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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蔓萝从小听着天会吃人的故事长大,这个口耳相传的故事讲述的是,人们给天奉献祭品以求平安,而那些顺水而去的少年少女们凄惨地成为天的食物。

故事的真实性不可考究,它已演变成小野村的文化象征,父母来回讲给自家孩子,待到孩子们长大成家,诞育子女,他们又讲给自己的孩子。如此世代相传,到了蔓萝这里,已有百余年。

最早,小野村是一群逃难者避乱定居的处所。时逢天下动荡,王朝倾覆,游离在天灾与**之间,不愿涉身其中的能人异士自发南下避祸。他们一路来到轶陵山前,一条结冰的河拦住他们的去路,一行人只得暂居河畔,待春暖冰融之时再渡河南下。

次年三月春至,万物复苏,冰雪消融,奇怪的是这条不算宽阔的河仍然是冰霜凝结。有大胆且熟识水性的人走上河面,发觉脚下硬如磐石,他又尝试敲碎表面冰层,探查底下水流情状,却惊讶地发觉整条河未有丝毫解冻的迹象。

又三个月过去,已是夏天,南方雷雨连绵,暑气逼人,那河流一如当初,竟是超脱了这方天地的规则。几位精通卜算观星的长者聚在一起,不眠不休地算了一夜,次日一早便聚在一起讨论各自所得。

——大吉,大凶。

两个截然相悖的结果震撼了这些人。他们面面相觑,决意再次推演。然而无论如何演算,到头来总是这个相悖的结果。众人再三思量过后,召集了南行的大部队,向他们宣布这个结论。

这群南下的异人不乏修习之人,他们见惯了世事反复,习惯了命运无常,对不寻常的事情往往抱有平和从容的态度。同样,也有怀着一颗凡俗之心,仍在求问天地、人生、真道的人,他们无法理解大吉和大凶如何并存,亦无法参详天道给出这般昭示的缘由。讨论的声音、质疑的话语和情绪的宣泄此起彼伏,回荡在轶陵这块荒芜之地上。

突然,主持推演的一位长者提议:“不如由我们再行卜算,以求后路。各位也可自行推演。如何?”

短暂的考量后,众人心照不宣地默许了老者的说法。求运问命之事本就困难,若是求问一行人的未来,或多或少要折损阳寿。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众人也难有辩驳之言,各自找位置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五日后,几位老者带着结果出现了:“留则万事大吉,南下则大凶大险。”这几位看起来精神奕奕,双眸闪耀精光,然而不管是他们还是其他人都心知肚明,这些老者已如枯木般即将腐朽了,如今不过是回光返照。

人们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陪那几位老者度过最后的时刻。几天后,他们将这几位老者埋葬河边,立下简单的衣冠冢。

一部分人选择了留下,另一部分人则继续渡河南下。留下的人们推举出村长,按照人口划分田地,建造房屋。他们选定小野这个村名,意为微寒庶人的村落。慢慢的,小野村开始有了雏形,虽然物产资源并不丰饶,但燎原的战火没有烧向轶陵,颠沛流离的人们得以安居乐业,颇有世外桃源的模样。

这些年月过去了,那条无名之河仍是冰霜不化。

小野村人给它取名铸河。

第一代南行之人悉数离去,新一代小野村人对永冻的铸河不感兴趣,他们务实勤恳,全身心投入在家族和村落的建设之上。偶尔,新生儿好奇为什么春天变暖,桃花盛开,万物复苏,铸河却永恒不化(对于幼崽而言,时间总是漫长又难以捉摸的东西),但他们更容易被一只活泼的蝴蝶或蟋蟀吸引。慢慢的,与铸河有关的往事被尘封在时间与记忆的烟尘之下。

直到一个命运的转折点玩笑似的到来,小野村民才从安稳的日常生活中惊醒。

铸河解冻了。

这是一个春天,第一声春雷带着春天的喜讯到来,滋润细密的春雨昭示着今年的好开始。村民们习以为常,夜雨声淅淅沥沥正适宜入眠。次日村长早起遛弯,却惊讶地发现铸河正声势浩大地流动。

他不敢置信地揉着眼睛,又喊来村里早起的人家再次确认——“这河的确是解冻了吗?”“这河的确是解冻了!”铸河化冻无疑是一道惊雷,打破了村民们平静的安逸。早年铸河不化已是成例,如今消融反倒引起恐慌的遐思。这河可是有灵?还是沉寂的河神受到惊扰,终于苏醒?——是凶,是吉?

