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令舟总有许多理由约她出去,一会儿说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会儿说怎么最近不见你去游泳了,仔细算来,她最近一个月竟和他见最多面,讲最多话。
他送她到公司楼下,一上楼就见连雀神神秘秘地把她拉到角落:“楚姐,刚刚开车送你来的是谁呀?”
“就是前公司的一个合作同事。”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定义她与袁令舟的关系。
连雀手上攥着窗帘,一会儿捏紧一会儿松开,在窗户前踱步,过了几分钟,她凑到楚亦可旁边问:“你是不是不方便说,刚刚那个是鼎耀集团的总经理吧?”
她如期得到了楚亦可惊讶不已的表情,得意一笑:“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楚亦可点头如捣蒜。
“那个车型,那个车牌号,在这渚州市没别人了!”
楚亦可心中一动,问她:“他车牌号是什么?”
“渚AQ7398啊!”
在白天是请她吃饭、送她回家的袁令舟,到了晚上就成了匿名用户7398。
即使她心中隐隐猜到匿名用户是谁,真得到如此确凿的证明时心境还是有所不同。他们心照不宣地保留这层窗户纸,到了四下无人的夜晚,又开始讨论些与两人毫不相关的东西,他竟然每期都跟着直播听了。
而面对袁令舟的下一次邀请时,她说我想去合玉镇看看那位老爷爷和他孙女。
待她坐在车上才想起来:“我们一点儿东西没买,就这样空手去啦?”
车已经上了高速,袁令舟在旁边说:“下了高速路边应该会有小卖部。”
天气炎热,脚踩在地面的每一秒都在被炙烤,阳光照在前车的车顶上,反光得令人晃眼,袁令舟戴了副墨镜。
车停在高速路口,果然有小卖部,楚亦可先下车去买了两箱奶,还有几大袋零食,正在她腾不出手提剩下的袋子时,袁令舟也来了,他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还把剩下的东西都拿上了。楚亦可这下手中得了空,跑在前面,正准备打开车后备箱。
袁令舟在后面说:“放在后座就行了,我车后座很宽的。”
楚亦可转头奇怪地看他,下午三点的太阳太毒,她甚至无法正常思考,“放在后备箱不是更省事,平平稳稳的。”
她就这样打开了后备箱。
一大片一大片的蓝色小花朵填满了后备箱,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不知名的绿色草叶植物,她闻见清浅的花香和植物特有的清苦气味。
袁令舟仍提着大包小包站在原地,看不清表情。
他走近了,陆续把买的东西都放进车后排。他手撑在车顶,摘掉了墨镜,他尝试了开口,并没有成功。
“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花。”
他挑了挑眉。
“除了三八妇女节公司统一送的那种姹紫嫣红的花束。”她竖起手指,煞有介事地说道。
“本来想挑个更合适的时间,但是不是,现在也还不错?”他就这样站在她面前,脸上有似有若无的笑意。
楚亦可俯身抱起一大捧花,径直坐进了副驾驶位。
袁令舟见她的动作也跟着进了车,烈日当空,车在平地停上十分钟就会炎热难耐,即使开着空调也无济于事。
楚亦可把那些花和草叶放到腿上,她的脸不得不凑近了它们,鼻尖充斥着馥郁味道。
车逐渐驶上了土路,车一碾过,就会扬起尘土。
她侧头对袁令舟说:“喂,我现在突然有个想法。”
袁令舟轻轻侧头看她一眼。
“我想知道开多少码会把这些花瓣吹掉。”她的脸上洋溢着某些不可压抑的冲动和惊喜。
“抓好扶手了。”他除此之外什么也没说。
“三十码。”
“四十码。”
……
“八十码。”
随着车加速,颠簸越来越严重,她不得不抓紧了头顶的扶手以保持稳定,扬起的灰飘进车内,飘到方向盘上,衣服上。楚亦可大笑不止,呛进了灰尘,又一直咳嗽,直到咳出眼泪。
她在泪眼朦胧中看见了那颗大树。
于是她指挥袁令舟把车停到树下。
他们手上还提大包小包下车了,他跟随楚亦可一路走进老爷爷家,下午太阳太毒,老爷爷躲在家乘阴凉,小姑娘还在上课。
楚亦可把东西都放在招待客人的桌子上,老爷爷连忙摆手,嘴里说着:“干嘛还拿这些来……”诸如此类的话。
“大爷,你知道刚刚我们开车过来那条河怎么去吗?”楚亦可拉着袁令舟坐下来。
老爷爷比比划划半天,意思就是跟着公路走,开一阵子就能看见了。
等他们到了河边,太阳又挪了位置,没那么晒了,也造出一片天然阴凉。
袁令舟站在一块大石头上问她:“你要跳下去吗?”
“喂!我也不是看见河就跳呀!”
“你想跳下去吗?”这回他换了个说法。
河水碧绿,远处的河面泛着金光,沟渠初有三两条小鱼,大石头下面浸在水里的位置有一块青苔很明显。
楚亦可一屁股坐在大石头上,开始脱鞋脱袜子,袁令舟见她动作,也开始准备跳进河里,他还脱了上衣,露出结实有力的上半身,每一块肌肉都在健身房精心雕刻过,立即可以拉去拍内衣广告。
楚亦可从大石头上一跃而下,袁令舟也跟着跳下去,他们的衣服都湿透了,楚亦可蓄力把波浪推到袁令舟身上,又被还以一个更大的波浪。
直到夕阳西沉,他们也精疲力竭,一起躺在了那块石头上。
袁令舟把上衣递给她,示意她穿上,她没照做,只说:“没事,大不了感冒了,我看今天这么热,一会儿就晒干了。”
袁令舟在她旁边问:“你待会还去不去他家,等等那个小姑娘放学?”
