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跑哪去了？”
肖壹躲在厕所里压低声音问电话那头的人：“昨天晚上我回去后就没看见过他，让他帮我拿东西的店里店长也说没见到他，难道是回学校了？芸妈你别急，先打电话问问他班主任。”
“学校老师说他两天没去了，走之前还要了退学申请，壹壹你知道这事儿吗？小秋怎么不说一声就要退学呢？这孩子到底想干什么呀……”
王芸语气焦灼，疲惫又无力的叹气，肖壹安慰她：“好了好了芸妈你别担心，这事儿我已经骂过他了，我等下放学就去把他找回来，你别着急了，他这么大人了不会有事的。”
电话挂断，肖壹揉了揉山根，给白娜媛回了个电话：“喂娜媛姐是我，嗯今天不过去练歌了……找我弟弟，不知道跑哪去了一天一夜没回家了……我知道，还有一周复赛，嗯，我会的。”
短暂的说完，肖壹看了眼时间，准备现在就溜出去找颜贺秋，刚拉开门，面前杵着一个长发披肩，唇色红艳的少女。
“我靠！”
肖壹吓了一跳，拍着胸口叫道：“陈梦佳你有病吧？”
陈梦佳上下扫了她一眼，媚波流转的大眼睛翻出白眼，肖壹从她身侧走过时没忍住多了句嘴：“今天你妈带人巡班，你不回教室躲在厕所装鬼吓唬谁呢？”
“你要去参加复赛？”陈梦佳转过来瞪着她。
“是。”肖壹猜到她听到了自己和白娜媛的通话，不过两人现在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她也没什么好瞒的了。
陈梦佳已经单方面认为，自己是为了在这场比赛中拿到名次，抢她的风头才背着她独自去参赛的了，就像之前，拒绝她进入艺培班那件事一样。
陈梦佳无法接受肖壹做出一点点有违她意愿的举动，她那偏执，贬低式的交友方式让肖壹难以接受，更无法忍受的是那令人作呕的真相。
肖壹没有什么可解释的。
每当她看到陈梦佳自我又骄傲的被人群簇拥，都有种想把一切都捅出去的冲动，她想知道，当陈梦佳知道她现在的生活是，埋葬了许多和她一样年轻鲜活的少男少女才得来的，会不会觉得愧疚？会不会感到抱歉？会不会内心忏悔？
“就你？别做梦了，你不会以为拿个奖，就能怎么样吧？”
陈梦佳高傲的抬起下巴，用她惯有的轻蔑口吻说道：“不要幻想你能踩到我头上，肖壹，你算什么东西，凭你的家庭和处境，没有我还有谁会搭理你？没有我，你能安安稳稳留在这所学校里？你居然一次次触碰我的底线。”
看来是不会。
肖壹抬手拽住了她的衣领，在近到几乎撞上鼻尖的距离轻声道：“你想多了，没有你我依然过得很好。别把你自己形容的好像是我的大恩人一样，你只想找一个跟班而已。”
一开始，肖壹确实以为陈梦佳，只是一个脾气不好但内心善良的好女孩。那时她很窘迫，上学的同时还要忙着做兼职，所以当陈梦佳出现，大气的买下她筐子里所有小蛋糕时，肖壹说不感谢是假的。
之后陈梦佳也一直来光顾那家面包店的生意，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是和小姐妹手挽着手一起，她们没说上过几次话，她是打扮精致的富家千金，举手投足间气质很高傲，像个小公主一样，肖壹只会在她来时多看两眼，视线碰上时，陈梦佳还会报以礼貌的微笑。
她原本不打算继续读书，在王芸王凤的坚持下最终还是来天弘高中报了道，在学校里，她又遇见了陈梦佳。这次陈梦佳看见她惊讶的问：“你是那个面包店的女生？”
“你叫什么？”
“肖壹。”
“肖壹？你在这里上学？”
“嗯。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肖壹还记得那天陈梦佳脸上的自信的微笑：“我妈是这学校的副校长，你很快就知道我是谁了。”
之后的日子里，肖壹和陈梦佳分到了同一个班，两人很快熟络起来，知道肖壹的家庭情况后，陈梦佳表情微妙，似嫌弃又像可怜，那以后肖壹就成了她的专属跑腿，陈梦佳也给了她不少钱作为报酬。
肖壹从来没有定义过两人之间的关系，是朋友吗？不算。朋友之间应该是平等的，而陈梦佳只会在需要跟班时才找她。
是主雇吗？可能。但陈梦佳对她一直很大方，有时也给她除了钱以外的其他东西，衣服鞋子饰品任何她不想要了又觉得肖壹可能用的上的事物，都会大气的送给她。
相处时间越久，肖壹越能看清陈梦佳的另一面。
这个外表美丽动人的少女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好相处。肖壹有时要在店里帮忙，如果太忙，回复她的信息晚了，第二天去学校她就会在很多人面前拿她开玩笑，有意无意间的轻视让肖壹有股微妙的不适。
