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的熏香在香炉里慢慢烧着,雪白的纸张铺满了案几,女子长相清丽,柔夷握着白玉制的笔杆缓缓下笔,笔走龙蛇,水到渠成。
一赋写成,缓缓落款。
她写“宸”字有个习惯,先写下方的“辰”,后落宝盖,没有人察觉到过,她每每收笔,眼里是数不尽的柔情。
“少主,陛下有请。”外面宫女知道她在练字,也不推门进去,敲了敲门禀告道。
宸雪应声:“你回禀父亲,我换身衣裳就去。”
纸窗之外,宫女的影子渐渐远去。宸雪倒是也不急,把墨宝慢慢卷起来收好,取了缚膊回屋换衣裳。
人族大殿上,高堂坐着一个明黄色衣衫的中年男人,青色长衫的人坐在辅位,静静地等着那抹身影出现。
“宸雪见过父皇,见过师父。”
“雪儿啊,你同神族的上神们商议好了吗?他们可同意清羽的提议?”
宸雪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清羽的提议?好一个偏心的父亲。
宸雪依旧一副乖顺的模样:“上神说,人族有诚意,神族不会追究人族的责任。”
“他们还说什么了?”
“上神们正在追查魔气盘踞之事,虽在人族地域之内,人族却也是受害者,神族太子殿下让人族必要时刻保全自己。”
个鬼,神族才不说这种话,不过是他想听,她就说给他听。
青衣男子这才抬了眼看她,清冷的眼神扫过来,看得她一阵心虚。
“好好好,我儿辛苦了,这事你该好好谢谢你皇兄,若不是他想到这个法子,你也不会这么顺利。”
“是,儿臣记住了。”
呵呵……他想个屁!这明明是宸雪和南屿商议出来的——与其到最后人族无法完全脱离干系,倒不如早点向神族表忠心,给他们便宜查探的权利,早点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结果这洺泱清羽在上朝的时候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不如就让神族去查算了。”
她做的所有努力就变成了他的皇子的。
傍晚,南屿喊她一叙。
她懒得换衣裳了,直接过去了:“师父。”
“这慌撒得越发流利了。”
宸雪没否认,也没说话。
南屿还是那身青色衣衫,懒懒靠在椅子上,手指有意无意地敲打着桌案:“怨气很重啊。”
宸雪开口:“徒儿没有。”
南屿失笑:“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连我都不说实话了吗?”
宸雪依旧不言。
说是他看着她长大的,他不过也就比她大八岁而已。不过也确实,她这一身的本事,全是他教的。人族南屿,自小聪慧过人,五岁作诗,七岁写赋,十岁可论朝政,她被他教导着长大,成了人族唯一一个嫡次女少主。
“罢了罢了,你这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南屿不和她讨论这个不重要的话题,从桌案上的书里翻出了一封信件,“神族太子炀一来信,说要来拜访,大概就是这一两日了,你作为人族少主,理应准备准备迎接贵客。”
宸雪问:“我那位皇兄不负责这次迎接吗?”
这么出风头的事情,她的父皇怎么可能不让洺泱清羽去做。
南屿笑意吟吟:“还说你不介意。”
“我没有介意。”宸雪弱弱反驳。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清羽殿下是什么德行没有人比陛下更清楚,在人族可以闭着眼睛夸,丢人可不能丢到神族去。”
宸雪不问了,曲了曲身走了。
南屿盯着她的后背叹气:“怎么把孩子养成这个性子了呢。”
云卿一行人赶着马车去往洺泱家族所在的云京,这人族用法术走不过一日就能走完,坐马车却颠了他们三日,这才走了一半。
“不行了不行了,快停车,我要吐一会!”弦月自小娇惯,哪受得了这么颠簸,隔一段路就吐一回。
“我说师兄们啊,咱干嘛非要坐这马车啊,捻个决飞过去不好吗?”
“这人族盘踞着魔族的眼线,不好暴露行踪。”恭衍笑着递给她一口水,听她呼噜噜的漱着口,语气里藏不住的笑意。
“忍忍吧嗷,走一半了。”
“啥?才走一半了?我不走了我不走了!我屁股都要坐烂了!!!”
炀一嫌弃地看了看她:“望月尊者,你可是六界第一美女哎!”
“美女也不能这么糟蹋啊!”
“谁糟蹋你了!你会不会说话啊!”
弦月耍无赖:“我不走了!小卿儿也不走了!走不了了走不了了!”
