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吃了午饭没什么事干，他回户籍部转了一圈。
这会儿大家都下班了，部里没人。
他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抽屉里还有半袋没吃完的饼干，这么算下来自己也大半个月没来了，早不能吃了，他才拿出来扔了。
桌子上一层灰，他正说去洗个抹布擦一擦，突然有人叫他。
“小贺？你怎么来了？”
贺希景抬头看向门口，发现是副部长。
之前实习期的时候就一直是副部长带的他，两个人关系还不错。
“副部长？您这么来了。”
“不应该我问你吗，没工作不好好休息一下，跑过来干什么。”
贺希景冲他笑了笑，开玩笑地说：“哎呀，我这不是想念工作了嘛，过来看看，您知道的，没工作又不是我本意。”
副部长没领导架子，也笑着和他说：“那还不是你不好好工作。”
“我这不是在反省了吗。”贺希景没什么底气的说。
“最近这么样？”
贺希景其实想说不怎么样，毕竟下凡一次难受累的要死，而且经历的越多，心理负担也越来越大了，都有点超负荷了。
但对方毕竟是领导，他还是说：“挺好的，还顺利。”
“那就好，等你回来上班哈，少一个人部里忙一截。”
“好好好，回来我天天加班。”
“别了，可不敢让你加班了。”
开玩笑的话题，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寒暄的话题就此结束，副部长准备回自己办公室了，转而又停了下来：“你最近……是不是和那个叫程舜予的走的挺近的？注意点分寸，流言蜚语已经很多了，有些事情把自己牵扯进去了不好，我们户籍部也不参与。”
一句话，让贺希景脑子宕机。
他下意识的说了句：“知道了，谢谢副部长。”
副部长这次是真回自己办公室了，贺希景在原地，明明什么都没思考，脑子却乱乱的。
他迅速给打扫工位的工作收了个尾。
往公寓楼走的时候，他才开始捋副部长的话。
那么第一个问题，也就是最主要，这个“小程”也叫程舜予。
或者换个说法，他就是程舜予。
这次他不会再疑惑了，虽然还有一小部分怀疑的成分在，以及非常多的疑问，但是最近前前后后发生这么多巧合的事，他再怎么傻心里要也有个底了。
第二个问题，副部长让他注意点分寸又是什么意思。
流言、牵扯，这些词语让他想到了那天他和程舜予一起出去吃饭时那些目光，以及程舜予最近对他的态度。
他这几天也没少听见“官二代”这些词，拼拼凑凑在一起，他能猜出来个大概。
难不成程舜予真是官二代？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知道，什么牵扯他也不太在乎。
但是现在他必须要去确认，他要听程舜予亲口给他说。
所以他没有回自己家，而是径直去了程舜予的公寓楼。
这个点还是休息时间，他知道程舜予肯定在家。
他没有询问程舜予，而是一个电话直接打给了他.
电话响了几秒才被接起，他没有给程舜予说话的机会，直接就说：“家在几楼。”
“我……”
贺希景打断他：“你直接说几楼就行，我已经在你家楼下了。”
程舜予那边安静了两秒，然后说：“四楼。”
四楼的距离，贺希景没等得住电梯。
他上来的时候，程舜予已经开着门在等他了。
贺希景爬得快，上来之后有些喘。
两人一内一外站在门口，程舜予不知道贺希景为什么突然会来，有些无措。
而贺希景只是看着他，微微蹙眉，程舜予看不出他什么心情，也不好意思和他对视。
果然还是因为最近的流言给他带来烦恼了吗，让贺希景还是讨厌他了。
“我都知道了，怎么回事你都自己交代吧。”
程舜予低着头，像受了什么委屈一样：“你知道那些流言了啊……对不起，我没想把你牵扯进来的。”
贺希景手撑在门框上：“不是这个事。”
程舜予这才抬起头：“不是？”
贺希景抬眼，神色冷淡。
两人挨得很近，就这么一内一外对峙站着。
贺希景身高矮他一头，但是这会儿倒是程舜予有点慌了。
毕竟他参杂了不一样的感情，怕贺希景觉得欺骗他、讨厌他。
“没有其他的事了……”
“程舜予，你连名字都不愿意告诉我吗？”
贺希景是真的有点生气了，不过倒也不是因为程舜予瞒着他什么的。
他觉得程舜予一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他只有点气，自己前几天还在暗自伤神的感慨，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两个人明明能成为朋友，可每次再见面也只是陌生人。
他认识程舜予，而程舜予不认识自己。
现在看来，是他想的太多了。
自己的名字从贺希景嘴里说出的瞬间，程舜予瞬间不淡定了。
“你……知道了啊。”
