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教师上课打学生这种事情之前从未发生过,也不存在标准的解决方案。
耶尔伤得不重,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冬舫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大,让莉亚回去转告国王,也只是想起一个警示作用。
不管国王最后采取怎样的解决方式,他都会欣然接受——可他偏没想到现在这种处境。
查理斯百忙中特地造访威尔克斯古堡,说是赔罪,更像是来挑事。
他的视线在客厅内转了一圈,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接过女仆沏好的茶抿了一口,朝着站在一边的两人点头:“坐。”
耶尔:“……”
冬舫:“……”
三人沉默对坐。
查理斯慢悠悠地喝完一杯茶,开口说道:“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耶尔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不同意,滚。”
“别着急啊,我还没说请求是什么呢,”查理斯说,“听说公爵大人拒绝了射骑会的邀请?我能知道原因是什么吗?”
冬舫摇头。
查理斯:“好吧。我此行前来是想请你接受这份邀请,毕竟上次我们一起射箭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我很好奇少爷成为公爵之后,箭术有没有长进。”
还没等两人说话,他就自顾自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暗红色的信封放在冬舫手边。
“这是邀请函,”查理斯走到门边,很欠地转身补充了一句,“哦,你好像受伤了,所以这次就算输给我也没关系,大家可以谅解。”
他带着一队皇家侍卫浩浩荡荡地离开。
冬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和系统谈判:“小天使,我有个问题很好奇,你们这种故事也是有剧本的吗?剧本内容是固定的吗?”
【第一,我不叫小天使】
【第二,剧本内容属于核心机密,为了保证计划内容顺利进行,此类内容我无法向你透露】
“那查理斯王子呢?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抽象的人。”
系统难得地沉默了两秒。
【……其实我看他也挺不顺眼的……但是没办法,查理斯王子是故事发展中不可缺少的一个角色】
冬舫惆怅地思索着,目光不经意扫到坐在一边研究邀请函的耶尔。
……在抽象王子的衬托下,这位混子少爷看起来都顺眼不少。
“还去吗?”
注意到冬舫的目光,耶尔把刚拆出来的信封内容双手递上,有些迟疑地问道。
冬舫没接:“你不是想去吗?”
耶尔:“可是……”
“查理斯王子?”冬舫读懂他欲言又止背后的考量,笑了起来,“他就是专门来挑事的,不用理他。你想去的话我们就去。”
·
射骑会的时间在一周之后。
耶尔毕竟年轻力壮,艾尔顿在课上敲的那一棒子对他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养了两天,吃了几顿饭之后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而在他撒娇卖惨,软磨硬泡之后,冬舫也勉强同意了他不上课的请求。
这几天小公爵忙着处理贵族工作的各种事宜,焦头烂额的时间竟然也过得飞快。
射骑会当天清早。
冬舫特意比平时起得早了点,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衣服,较长的头发也束在脑后,看上去终于有了点二十几岁青年人该有的神清气爽。
他确认镜中自己的外貌和打扮都没有任何问题,然后推门下楼。
晨曦初现,世间万物被包裹在柔和的光里,连刮来的风中都夹杂着暖意。
冬舫站在古堡的台阶上,深吸一口气,在脑海中对系统说:“小天使,你能感受到这种感觉吗?好舒服啊。”
【再说一遍,我不叫小天使】
“那叫你什么?统统?听起来怪怪的,像在喊水桶。统子姐?这个好像更奇怪吗?还是小天使好,又可爱又好听。哎——你是不是有自己的名字啊?”
【……你开心就好】
“这就对了嘛,小天使,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你既然存活在我的意识中,那能感受到我此刻的感觉吗?”
【感觉没有……但我能感受到你现在很开心】
耶尔骑着马从古堡后面绕过来,他今天格外兴奋,天还没亮就起床和男仆一起到马厩准备。
冬舫出来的时候,他已经骑着马在院子里绕了十几圈。
“哥哥早上好!”
他翻身下马,稳稳当当地落地,朝冬舫挥手。
“早。”
冬舫朝他点头示意,随即看向一边的男仆,“我骑哪匹马?”
男仆颤颤巍巍伸出手指,指了一个方向。
那里站着耶尔。
冬舫:“?”
“您最近身体不太好,原来那匹马的性子又烈,耶尔少爷说怕马伤到您,所以就让我们换掉了。”
冬舫持续懵圈。
马的性子烈,那也不能骑自己亲弟弟过去啊!
万一被人说家暴怎么办?
直到耶尔转身,牵着匹毛皮柔顺光滑的马往他的方向走,冬舫才眨着眼睛醒悟,同时被自己刚才的奇思妙想无语到,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你在笑什么?”
