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世界还沉在浓稠的墨色里，江知渺已像一座精准的时钟，在五点钟准时苏醒
窗外，夜色未褪，只有远处几家早餐店亮起了昏黄的灯，如同散落在朦胧街道上的几粒暖黄星子，为清冷的黎明点燃一丝人间烟火气
周末的作业在学校已完成了大半，此刻书桌上只剩下数学与物理两张卷子
她拧亮台灯，一圈温暖的光晕便笼住了书桌，笔尖开始在草稿纸与试卷间来回游走，发出细密而规律的“沙沙”声，像是春蚕食叶，又像是静夜里的私语
她享受着这种全然沉浸在计算与逻辑中的感觉，周遭万籁俱寂，唯有思绪在数字与公式的海洋里清晰航行
江知渺学习好，是全校公认的事实
荣誉墙上那张永远排在第一的照片，便是最无声却最有力的证明
有人说她是天赋异禀，这自然不假，学习绝非仅靠死记硬背便能登顶，但若说她未曾付出超乎常人的努力，那便是闭目塞听
再有天赋的人，若没有汗水浇灌，也休想稳坐榜首
她上学时的一天被精确到分钟：五点起床伏案疾书，直至七点半上课铃声响起，午间只肯阖眼小憩三十分钟，其余时间尽数用于预习、复习，见缝插针地完成额外练习，夜晚的灯光，也总要亮到凌晨一点多才肯熄灭
这份近乎严苛的自律，周围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敬佩，却也隐隐担忧
六点整，苏瑾窸窸窣窣地起身准备早餐，她瞥见隔壁房间门缝下渗出的那片微弱光亮，心中便了然——江知渺又在学习了
她早已习惯了妹妹这雷打不动的作息，可习惯不代表认同，胸腔里揣着的那颗心，总是被揪着
再怎么追求成绩，也不能一天只睡四个小时啊？说到底，她也只是个身体仍在发育的孩子，长期睡眠不足，加上饮食简单，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她不是没有劝过，柔声细语地，希望江知渺周末能多休息一会儿
当时江知渺总是乖巧点头，可没过几天，那灯光依旧会在凌晨五点准时亮起
“习惯了，改不了了”江知渺总是这样轻声解释
苏瑾在房门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轻轻推开门，生怕惊扰了那份专注
“小知啊…还在学吗？”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更多的是心疼
江知渺从繁复的公式里微微回头，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怎么了姐？”
苏瑾走过去，目光扫过桌上写满的草稿纸，叹了口气，手轻轻搭上她瘦削的肩头，“知渺啊，听姐一句，以后别这么早起了，一天只睡四个小时，身体迟早要熬坏的。铁人也经不住这样耗啊”
江知渺像是早已预料到这场谈话，抬起眼，眼神里有疲惫，更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平静：“没事的姐，我真的习惯了”
“习惯也不行！”苏瑾的语气难得带上了几分强硬，摇了摇头，“你看看你，越来越瘦了，眼下的青黑就没消过，以后起码睡到六点，晚上也不能超过十二点睡”
江知渺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时间在笔尖的沙沙声中悄然流逝，当时钟指向一个节点，江知渺终于放下那支已被握得温热的笔，身体向后，深深靠进椅背里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仿佛将胸腔里积压的疲惫都倾吐出来，然后抬起手，用力揉了揉酸涩的双眼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咔哒”一声轻快地推开
“知渺知渺，吃早餐啦！”苏婷婷探进头来，脸上漾开的笑意像初升的太阳，纯粹而富有感染力
江知渺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是毫无保留的、发自内心的真诚笑容
“嗯，就来了”她应着，动手将桌上散乱的书本试卷仔细整理好，才起身走出房间
天光已大亮，街道苏醒过来，充满了周末清晨特有的忙碌与生机，各式早餐摊点沿街排开，蒸笼里冒出的白汽裹挟着食物香气，在清冷的空气里弥漫，虽是周末，仍有为生活奔波的人，匆匆买上一份油条、包子或饭团，边吃边汇入人流
家里的餐桌上，摆着温热的豆浆和松软的包子，江知渺和苏婷婷相对坐下
吃到一半，苏婷婷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语气带着试探的雀跃：“知渺，待会儿我们出去逛一下呗？”
“逛什么？”江知渺有些奇怪，她的日程里很少有这样无目的的“闲逛”
“就随便逛逛嘛！”苏婷婷放下勺子，声音软了下来，带着明显的撒娇意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好呀”
“不…”江知渺下意识地想拒绝，她还有计划内的书要看
“求求你了，知渺姐姐~就一会儿！”苏婷婷双手合十，眼巴巴地望着她，那眼神让人难以硬起心肠
“……”江知渺看着妹妹充满期待的脸，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化作一声妥协的轻叹
“行…吧…”
吃完早餐，苏婷婷立刻迫不及待地拉起江知渺的手往外走
“姐，我和知渺出去了！”
“行，别跑远，早点回来”苏瑾在厨房里叮嘱
屋外的阳光果然不错，金灿灿地铺洒下来，驱散了冬季惯有的寒意，带来丝丝熨帖的暖意
苏婷婷对热闹的街道充满了好奇，这里看看卖糖人的摊子，那里望望挂满漂亮发饰的小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江知渺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目光沉静，像一道安静的影子
“诶？江知渺！”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街市的嘈杂，江知渺回过头，看见杨洁正从不远处小跑过来，脸上带着惊喜
“知渺，你怎么在这里？”杨洁喘了口气问道
“我家就在旁边这栋楼”江知渺指了指身后，反问道，“倒是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我作业忘学校了，悲惨地要回来拿”杨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目光就被江知渺身旁那个比她矮了半个头、正好奇打量着自己的女孩子吸引了，“知渺，这是你妹妹吗？你之前都没提过你有个妹妹啊”
“算是吧，”江知渺的目光柔和地投向苏婷婷，语气平常，“邻居家的妹妹，比我小一岁”
杨洁闻言，带着些许好奇更仔细地看了看苏婷婷
女孩的眼神干净剔透，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纯真，让她下意识地觉得对方可能年纪更小，便脱口问道，“哦哦，她上初三？”
苏婷婷眨了眨那双大眼睛，脸上浮现出一丝真实的困惑，轻声反问：“初三是什么？”
“诶？”杨洁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气氛瞬间有了一丝微妙的凝滞
江知渺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起，她轻轻拉过杨洁的胳膊，走到一旁，压低声音，语速略快地说，“先别聊这个了，我回去再跟你解释，好吗？”
“哦…好啊”杨洁看到江知渺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触及了某个不该问的领域，脸上掠过一丝懊恼和歉意，“对不起…”
“嗯，没事”江知渺摇了摇头，神色已恢复平静
她转过身，重新走向一直安静等待的苏婷婷，语气自然地招呼道：“婷婷，我们走吧”
1.感谢大家的支持^_^ [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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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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