“算了吧,以我现在的状况去见她,会对一个怀有理想远大的小姑娘产生冲击的。”
“当时我找她拍电影,我好歹可以算是一个事业有成的大姐,而现在,短短两个月,我摇身一变,成了失业、迷茫、一事无成的大姐。”
“你不是入职了电影公司?这也算是个挺好的新开始啊。”
楚亦可闭着眼睛哈哈大笑,“你是没见过我们那个公司什么样,一公司人凑不出来一万块钱吧。前两天导演说要先开拍,但是剧本还没完成,然后我第二天随便提交了一个本子,他们竟然一致认为挺好,准备就按那个拍。”
“说不定真的很好啊,你之前拍那个短视频成绩不也很好。”
楚亦可侧头看他,“袁先生,袁总,袁老板,你以后要是投资电影的话一定要擦亮眼睛,小心血本无归。”
袁令舟却毫不在乎地表示:“鼎耀在十年前就进军影视界了。”然后他随口说了一个旗下艺人众多、口碑崩盘但赚得盆满钵满的电影公司。
这回楚亦可是真的惊讶了。
他还补了一句:“你要是拍电影我也会投资啊。”
楚亦可闭着眼问:“你有没有烟?”
袁令舟在刚刚下水前掏出来烟盒、打火机,他在碎石头上找来烟盒抽出一根烟,俯下身,把烟直接塞楚亦可嘴里,手护着火苗,点了两次没点着。
楚亦可能感受到火苗随风跳动,灼热感忽近忽远,袁令舟的手指近在咫尺,有点像折断植物的茎会迸发出来的生涩味道。
楚亦可伸手寻找太阳的方向,又用双手捂住了眼睛:“我之前看的一部电影,里面有个人每天都在便利店那里买烟,买酒,后来他和那个便利店的售货员在一起了。所以他觉得在便利店甚至能买到爱。你是不是也这样想?”
“如果你开便利店的话,我一定会光顾的。”
袁令舟拿了两片叶子盖住她的眼睛,现在她一睁眼是耀眼的绿色。她伸手探着袁令舟的方向,拂了两下他的衣角,“帮我把烟灭了吧。”
袁令舟伸手夹住了她递过去的香烟。
“那你准备买些什么呢?”
“买些卫生纸、香烟、打火机,可能还买啤酒、香瓜子、关东煮。”
“啊,我听说一到了夏天,关东煮里面全是小虫子,你看不到只是店员捞得勤。”
袁令舟低声笑了两下,“那就不买关东煮了,顺手拿些包好的葡萄、货架上的口香糖。”
“直到买到爱为止。”
袁令舟又侧头看她,她没拿开遮在眼睛上的树叶,但是她能感受到那灼热的目光。
“你为什么老是说这种让人感到无所适从的话?”
“心里想到什么,就说出来了,我有什么办法?”
她把眼睛上的树叶挪开,手撑着石头坐起来,她发现那根烟还夹在袁令舟手里,只是短了一大截。
“你说现在能看见月亮吗?”楚亦可眯着眼望向天空,阳光晃眼,哪里有什么月亮呢?
“只要太阳光反射到月球,再反射到地球上,你就可以看见月亮。”
看吧,袁令舟总是这样,总能回答上来她所有的胡乱猜想,而且说得有理有据。
他们在晾干衣服后重新出发,待她醒来时,天已经全黑了,车停在她家楼下,袁令舟注意到她的动静,转过头来,他的脸在微弱的灯光下若明若暗,他就像无事发生一样,问她:“你醒了吗?你睡了一个半小时。”
楚亦可立刻挺起身:“你等了我一个半小时?那你怎么不叫我?”
“刚刚下车去接了个工作电话,打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他的领口果然有汗湿的痕迹。
她正要解开安全带下车,袁令舟却问她:“后面的花怎么办?”
哦对,还有花,她打开车门绕到车尾,袁令舟已经把后备箱打开了。
他们俩都抱了满怀的花草,楚亦可用腿托着花束底座,腾出手开了单元门,袁令舟跟在后面,他们都进了电梯。
电梯升上13楼,楚亦可先行走了出去,她弯下身子把花束都放在地上,楼道的感应灯亮起来,她从包里翻出来钥匙,又拿起花束进了门。
袁令舟问:“帮你把花拿出来插在花瓶里?”
“哦哦好,我去卫生间拿个闲置的花瓶出来吧。”她稍微有点不知如何应付这个场面了。
袁令舟把花都从包好的塑料纸里抽出来,带出来不少泥土和碎花朵,幸好在地板上事先铺好了旧报纸,楚亦可跪坐在地板上清理它们。
“你要喝什么?水还是啤酒之类的?”她这才想起来是否要招待一下他。
袁令舟已经把花插好了,他站起来,仍然带着十分妥帖的笑容:“都不必了,今天我先回去吧。”
直到听见关门的声音,她才就地坐着顺势靠在沙发上,长长舒一口气。
她本想刷刷手机,找点乐子,一条标题却赫然位于热搜榜上:鼎耀集团宣布与立枫公司解约,立枫公司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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