“没……没什么。”
冬舫低头调整呼吸,再抬头时,又露出了那个标准的贵族微笑,“走吧。”
射骑会只是个统称,包括但不限于一系列打猎游戏、假面舞会、歌舞表演等。
大小贵族都会受邀参加,住在皇室统一安排的宫殿里,进行为期将近一周的奢靡娱乐。
对小贵族来说,这是个攀附势力的好机会;而对大家族来说,这是个放松休闲的好时机。而且承办方是正统皇室,碍于威压,一般不会有人拒绝参加。
所以威尔克斯家族公然拒绝皇室邀请的消息很快传开。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甚至以阴谋论将这件事定性,认为“威尔克斯小公爵密谋颠覆皇室,拒绝射骑会是为了筹备军力,保留自己精锐部队的实力”。
冬舫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言论时,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那支所谓的精锐部队到底意指什么。
全家上下受到邀请的人员名单中,只有耶尔那只猴整天上蹿下跳。
退一万步讲,名单上还有个他——但是他手无缚鸡之力这件事人尽皆知,就差没写进教科书昭告天下了。
所以……精锐在哪里?
皇宫内不允许骑行,很多青年才俊带着侍卫站在门口,等马车来接。
兄弟二人骑着马出现在皇宫门口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耶尔抢先一步翻身下马,伸手去扶冬舫。
他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好像生怕稍微慢一点,自己那个手无寸铁的哥哥就会从马背上摔下来。
冬舫:“其实我不是残疾……”
耶尔眨了眨眼睛。
冬舫:“……我可以自己下来的。”
耶尔不为所动,伸手的手指轻轻勾了勾。
冬舫:“……”倒霉孩子连话都听不懂。
他无奈地抓住耶尔的手借力,稳稳当当站在坚实地面上后才松开。
早就候在一边的皇家侍卫走过来牵走了马。
老公爵在世时,很抵触自己的两个儿子参加这种娱乐性质的贵族活动,所以很少让两人在这种场合下抛头露面。
很多人听说过威尔克斯家族,也知道家族现在由两兄弟掌管,但没几个人清楚这两兄弟的样貌。
冬舫不喜欢被人注目的感觉,出门时也特地没有戴象征家族身份的戒指。
可身份和评价都是外界的,样貌和气质由内而外散发出来,一个人最纯粹的品质。
不少人都朝着这两位气宇轩昂的年轻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两个人怎么从来没见过啊?”
“不知道,可能是刚花钱买到头衔的男爵,谁知道呢?”
“看样子不像啊,那个小白脸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不会是哪位的男宠吧?”
周围人的议论尽落入两人耳中。
冬舫:“……”
什么玩意?
这个世界的大家接受度这么高的吗?
耶尔脾气直率暴躁,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却被冬舫一把拉住。
“别闹事,”冬舫压低声音,“如果你不动手,那我们现在就回家。”
耶尔不服气:“可是他说你坏话……我忍不了。”
冬舫一愣。
不是说这位弟弟和原主的关系差得离谱吗?
可经过这几天的相处,除了刚穿过来的时候的那场争吵外,他们兄弟二人再也没有过大的争执
耶尔虽然偶尔会顶嘴,但嘴硬心软,每次都还是会乖乖听他的话。
甚至在别人说他坏话的时候,耶尔还会义愤填膺地替他出头,表现出了完全的忠诚和偏袒。
一个人的思维方式和处事风格根深蒂固,是往前二十几年人生中所凝结出的阅历,很难被外界的一点风吹草动而影响。
冬舫对探究这种心理发育的过程没什么兴趣,只是觉得奇怪。
难道是因为自己突如其来穿越,改变了一部分故事走向?
冬舫说:“说我坏话的人多了,难道你还能一个一个把他们揪出来收拾一顿吗?”
耶尔很认真地点头:“我会的。”
他背着光,脸上圆润的部分被隐去,只展现出硬朗的骨骼线条,像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狼。
冬舫心惊胆战。
出乎他意料的是,自己的弟弟会如此掩护自己,而更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小孩不仅有暴力倾向,还是个小疯子!
小疯子忽然笑起来,说:“不过既然你不想我去的话,那我就不去了。我不想你难堪。”
阳光照在高耸冰冷的皇宫外墙上,森严戒备的皇家侍卫队列整齐,贵族们光鲜亮丽的外表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阴翳和偏执。
周围所有的偏颇喧嚣在瞬间远离。
在那一刻,冬舫只能看到耶尔映着光的眼睛,和他笑起来时,弧度圆圆的嘴角。
“二位还在等马车吗?”
一道熟悉的,满含戏谑的声音响起。
冬舫脊背一僵,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查理斯把马匹交给侍卫,无视了想上前和他搭话的大小贵族,径直朝冬舫的方向走来:“怎么对鼎鼎大名的威尔克斯公爵如此怠慢?”
这句话就像是丢进平静河流里的巨石,瞬间在人潮中掀起巨浪。
冬舫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暗自盘算着自己现在冲上去和查理斯拼命的胜算有多少。
下一秒,他的肩膀就被人揽住。
查理斯一手揽着他,一手抓着耶尔的衣领,很热情地说:“不如你们就别等了,坐我的马车过去吧。”
他不由分说地把人塞进车里,招呼车夫出发。
“查理斯王子,”冬舫说,“我不知道我们已经熟到这个地步了。”
查理斯望着窗外的风景,不紧不慢地应了句:“嗯。”
“嗯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查理斯忽然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耶尔一眼,才开口,“只是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坐一辆马车也没什么关系吧。”
耶尔:“什么一家人?”
查理斯脸上笑意全无,重新望向窗外,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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