这便是小野村给天供奉祭品的背景故事了。第一次听的时候,蔓萝没有感受到这个故事本身的诡异之处,直到她渐渐长大,父母习惯性地给她讲述时,她突然问道:“可是为什么天突然就吃人了呢?”

她的父母被这个问题吓到了,赶忙捂住她的嘴,随即四处张望起来。

好一会儿,小屋四下里静悄悄的,唯有烛火轻微的噼啪声和外面铸河的水流声,他们才呼出一口气。

“蔓萝,永远不要质疑先人的智慧。”

小小的蔓萝似懂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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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村的生活平静且缓慢。清晨天刚擦亮,男人们离开梦乡,背起锄头到地里劳作。三月正是播种的季节,他们行色匆匆,行走在黛青色天空下,天际透出一抹若隐若现的橘色晖光。

蔓萝的父亲推开家门,春天的晨风还夹着丝丝寒意,扑在他身上刺得他打了个冷战,他忍不住缩起脖子,佝偻着背继续走。

蔓萝还没起床,她的母亲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床,悄悄走进厨房开始准备饭菜。等她们吃完早饭,太阳也出来了,就由蔓萝提上放着早饭和午饭的竹篮去田里送饭。然后她一般会溜去村里的学堂旁听,一直到午饭时间再回到家里。

彼时,外面的世界仍是战乱迭起,偏安一隅的小野村没有受到战火波及,仿佛被遗忘在世界的角落一般,自然,他们不需要向上缴纳税粮,或是与外界通商。

每个天气晴朗的下午,舒适柔和的风吹拂村落,蔓萝和母亲坐在院子里借着日光做女工。蔓萝享受这个过程。她们不需要做太多,平常多是缝制和修补一家人的衣物,空下来的时间里,母亲就会教蔓萝刺绣。

蔓萝的曾祖母曾是江南一带有名的绣娘,擅长山水双面绣。南下之后,一则是打发时间,二来不想家传的绣法失传,她将自己的手艺倾囊相授,凡是有人来学,她便悉心教导。蔓萝的祖母是她的学生,因为这层亲近的关系,后来便嫁了过来。等到曾祖母年纪大了,不再有精力教习,祖母就继承其意志,继续在村里传授刺绣的技法。

缘分确实妙不可言,蔓萝的母亲也是从小和祖母学习刺绣,她悟性高,性情柔和,虽然年纪小但耐得住玩心,一学就是一整天。等到蔓萝的母亲及笄,两家便顺理成章定下了婚事。

这个家族的传统是婚后分家。新婚夫妻另起新屋,分了一块地和一些资产,过上了男耕女织的日子。蔓萝家离祖父母和外祖家不远,闲暇时,她的母亲来回走动,或是帮自家母亲做些家务,或是和婆婆一起做女工。几年后蔓萝出生,她便少了走动,专心抚养幼女。

如果不出意料,待到蔓萝的祖母也垂垂老去,颤抖肿胀的手指无法捻针穿线,浑浊的双眼不再能够辨认色彩的微妙,她的母亲就会代替这位老妇人,教习下一代村民。

蔓萝于女工之上的天分不高。她听说母亲在八岁时就能绣一幅单面的春日桃花图,虽然技法略显青涩。蔓萝抱着卡好绣棚的粗布,痴迷地观察着母亲灵巧轻盈的双手来回变化,仿若蝴蝶翩跹。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如母亲一样,游刃有余地绣出惊艳的图样呢?她举起绣棚,看看自己七歪八扭的针脚,又看看母亲指尖那朵饱满的小野菊,忍不住嘀咕起来。

“我也好想和娘一样厉害啊。”

母亲温柔地笑着,“阿萝会比阿娘更厉害的。”

她穿着朴素的布裙,袖口和衣襟绣着流云纹饰。这位女子温婉如水,外貌上没有强烈的记忆点,平淡的五官、平淡的身形,眉眼之间透露出母性的慈爱。

一个下午很快过去,太阳要下山了,橘红色夕阳染红绣布,院子里渐渐暗下来。再过一会,蔓萝的父亲就会推开家门,爽朗地呼喊妻子与女儿。

母亲放下绣棚,理好绣线,走进厨房准备做晚饭。

蔓萝不需要去厨房帮忙。她收拾好剩下的针线和器具,又简单打扫了院子。不久后,母亲做好饭,她去帮忙端菜,然后从院子中的储水缸里打出一盆水,供晚些到家的父亲使用。

这是蔓萝对于童年生活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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