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们现在这些孩子根本不懂得吃苦就算了，一天还不知道反省，说你两句就不耐烦了。”
方杰妈妈拍了他两下:“你歇歇吧少说两句，孩子累了一天了，再说现在年代不同了，别用你那套思想去教孩子。”
方杰爸爸也是非要争个理:“这和年代有关系吗，教他吃苦耐劳还分个时间吗？”
贺希景一口萝卜下肚，接上了方杰爸爸的话:“能不能别总把小事夸大，就事论事，扯那么远干嘛？”
方杰爸爸眼看没理，又转移话题矛头:“你真是大了管不住了，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要顶十句嘴。”
贺希景明明也没那么生气，与其说是吵架，倒不如说就是拌嘴，但就是在这拌嘴的过程中，他明显觉得自己越来越生气。
有时候也真的很不理解，明明可以轻松化解的争吵，不化解也就算了，还非要刻意去扩大矛盾。
当然没有人，本意是想去这样做的，但事实不可否认，更何况有人根本意识不到。
贺希景深深吐了一口气:“你乐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方杰妈妈把车窗往下摇了一点:“行了，你们都少说两句，孩子吃点就吃点，那我们俩赚钱不就是要让他吃好喝好吗。”
方杰爸爸不停不休:“说的我们什么时候亏过他一样。”
“你行了吧，越说越过分了。”方杰妈妈给他翻了一个白眼。
“反正我干啥都是不对呗，都是我的问题。”
反复上演的场景，反正三个人中总有两个人得吵起来，那还不如早点远离这场争吵。
“停车。”方杰突然打断了他爸妈的声音。
两人争吵的声音一停，方杰爸爸的车速减慢了些：“你又整什么幺蛾子。”
方杰又强调了一遍：“停车，我下车。”
方杰爸爸猛踩了一脚刹车：“一天什么毛病，下车你要干嘛。”
方杰并不回答，打开车门下了车。
这条街道平时就没什么人走，现在不知道是路灯坏了还是什么原因，路上灯只开了一边的，街道很宽，没有行人，没有车流，昏暗的街道格外的安静。
贺希景本来对这里就不太熟，现在突然下车脑子里也没加载出来这是哪。
他从车尾绕过，向没有开路灯的一侧快步走去。
“你一天翅膀硬了！还没说两句你还甩脸了。”方杰爸爸头伸出车窗，冲着方杰离开的方向冲他喊，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方杰什么也听不进去，那些话语叽叽喳喳的越来越远，似乎远离了但又一直萦绕在耳边。
听不清，又抹不去，模模糊糊，似乎声音越来越小，而后出现了一道光亮，越来越亮，晃的他睁不开眼。
“砰——”
一声不明显的碰撞声响起，紧接着汽车紧急刹车的刺耳声划破空间，瞬间掩盖住了碰撞声。
贺希景只觉得一瞬间天旋地转，上一秒方杰眼前出现亮光的场景还在眼前，这会儿突然就变成了漆黑一片。
耳边似乎一直有声音，但模模糊糊的也听不清，断断续续的又安静了下来，变成了尖锐的耳鸣声。
又渐渐的，贺希景耳边的对话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一瞬间，他仿佛窒息了一秒，但回过神的时候眼前突然有了光亮。
眼前，方杰正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昏暗的夜色中，影子都是模糊的，但后方的车灯照着地上清晰的血迹。
那此时此刻，他，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来不及多观察四周，但这个视角……像是上帝视角。
他伸出双手，光亮却透过了他的手。
嚯，还搞灵魂出窍这招。
“儿子！儿子！你醒醒啊……”伴随着方杰妈妈不停的啜泣声，贺希景的灵魂一瞬间又被拉了回去。
头晕眼花，但明显又比刚才思路清晰了些。
行，这会儿估计是又回魂了。
但他眼前是模糊的，意识还算清晰，就是不知道是他自己的意识还是方杰的。
而且相比刚才来说，后脑勺受到撞击的痛感仿佛清晰的传递到了他的每一根痛感神经，或者更准确的说，刚才灵魂出窍的时候他是有触感的，但他根本就没没有感受到任何痛感，所以说，现在感受到的痛，是真真实实方方杰受伤的痛。
这会儿方杰晕死过去了，但属于方杰的痛感全部就转移到了贺希景身上，这应该算是通感了。
说实话他有点想骂街吗，但出于这么多年素质的积累让他还没来得及骂街就再一次晕死了过去。
他本以为再次醒来会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谁知道一睁眼眼前像是黎明时分的场景。
白白的天花板，而方杰的房间一睁眼是吊灯，所以这是……？
脑子又清醒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哦，这是他自己屋。
细数时间，代替方杰也有段时间了。
时间太久，做回自己还反而有点不习惯了。
