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霜刃抿了抿唇。
“那你也是这种人?”
云归处耸了耸肩,淡淡然道:“我嘴上说是没有用的,要看小公子到底是怎么认为的。”
“若你仅仅会因为三言两语就怀疑我,那我今日所做一切都毫无意义。”
“而你接下来问我的、我回答的,在你心里都不会再有任何可信度。”
试霜刃沉吟片刻,然后信誓旦旦地说:“我相信你。”
云归处貌似很吃惊的样子:“真的?”
试霜刃皱眉:“难道我说的是什么很令人难以置信的话么?”
云归处轻笑出声:“倒也不是……也好,既然如此,想必你还有不少问题要问我?”
试霜刃说:“也没有很多……”
他已不想问“到底是不是你杀死的老盟主”这种愚蠢的问题了。
从他说出“相信”二字的时候,这个江湖之中争论不休的问题在他的心里就已有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秘籍的事情……是真的吗?”
云归处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是真的。”
“我此次会来瑶台客栈,也正是为了此事。”
试霜刃似乎也对秘籍很感兴趣:“那你可有进展?”
云归处笑道:“自然是有的——不然可不就白来一趟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又道,“秘籍一事有没有进展又和姜小公子有甚么关系呢?难不成……小公子也想要这所谓冠绝武林的绝世秘籍?”
试霜刃也不遮掩,只大大方方道:“你自己都说是‘绝世秘籍’了,我身为江湖中人,想要得到一本上乘秘籍难道是甚么很难诉之于口的事情么?”
云归处慢吞吞道:“非要说的话,我倒是不介意跟姜小公子分享这秘籍……”
试霜刃眼睛一亮:“你说真的?”
云归处笑吟吟的:“呀,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我虽然不是‘出家人’,可也是言出必行之人。”
“毕竟小公子都愿意相信我是清白的了,仅仅是聊表诚意的话,不要说是共享秘籍,我甚至愿意在找到秘籍之后将其拱手相让。”
现如今竟然还有这种天下掉馅饼的好事儿?试霜刃简直怕自己睡觉的时候都要笑醒了!
“不过,在寻找秘籍的路上,我希望姜小公子能和我同行。”
云归处微笑道。
“毕竟路上艰难险阻颇多,在下一介通缉之身,再加上住进这家客栈之后已是身无分文,着实是难以为继——”
“若有幸能得小公子这等武林高手一并同行,想必寻找秘籍的路途亦会顺畅不少罢?”
试霜刃轻哼几声,显然一副很受用的模样。
“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待明日晨起,我便和你一齐同行。不过……你得先把藏宝图给我看一眼,我才安心。”
云归处也答应得很爽快:“没问题。”
说罢,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张薄薄的纸页,但是上头什么都没写,瞧着跟张普普通通的纸差不多。
云归处将那纸张往烛火前一放,那纸便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出一副模模糊糊的地图样式来。
试霜刃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然后看向云归处。
“这是什么意思?我看不懂。”
云归处哈哈一笑,将那地图给收起来了:“你看不懂才是正常的。这地图只有武林盟内部的人才懂得该怎么看,若这般重要的东西不小心遗失了,又不知道被什么阿猫阿狗捡起来破了机密,那便是千刀万剐犹不抵罪。”
试霜刃皱着眉,刚想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随便拿了张图来诓骗我”,可又想起方才自己已说过要信任此人,于是只能硬生生地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光是看着试霜刃纠结的表情,云归处就大概猜到他到底想说什么了。
不过令他惊讶的是,这人居然真的什么都没说,反而跟泄气似的往床上一躺,又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睁开眼慢吞吞地坐了起来,而后幽幽地看着云归处。
云归处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只听试霜刃低沉道:“这床上有过死人。”
云归处颇为无奈:“不是已经换过新的床褥了么?”
试霜刃道:“还有没散的血腥味儿,我不喜欢。”
云归处道:“你鼻子还挺灵敏。所以呢……?”
试霜刃理所应当道:“我要去你的房间睡。”
云归处抽了抽嘴角:“你睡我的房间,那我睡哪里?”
试霜刃说:“你睡我的。就在你房间的隔壁。”
云归处怪道:“那你怎么不回自己房间睡?”
试霜刃道:“我那房间肯定被烈风帮的人翻得乱糟糟的了,就算整理过,我也不想再回那里去睡。”
云归处无言凝噎:“所以我就可以吗?”