“我不知道，套你话呢，自己解释吧，我听着。”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程舜予内心的设想一直都是，有一天他会找个时间自己告诉贺希景这一切，等他在贺希景这里存够好感度后，再告诉他。
小心翼翼的，他不希望贺希景再一次突然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程舜予一直都很孤僻。
他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有关爸爸的记忆也只停留在他上小学前，他只知道爸爸很厉害，好像年纪轻轻就飞升了。
家里只有他和奶奶，好在奶奶身体还算好，能负责起他的一日三餐，也有点退休金，但是完全不够补贴家用。
所以大了一点之后，在别的孩子偷偷去网吧开黑的时候，他在网吧打扫卫生；别的学生在打篮球的时候，他在餐馆洗盘子。
他的空闲时间几乎都用来赚钱了，住的近的同龄人都是互相约着玩的，班上同学放学了也约不到他，久而久之，就是不合群。
从小身边就没什么同龄人，他性格也很安静，越来越就习惯了一个人。
所以就算之后他能靠拿的奖学金不用再去打工了，身边也没什么朋友了。
他在学习上很有天赋，不是那种必须每天埋头苦学的类型，放学后他喜欢去外面逛一逛。
某天逛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座废弃的教堂。
无聊的时候就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
其实教堂周围的街道人都很多，但是唯独教堂附近没有人。
喧嚣嘈杂的世界里，唯独有这么一个地方像是被隔绝了出来。
他很爱这里，教堂体积也不大，非常的有安全感。
他喜欢来这里待着，写写作业看看书。
直到某一天，一位“不速之客”突然到来。
教堂里很安静，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非常明显。
在门哐镗哐镗响的时候，他就警觉地躲在了帷幕后。
半分钟后，教堂的门被推开了。
他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爽。
他探头出去，悄悄观察，看见这人背着书包，估计和他一样是学生吧。
应该只是随便进来看看，应该不会有人和他一样会喜欢待在这破烂地方。
他估摸着躲一会儿就行了，直到对方放起了音乐。
他就这么靠在帷幕后面，一起听起了歌。
其实空间还是很安静，他再次探头出去看，那人居然就这么靠着睡着了。
时间已经不太早了，他趁对方睡着，悄悄走了。
但是回家的路上，他突然又有点担心。
时间已经不早了，那个人不会一觉睡到明天早上吧……大晚上的一个人也不太安全。
但他也只是一个陌生人，没有必要多管闲事。
内心挣扎了一会儿，他最终还是觉得做人还是善良点吧，于是又返了回去，打算吧人叫醒。
刚走到讲堂门口，一个飞奔而出的人与他擦肩而过。
随风而起的发丝扫在了他的脸上，奔跑的人肆意却又慌张，和刚才在教堂里安静沉稳的样子不太相似。
并没有撞到他，但对方还是迅速的和他说了一声：“对不起。”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没关系”，对方已经跑开了。
他看着他跑走的背影，程舜予第一次感觉到了有什么撞进了自己的心。
本来以为这次的擦肩而过会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但他没想到，一周后，对方又来了。
一如既往的放起了上次那首歌。
程舜予就这么和他一起听着，躲在帷幕后，安静看着书。
他越发的对这么一个和他一样同样喜欢这里的人感到了好奇。
于是他留下了第一张纸条。
或许有些冒昧，可能还会吓到他，但他还是递了出去。
因为他第一次同时对一个陌上人产生了好奇。
意料之外，对方居然还给他回了信。
看到的陌生的字体出现在自己的字迹下方的时候，他承认，那一瞬间他的心情无比的窃喜。
已经很久没有人和他这么随意的聊过天了。
“不是故意的那是有意的？”贺希景的质问拉回了他的思绪。
“你别生气。”程舜予说的不是很有底气。
贺希景还是板着个脸的样子。
“工作原因。”程舜予快速在脑子里构建了一个新的借口。
他也不想一直瞒着贺希景，但现在不是单纯瞒着贺希景的事。
有的秘密他已经在心里藏了很久了，他觉得不该这么随意的告诉他。
无论他接不接受，可心意是最重要的，他要给他最正式，最真诚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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