做方杰的时候他需要注意很多，不能做出和高中生身份不不符合的事。
虽然现在也是，做神官也有做神官的规矩。
他已经清醒了，但是长时间的游离，让他感觉身体还是有点疲惫，胳膊都有些抬不起来的程度。
他又看了眼时间，才五点多，索性闭上了眼睛准备再睡个回笼觉。
这一觉睡的也不太安稳，身体感觉很重，像老话说的“鬼压床”，好几次明明清晰知道自己在梦里，却怎么都醒不过来，代替方杰被撞的时候的痛觉到现在似乎还在。
要放其他人身上疼是疼，当时也大概率已经晕过去了，其他的都是身后事了。
但是他不一样啊，他当时可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从方杰被车撞再到倒地的整个过程，那种疼痛感是平时根本体会不到的，钻入心肺。
这一觉睡得一直有一种下坠感，像整个人漂浮在空中，但身体却是承重无比，伴随着疼痛，他意识的到他现在睡着了，也意识的到自己在梦中，但无论如何就是醒不来。
而这种感受他大概还要经历不知道多少次。
在睡梦中，非常突然的一下，身体快速下坠，整个人像是被拍在了地面上。
他缓缓睁眼，眼前的画面有点晃眼。
定睛一看，是在医院病房里。
方杰躺在病床上，似乎还是昏迷不醒的状态，而方杰妈妈此时正坐在病床边，满脸疲倦。
贺希景眼前的场景十分真实，但是此时此刻的他到底是个什么视角什么状态啊……
他掐了自己胳膊一把，嗯…… 没有痛感。
难不成现在还是在梦里？
不应该啊。
虽然同事里修为高一点的会灵魂脱离术，但是他目前还不会这项技能。
他还在脑子里面琢磨到底是怎么回事，身体就再一次急速下坠。
再次睁眼，眼前依旧是天花板。
来来回回的灵魂转移累的他有点怀疑人生。
这次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很清楚不是因为自己睡着了。
他侧头一看，对上了方杰妈妈满眼血丝的眼睛。
对视上的一瞬间，方杰妈妈没有说话，只是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没有言语，贺希景心里莫名也不太好受。
方杰妈妈用手背抹掉眼泪，迅速呼叫来了医生。
贺希景躺在病床上，虽然现在他的意识肯定是比方杰本人要清晰的，但是车祸过后的身体状况让他现在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头也晕，估计是被撞之后摔到头了吧。
静静躺在病床上，什么也干不了，只有大脑勉强还能运作。
贺希景面对这副身体，面对方杰妈妈的满脸愁容，她脸上的悔恨，贺希景大概能猜到那是没有保护好自己儿子的自责。
而许多原生家庭都是如此，方杰的家庭或许也只是千千万万家庭的缩影，而又刚好是不太幸运的一个家庭。
其实说下来，方杰没有错，方杰的父母也没有错，这些问题和心理学息息相关，他不懂这些现象背后的理论，但他也知道，这些看似生活里没有征兆没有所谓的家庭压力，已经给方杰的心理带来了不可逆的伤害。
贺希景突然觉得他来受罚似乎有些意义，如果他不来历劫，那么此时此刻的方杰，也就不会还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思考片刻的功夫，方杰妈妈已经带着医生进了病房。
医生拿着一个小手电筒，双指扒开方杰的眼睛仔细观察。
“能听见我说话吗？”
方杰迟缓地点点头，轻轻一动就感觉全身发痛。
“那能说话吗？”
方杰尝试张了张嘴，他嘴巴微微张开，只是嗓子十分干涩，他又尝试了第二次，嗓子依然干涩，但好在能发出声音。
医生转过身和发方杰妈妈说：“还是很幸运的，虽然车祸现场很严重，但这孩子基本没有什么重伤，不用太担心，男孩子皮外伤恢复的会很快的。另外还有脑震荡，不过再住几天院观察一下，再检查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也是个奇迹，家长不用太担心了，配合医生按时检查就行了。”
方杰妈妈抹了把眼泪：“太谢谢您了医生。”
“没事，让孩子好好好休息吧。”
医生离开后发方杰妈妈又坐回了床边。
贺希景张了张嘴，又尝试抬胳膊，能抬起来一点，只是用不上劲，抬起来没多高就又落下了。
“妈，有水吗？想喝水。”
方杰妈妈立刻站起来，平时一向习惯照顾人的妈妈此时却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杯子……杯子，哦，在这里，你等一会儿哈，妈出去给你接水，别乱动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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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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