这样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肖壹总是替她找理由，可能大小姐娇气惯了，说话不太会考虑别人的想法，她不是有意的，只是——
只是什么呢？肖壹跟在陈梦佳屁股后面，两只手拎了七八个纸袋子，衣服鞋子乱七八糟的买了一堆，她任劳任怨，周末还陪大小姐出来逛街。
从商场出来后陈梦佳嫌阳光大，又懒得撑伞，肖壹只得又帮她举伞，没走两步，一个嘹亮的大嗓门喊住了两人：“哎！是不是肖壹！壹壹！”
肖壹忙回头，不远处停了一辆送菜的小三轮，她一愣：“芸妈？你怎么在这儿？”
王芸顶着一个旧阳帽，慈爱的圆脸在阳光下黝黑发亮，她朝肖壹挥挥手，开着三轮追了过来：“真是壹壹哟，和朋友出来玩呐？”
肖壹朝她走去，王芸立刻从腰包里数出几张红红的钞票塞到她手里：“吃过午饭了没有？钱够不够？”
并不新的钞票还带着体温，肖壹知道这是可能是王芸一天挣得辛苦钱，她推回去：“我不要，你拿回去。你在这干什么？”
王芸还是硬把钱塞进了她的上衣口袋里：“噢！隔壁买菜的王大婶家里有事儿，我来帮她看一天摊子……”
“肖壹——你想热死我啊！这里一股臭味难闻死了，快点走了。”陈梦佳不耐烦的剁了下脚：“这大妈是谁啊，脏兮兮的，你说完了没有？”
“说完了就快点过来！等下染上了难闻的气味就不要上我的车了听见没？”
少女尖亮的声音刺在肖壹的耳膜上，王芸肯定也听见了，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局促，难堪的推了下肖壹呐呐说：“哎呦，你们快去忙吧——”
“她是我妈。”
肖壹重重的收了阳伞，转头把手中的袋子全扔到了陈梦佳怀里，第一次对她动了火气：“陈梦佳，你是不知道尊重两个字该怎么写吗？”
陈梦佳瞪大了娇俏的大眼睛，十分惊诧：“你妈？”
随即，她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出声：“就算这大妈是你的妈妈又怎样？我说的是事实啊。”
“我一没赶她走二没侮辱她，你居然说我不知道尊重？还敢对我发脾气？你疯了吧肖壹。”
肖壹只觉得和她沟通是一件很愚蠢的事，什么狗屁朋友，这种人怎么可能和她活在一个世界里？她也不想多说些什么，指着她冷声说：“你不走我走，以后你爱找谁找谁。”
“当你的大小姐去吧，别来烦我。”
“这句话我已经说过了。”肖壹松开她的衣领，最后一次警告她：“趁我现在还没反悔，别用你那套来烦我了。”
看在最后那一点情分上，她最后再给陈梦佳一个机会，只要，她能够安安分分的，不再给自己惹麻烦，她可以放过陈梦佳，和她那对恶魔父母。
“听我一句劝，做人最重要的是安分。”
肖壹抬脚离开前最后抛下两个字：“别作。”
陈梦佳气得发抖，对着肖壹的背影咬牙切齿：“我倒要看看，后悔的是谁！”
“小伙子命挺大啊，右腿骨折，后背肩胛骨轻微骨裂，还有这些皮肉伤……”主治医生对着颜贺秋的片子啧啧叹气，问一旁的辞明赦：“他监护人呢？怎么是你陪着过来的？你惹什么祸了？”
颜贺秋躺着，他站着，闻言摇了下头：“韩叔叔，他这伤？”
“先留院观察观察吧，过两天没问题了带回家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千万要照顾好，不然落下病根就麻烦了。”韩医生摘了眼镜，小护士推来一个轮椅，“这段时间就先做轮椅吧，等后背的伤恢复。”
颜贺秋坐在轮椅上，被推到环境较好的单人VIP病房里，全程沉默无话。
一直等到辞明赦好不容易劝说韩医生不要联系辞父辞母，送走人之后，他才对病床边的人伸出手：“手机借我。”
辞明赦没有犹豫，掏出手机递过去。
颜贺秋输了一串数字，响铃两秒就接通了，一个沙哑的女声问：“喂？你找谁？”
“喂凤妈，是我贺秋。”
“小秋？是小秋吗？你跑哪去了？怎么不接电话呀你这孩子！快急死我了！”
王凤一顿输出说话跟火炮珠子一样一个接一个往外蹦：“你在哪儿呢现在？壹壹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呢？这孩子说中午放学去找你，她是不是又翘课了？快点回来啊我们快急死了。”
“没有，她没和我在一起……凤妈，那个，我现在在——”
他话说到一半，辞明赦将他耳边的手机抽了回去，在颜贺秋震惊的目光中走到窗边接话道：“您好，我是颜贺秋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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