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都听您的。”陆渺恍然大悟，点着头笑，模样乖巧得不得了。
三嬢这下满意了，冲四只眼睛都盯着陆渺的大毛二毛嘱咐：“大毛二毛好好替姐姐看家。”
说完摆摆手，风风火火地又走了。
陆渺拍拍大毛二毛的头，示意两只憨憨狗自己去玩儿。
大毛二毛得了指令，甩着尾巴欢快地跑开了。
天色沉暗，院坝外头风吹得呼呼响，雪沫枯枝咯吱咯吱地往地上掉，敞开的木门也跟着吱吱呀呀。
陆渺紧了紧夹袄领子，出去关好院门，把灶屋跟堂屋的门也掩上了，端着东西走进厨房。
午后泡的菊花茶再添点儿开水，又是满满一壶。
灶里生火，挑两根短点儿的干柴先烧上，从灶台后头找出以前买的红泥小炉子，网上买的黑漆漆的木炭也抓几根。
待灶里的干柴引燃便放进小炉子里，添上烧烤专用的木炭，摆上铁丝网，再把茶水壶放铁丝网上，周围再放一把生花生并一颗红柑子，端至客厅慢慢煨着。
再拿个竹篮子，装半篮子花生并几颗红柑子，就放炉子边上。
陆渺窝进客厅懒人沙发里，打开电视，守着小炉子，慢悠悠地翻找影片。
大毛二毛撒完欢从门外挤进来，呜呜两声，毛茸茸的身子挨着陆渺趴下来，一左一右，都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四眼认真地看着小炉子。
陆渺找着电影，摸摸两只憨憨狗的脑袋：“去拿盘子。”
大毛二毛动动耳朵，哗啦一下站起来，精神十足地奔去灶房后头，不大一会儿，都叼着个狗盘子过来了，围着陆渺重新趴好。
陆渺已经找好片子，电视画面上，油画般的景致徐徐铺展，让人一下便陷入沉静。
《风之谷》，她最喜欢的电影，小时候看过很多遍，百看不厌。
此时再看，配合着外头呜咽的风声，仿佛更应景了。
大毛二毛也竖起耳朵，盯着画面，安安静静地看。
陆渺喝一口茶，剥几颗花生，自己吃两颗，再给大毛二毛剥个柑子，渐渐沉浸在光怪陆离的动画世界中。
硕大的王虫躯壳，连成片的树木，隐在流沙底部的水流……无论再看多少遍，陆渺都忍不住惊叹。
自然界的神奇，总是那么动人心魄。
画面进展到色彩丰富的风之谷时，大毛二毛突然站起来，立着耳朵警惕地盯向门外。
片刻后，一边一声“汪汪”，叫得格外精神。
“安静。”
陆渺暂停了电影，跟着站起来，走过去打开屋门。
大毛嗖的一下窜出去，昂首挺立站在院坝中央，对着木门外“汪汪”几声宣示主权。
二毛紧跟其后，半人高的身躯威风凛凛地守在院门口，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沿着石阶走上来的黑影
“大毛二毛别叫！是我！”门外的黑影喘一口气，冲着两只蓄势待发的大狗赶紧摆手投降，模样看起来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爸？”陆渺满脸意外，“您怎么回来了？”
陆云山瞥了眼没挪腿的大毛二毛，又看一眼自家闺女，一脸心有余悸：“下雪天山里一向不安生，你一个人在这儿住着，你老汉儿我能放心？”
“您晓得我回来了？”陆渺噗嗤一声笑出来，挥手示意大毛二毛让开，跟陆云山一起走进屋，顺手给她爸倒了杯热茶。
“你妈今天不是碰见你三嬢了？回来一说，我就猜到了。”陆云山一口喝完一杯茶，埋怨闺女，“你也是，回老屋了也不知道给我透个风！你妈要是知道，又得念叨。我跟你妈说了今天回老屋看看，歇一晚，免得下雪久了把你费心巴力养的那些鸡鸭鱼给冻死了。”
陆渺听明白了，她爸这是给她当保镖来了，顿时哭笑不得。
“那也不用这会儿跑一趟，打个电话就行了，三嬢他们都在家呢，再说，有大毛二毛也够了。雪还没化完，大冷的天开车走个来回，您以为我们不担心啊？”
“有什么好担心的？”
话音刚落，大毛二毛从门外挤进来，昂着脑袋绕陆云山巡视了一圈。
陆云山卡壳了，气势不知不觉弱了点儿，一边往后让，一边逞强解释：“做你爸这门生意的，冬腊月正是最忙的时候，谁不往外头跑？这时候上山下乡的也不在少数。刚我在村口还看到有车子停着，也不知道是哪家的。”
陆渺也不跟她爸多争辩，点着头笑：“知道了，陆总快请看看，要吃点儿什么，我去给你弄点。”
陆云山看了眼烧着炭火的小炉子，笑起来，大手一挥：“你看你的电视，我自己去弄。”
陆渺正要叫他，话还没出口，陆云山低头一看手上的杯子，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回来问：“对了，闺女你这菊花还有没有多的？”
“卖了一半，还剩二十几袋。”陆渺不明所以地看她爸，“您不是不爱喝吗？早知道您要，我就不卖了。”
陆云山嘿嘿笑：“不是我，是你陈叔，上回在我这儿喝过一回，一直夸，还问我哪儿买的，我没应他那话。这不你回来了，先问问你，要是有多的，就匀他两袋。”
陆渺好笑：“那干菊花就在罐子里装着，您不是知道在哪儿嘛？直接拿就是了。”
还用得着等她回来问？
“你辛辛苦苦种的花，你老汉儿还能乱拿？那不得说一声？”陆云山瞪陆渺一眼，义正言辞地表明自己的“清白”。
说完又笑，带了点儿好奇问陆渺，“你那点菊花，滋味确实是好，但统共没几两，能卖多少钱？”
“跟鹅蛋一起卖的。”陆渺慢悠悠看她爸一眼，平平淡淡的语气，“小一万块钱吧。”
陆云山一个趔趄差点儿栽下去，赶紧扶着凳子站稳，不怎么相信地追问：“那——鹅蛋呢？”
陆渺轻描淡写：“一百一个，卖了十个。”
陆云山吸了口气，又吸了口气，瞄着闺女，不说话了。
闺女当初旁敲侧击跟他说要回老家的时候，他忧心得成宿成宿睡不着，又不敢当着闺女的面说。
现在看，他闺女还真把养花喂鸡做成了事儿！
陆云山深感欣慰自豪的同时又更忧心了——闺女要是一心扑在种菜种地上，成家立业还怎么指望啊？
山旮旯里头，上哪儿找好女婿去？
他倒是不那么急，关键孩子他妈急呀！
陆云山无可奈何地叹一口气，索性不想了，说回干菊花：“那这菊花你后头还打算卖吗？”
陆渺摇头：“今年就这么点儿，不卖了，剩下的留着自己喝，等明年多种几株再卖。”
陆云山点头沉吟片刻，作了决定：“那就先不给你陈叔了，回头我买点儿好茶送他。”
陆渺眨眨眼，十几年的兄弟情这么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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