试霜刃道:“你不是被通缉了好一段时间么?在逃亡路上像什么风餐露宿、栉风沐雨一事想必你也经历不少了,只是委屈委屈你睡一晚上住过的客房,应当没问题罢?”
“可以是可以,”云归处点点头,很快便露出了一个堪称爽朗的微笑,“但是我拒绝。”
“难得花大价钱住上这种高端大气的客栈,如果睡得不是全新的房间,那意义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试霜刃小声嘀咕:“说甚么‘难得花大价钱’,分明花得都是从我哪里抢来的钱……”
云归处听力不错,但是他却好像没有听到这话。
试霜刃轻叹一声,退而求其次道:“那你帮我下去问问客栈老板,还有没有新的客房。”
“若是没有,也请帮我问问还有没有其他晚到的客人,我愿意出双倍价钱和他交换。”
云归处听得额角隐隐作痛。
这挥金如土的小少爷,要不怎么说穷的响叮当的人总在憎恨有钱人呢?
“好了,倒也不必如此麻烦,”云归处说,“更何况,你现在这幅连剑都拿不起来的样子,我怎么好放心让你一个人睡一间房。”
还没等姜小公子嘴里说出更多其他的话,云归处就已经不容拒绝地将人从床上抱了起来。
“都这种关键时刻了,小公子可别再耍小孩子脾性了,”云归处淡淡道,“既然选择和我扯上关系,就随时都要作好会面临更为强大的敌人的准备。”
“紧跟在我后面的那群人,可不是区区烈风帮能够比较的。”
试霜刃轻哼一声,没有反驳。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他望向云归处,道,“你要是敢背叛我的话……”
“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云归处愣了一下,而后轻笑。
“当然。”
……
外面还是下着雨。
淅淅沥沥的,不算很大,但也算不得小。
这样的雨不足以让人想要撑开一把伞,也让人不想就这么淋着走。
除却雨滴轻巧落地的声音外,还有车轱辘骨碌碌地辗在地上、马夫轻抖着缰绳和马儿踢踢踏踏的声音。
这么一看,今日的天气着实不算好。
可炎炎夏日里,这样缥缈小雨似乎又要比烈日当空要好得多。
——何况马车里还有酒有肉,着实是舒适惬意。
在更多时候,江湖儿女貌似还是骑马漫步雨中比较符合人们的想象。
但人们又怎能要求一个才刚刚受过重伤的人冒着伤口恶化的风险来淋雨呢?
试霜刃对此深以为然。
他优哉游哉地靠在软垫之上,云归处则抱着剑坐在一旁。
有奇怪的声响发了出来。
慢悠悠地剥着葡萄的试霜刃终于抬头看了那可怜兮兮地坐在角落里的人一眼。
“你的肚子在叫。”试霜刃毫无感情地说。
云归处眨了眨眼,坦然地说:“毕竟从早上离开瑶台客栈起,我就一直未曾吃过东西了。”
试霜刃轻哼一声:“谁让你身上半个子儿都没。”
是了,不管是这马车、车夫,还是这马匹,亦或者是桌上的美食佳酿,全都是姜小公子从自己兜里掏钱买下来的。
光是让云归处这厮大摇大摆地坐在马车中避雨,就已是他慈悲心肠。
更不要说记仇的姜小公子还记着云归处早日打趣他睡姿难看的事情哩。
一想到这事儿,试霜刃就恨得牙痒痒,却不好旧事重提再揭自己伤疤,只能狠狠地咬了一口嘴里的葡萄,权当做是云归处这厮。
云归处却插科打诨道:“诶,不是有言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么?”
“花钱的时候我倒是没有想那么多,毕竟每次我因囊中羞涩而困顿不堪之时,不总有姜小公子出手相助么?”
试霜刃怪道:“照你的意思,还是我害了你不成?”
云归处忙道:“哎,这怎么能叫做‘害’呢,姜小公子可是我的大恩人呀!”
“小公子虽然看着凶巴巴的,但其实是个心地不错的人——不要看小公子虽然现在不肯给我东西吃,但只要我卖一卖惨,作一作愁苦状,小公子还是会心软的。”
云归处朝着试霜刃笑了一笑,看上去倒是十足十的真诚。
试霜刃轻哼一声:“不要以为说我两句好话,我就可以既往不咎了。”
话虽如此,但试霜刃不得不承认,云归处确实是个很会哄人的人。
但这样的男人,也十有**是个花心的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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