清岑随的性格。
软柿子,腼腆,还有点儿呆。
跟逗小孩儿一个原理,向景拖着下巴,等岑随被吓得花容失色。
“哦。”岑随波澜不惊道。
向景:“……嗯?”
岑随放下筷子,同样不解地看着他。
两个人相顾无言,各自发懵。
向景腹诽:这人是在假装镇定。
岑随疑惑:这人怎么了?
火车驶入了隧道,外面的漆黑称得包厢里更加明亮。
岑随突然福至心灵,同情地看着向景。
“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他斩钉截铁地说,“别害怕,鬼来了我把他打出去。”
一句话雷得向景外焦里嫩,花容失色,在原地嗫嚅着说不出话。
印象一旦清晰,难免刻板。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向景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证明自己真的不会害怕。
但在岑随眼里,这一举动和死鸭子嘴硬没什么两样。
夜深了,对着睡眼惺忪的岑随,向景又双叒一次重复:“我发誓,我真的不害怕!如果我害怕,就让——”
看不下去的岑随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向景咿咿呀呀地发出抗议的声音,怎奈捂在嘴上的这只手力大无比,焊死在嘴上了一样。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发出抗议声这一条了。
“不能随便乱发誓的。”岑随言辞恳切,又双叒一次安慰说:“没事,我会保护你的。”
说不出话的向景:*%#//#、&
真的不害怕。
真的不劳驾您保护。
向景心累地趴在小桌板上睡了过去。
自己的形象遭到严重破坏,向景睡得并不安稳。
梦到全世界的人都在嘲讽他,奚落和嘲笑声如雷贯耳,震得地动山摇。
向景猛然睁眼,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醒来的不是时候,整个车厢的人都已进入了梦乡,只有包厢外昏黄的灯光和满室静谧与他作伴。
想象力总是不合时宜地招摇过市。
向景越看越觉得恐怖,脑袋埋进臂弯里,强迫自己重新入眠。
他刚埋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很小的刺啦声,在这个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包厢门被拉开了!
紧接着,一阵很轻的脚步声在包厢里响起,回荡在向景耳边。
被吓懵的向景第一反应是以为自己还在做梦,直到耳畔落下一道灼热的呼吸。
我……日。
想到自己恐吓岑随的那些话,向景此刻被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自作孽,不可活。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八百句俗语在向景脑海中一晃而过。
那道呼吸很快离开,几秒后,行李箱架子处传来拉链被拉开的声音。
趴在桌上装死的向景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小偷,而不是什么牛鬼蛇神。
向景等着小偷丰收后主动离开。
突然,砰的一声。
书包从行李架上掉落,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向景:……
没见过这么笨的贼。
他故意打了个鼾,假装还在熟睡,避免打草惊蛇。
“您好,您是——?”一个带着些迷糊的声音问。
向景:!!!
被吵醒的岑随迷迷瞪瞪地看着眼前的蒙面人。
视线从蒙面人的口罩扫到他手里拿着的小刀时,岑随一激灵,终于反应过来了蒙面人的身份。
被抓包的小偷也短暂石化在原地。
可能是没见过这么有礼貌的人,撞见贼先打个招呼,用的还是敬称。
趴在桌上的向景偷偷瞄着两个人。
岑随修长的手指动了动,问:“您是——小偷吗?”
总不能冤枉了一个好人,岑随选择开口朝对方确认。
万一只是进错包厢了呢。
不过小偷可听不出这个意思。岑随把话说完的三秒后,小偷突然面红耳赤。
气的。
眼前这个人——瞧他那漫不经心的语调!还故意问自己是不是小偷,**裸的瞧不起自己!
太狂妄!太目中无人!
感觉被轻视的小偷势必要证明自己,故意亮了亮手中的水果刀,恶狠狠地开口问:“不明显吗?!”
岑随沉吟了一下,点点头,说:“明显的。”
小偷:?
气氛又陷入一种古怪。
目睹了两人之间奇妙化学反应的向景:……?
这是正常走向吗?
不知道,反正他也是第一次撞贼。
“你醒了吗?”向景深吸一口气,直起腰,对着岑随故意问。
他走过去揽过岑随的胳膊,打了个哈欠,继续说:“走走走,我要上厕所,你陪我去。”
岑随没动,伸手指了指小偷。
想装作没看到从而脱身的向景:……
“唉?走错包厢的吗?”向景含糊道,拉着岑随往外走,“你先赶紧陪我去上厕所,我着急。”
“哦,好的。”岑随说,任由向景拉着他往外走。
被两人径直略过的小偷:???
怎么感觉又被无视了?
还被想明白为什么,他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地前倾,重重栽倒了地面上。
见岑随踹翻小偷,向景气得破口大骂:“你干嘛啊?装没看见就行了,你这——”
话还没说完,看着爬起来后面目狰狞的小偷,向景惊恐地指了指岑随身后。
“你后面——”
“老子杀了你——”
两道混乱的声音中,岑随敏捷地向左偏移转了个身,精准地扣住了小偷举着刀的手腕。
向景终于敢正眼看一下小偷。
看到小偷壮实的体型和比岑随还高出半个头的个子,向景特别想撒腿就跑。
来不及再管猪队友。
向景半个身子前倾出包厢,身后突然又传来一声闷响,是什么东西砸到车壁上的声音。
他颤抖着回了头。
小偷的两只胳膊被岑随一手锁在身后。
岑随一条长腿跪在座椅上,身体前倾,另一只手死死摁着小偷的后脑勺,将其抵在车壁上。
刚刚的那声闷响——应该就是头磕到车壁发出的声音了。
向景有点儿懵。
小偷更懵,不知道自己额头为什么火辣辣的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动弹不了一点。
刚刚那个瘦子把自己摁在了这里???
不,一定出现了幻觉。
是的,一定是幻觉,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从额头上流下来了,不是幻觉还能是什么?
瞥见一丝血从车壁缓缓滑落,岑随瞬间惶恐地松开了手。
“不好意思!我用力了一点儿!”看着被磕破了头的小偷,岑随连连朝对方道歉。
小偷恨不得把岑随给千刀万剐。
但他现在没有力气。
即使岑随松开了手,他依旧动弹不了。
世界开始在他面前旋转,跳舞——
咚!
小偷重重地晕了过去!
岑随吓得连忙去搀扶。
而向景已经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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