恭衍无奈地拍了拍炀一的肩膀:“这前面三里有个驿站,让她歇一晚吧,连着三日了,确实坐的有些久了。”
炀一睨他一眼:“你就惯她吧。”
云卿没有像弦月那样吐的昏天黑地,但也忍不住犯恶心,感觉五脏六腑要被震成一团了。
修长的指节捏着几颗青梅递到她眼前:“吃一个可能好一点。”
云卿抬眼看着话很少的郁听肆,疑惑他的举动。
这一路,要打架他配合度极高,要说见解他也一针见血,只是几人说笑的时候他一直默不作声,跟恭衍两个人默默地听着,有时候,他比恭衍话还少。
“你下毒了?”云卿问他。
郁听肆心里翻了个白眼——还真是谁养的像谁。
“不要吗?”郁听肆没理她,反问。
云卿伸手接过来:“没下毒就吃。”
饶是郁听肆有心理准备,也狠狠抽了抽嘴角——你们师徒俩脑子里都在装些什么啊!
休整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几个人的精神头也养足了,准备准备再次出发。
云京很繁华,天子脚下总是一片富庶,和乐安康。
“这洺泱一族倒是有些本事。”炀一夸了一句。
弦月下了马车,看着这繁华的都市,百姓的笑脸,心里的愉悦多了几分:“都说这人族皇帝洺泱浩雷霆手段,在位期间没有人敢犯上作乱,洺泱家族统治下的人族彰显出一片祥和,创就了这繁华盛世。”
云卿却摇了摇头:“不是的。”
几人讶异地转过头来看她,只见她抬眼,很认真地说:“这话说的不对,繁华富庶也好,贫瘠荒凉也罢,统治者不是占在绝对位置上能够绝对保证的。”
这云京这么大,依旧有乞儿和无家可归的老人,哪怕是贫瘠荒凉的地方也会有背着苦难负重前行的人,统治者做与不做,人都会好好活着,顽强而有生命力的活着。
“统治者不能因为自己是统治者,看到这繁华的盛景就沾沾自喜,不可居功自傲,不可忘记百姓之苦,不能以统治百姓,强迫百姓的手段来评判统治者是否合格,心怀百姓之苦,这才是好的统治者。”
弦月勾了勾嘴角:“你这小妮子,长大了啊。”
她是人族,她明白生存之苦,明白生命之贵,也知道人的韧性有多大,从来都不是百姓要仰仗统治者生存,而是统治者需要百姓来生存。
郁听肆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当真有意思……
人族之首的家族殿宇豪华,宸雪一身华服迎接几人进入宫门。
云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便服,突然觉得,有点像亵渎了这片宫宇……
炀一从不拖泥带水,直接向洺泱浩表明了来意:
“陛下,我们需要查一查这几个人的名字,告知一下我们他们的居住地址,越详细越好。”
洺泱浩接了过来:“太子殿下是寻到什么关于魔族的线索了吗?需要把他们抓起来吗?”
炀一没做任何解释:“你只管告诉我们他们的消息,别的不必插手。”
“好好,”洺泱浩应了两声,抬眼看殿下站着的宸雪和清羽,咬了咬牙,“雪儿,你把这件事尽快查明白,报告给太子殿下。”
宸雪回了一个端端正正的礼:“儿臣领命。”
洺泱宸雪的厉害之处除了她有过人的胆识和智慧,还有就是她身后的情报团队,丝毫不次于郁听肆的谍者。
不出两日,宸雪带着消息求见。
几人围成了一圈,听着她缓缓说着:
“程睦洲,民安城郏县人,现在在云京城里做护城军统领,少年拜师学武,父母双亲都死于战乱,家里就剩一个奶奶,也在云京城。”
“这个祁晓……我没寻到,抱歉。”
“连你都没有她的消息吗?”弦月震惊。
炀一没说什么,问她:“那另外两个呢?”
宸雪抿了抿唇:“李书呈这名字整个云京人都不陌生,他是校书郎李寅的独子,前些时日李寅因为冒犯天威被流放了,带着他的妻儿老小去往苗疆。”
“嘶——”弦月倒吸一口冷气,“他是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啊,发配这么远……”
宸雪没有回答,手指转了转:“至于这个摩雅,貌似是苗疆的人,我们并没有很详细的记述,只有大概的方位。”
炀一摆摆手:“这就够了,辛苦少主。”
“咦?师伯,不是三条红线吗?怎么只有两对?”云卿歪着头问。
“别急,这就先解决掉这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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