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亦可正换上浴袍坐在床边吹头发,刚刚的吻好像一场旖旎的梦,袁令舟开车开得飞快,把她带到了一处她从没来过的地方。看上去是他在南洋新区的住处。
她仍沉浸在对刚刚的回忆中,吹风机在耳边呼呼作响,她竟没听见袁令舟的脚步声。
袁令舟提着医药箱走过来,他突然出声,吓了楚亦可一大跳:“你转过来,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楚亦可是真的被吓到了,还扶着胸口心有余悸。
袁令舟好笑地看她。
他拿出镊子,夹了一块蘸满酒精的棉花,小心翼翼地轻点在伤口处,楚亦可被疼得龇牙咧嘴,发出“嘶嘶”的声音。
“楚亦可,你是真有本事,从你家到我公司三公里,你是怎么跑过来的?”
她知道他存心揶揄自己,于是打定主意不说话。
袁令舟用手戳了两下她的脸,又捏了捏。
“楚亦可,我好像很爱你。”
她嗔怪地抬头问:“什么叫好像?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当你思索时,你会摩挲自己的珍珠耳饰。”他眼里带着笑意看她。
楚亦可停止了她的动作,正准备什么动作也不做。
“当你感到心事被猜中时,你的眉毛会挑一下。”
楚亦可咧嘴笑开了,没想到他观察细致到了微表情,又有一种被洞察的窘迫,“喂!你现在有点烦人了!”
“当你着急时,你会变得口不择言。”
她被一把按进他怀里,这下她可以安稳枕在他的肩颈上。
“你怎么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就是那个匿名用户的?”
“我好奇啊,你怎么知道那是我的?”
“其实我很早就开始怀疑了,直到那天我们公司有个小姑娘说你的车牌号是7398。”
“那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找到你播客的?”
楚亦可把头埋在他怀里,她稍稍一动,袁令舟也会跟着轻微晃动,他解释道:“你头发扎得我有点痒。”
“我大概能猜到吧,是不是齐易简那个家伙?”
袁令舟用一种表扬的语气说:“真聪明。”像是老师不得不夸赞最顽劣的学生。
他的手抚摸着她还没干透的长发,又扶着她的肩膀,他们又重新对视了,袁令舟的唇覆上来,她只好迎上去,投入这个深吻。
她能感觉到袁令舟的手指插过她的发丝,不停抚摸着她,像是要把自己揉碎,再碾进他的身体里。
第二天早上,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她一人,袁令舟给她留下消息:换洗衣服放在卧室的衣柜抽屉里,或者你喜欢什么去商场挑。我先上班了。后面还画了个笑脸。
她一打开抽屉,果然从上衣、下装到内衣应有尽有,袁令舟整整给她放了五套,她选了其中一条鹅黄色修身连衣裙。
打开手机,袁令舟几乎隔一小时就给她发几条消息。
「醒了吗?」
「你中午想吃点什么?中餐还是日料?」
「又在开会了,真烦人呐。」
「昨天那个吻我重新复盘了一下,觉得还是不够完美,今天能不能再给个机会?」
她只回一句:「袁先生,你谈起恋爱来好像高中生。」
他很快回复:「不是高中生的岁数,但有高中生的身体。」
她坐在工位上止不住地笑,越想越觉得逗乐,最后趴在桌子上肩膀一抖一抖地闷笑。
连雀手在她眼前挥了挥,问她:“楚姐,有什么好事呢跟我们分享分享?我看你今天一来就一幅喜形于色的样子!”
楚亦可表情有些凝固,她还瞟了瞟镜子当中自己的脸,真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她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便又点开“上班或不上班,都想死”的群聊,在里面先发了一个小猫摇头的表情,然后打字:「咳咳,我有重要事项宣布。」
秦影最先有回复:「你中大奖啦?!你的电影得奖啦?!」
楚亦可:「都什么跟什么!如果是这些事,那我会说有超重大事项宣布。」
老姚:「你就别卖关子啦。」他还发了一个“累了,这个b世界”的表情包。
楚亦可:「我谈恋爱了!」
老姚和秦影交错连发十几个“我操”,秦影接着问:「老天鹅,到底是谁呀?!你跟你新公司的同事发展了办公室恋情?」
老姚:「我看不是吧。」他似乎话中有话。
此时齐易简幽幽地说话:「他也就勉强能配上你。」
秦影急了:「什么意思?!到底谁啊?怎么就我还不知道?」
大概隔了两分钟,秦影又在群里回复:「好啊可可,真有你的,这下你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投身于电影事业了!」
老姚也说话:「是啊,其实我老早就有预感,真不是我马后炮嗷。」
他接着说:「我之前不是参加过一个他的接风宴嘛,当时我都没跟他说上几句话,就聊到你和陈显钟的时候,我多说了两句,结束后他竟然主动问我要联系方式,当然他加了我之后也什么都没问,当时我那哥们儿还说,这下老爷子可就寄希望于我了。」
老姚家里开汽车零件制造公司,但近些年遭受垄断企业打击,效益不佳,他爸愁得满头白发,明明不过花甲之年,却看起来苍老许多。
秦影:「你那什么哥们儿,你都不认识还让你去蹭局。」
老姚:「人家也就是好心,让我去给自家拉拉投资什么的,而且那桌上也就只有许攸是真正跟他关系好点的吧,其他人跟他没比我关系近多少。」
齐易简:「不管怎么说,祝我们可可过得幸福,让之前一切不好的人不好的事都成为情绪废料,扔进垃圾桶就过了。」
老姚和秦影也纷纷附和。
他们公司终于凑出时间拍下一场戏,这种一边改剧本一边拍的形式,有种上课被抽到背诵课文,随口胡编乱造的刺激感。
镜子人请的是一个刚从电影学院毕业的青年演员,名叫吴迎,演过许多话剧,口碑不错,他的作品入围了一个电影节的小众奖项。据郑导说,这次拍摄支出最大的就是他的片酬。
郑导戴着一顶藤织帽,还带着一副墨镜,颜以文说那是在模仿他的偶像。他站在拍摄场地中间跟那个演员比划着什么。
这是一块被镜子环绕的地方,身在其中,几乎可以说是饱受光污染。
“吴老师,我觉得这个镜子人吧,在一开始沉溺于住在镜子房里,直到他锤烂镜子,这中间的戏剧张力要更明显一些,他是受了什么刺激,致使他变得要毁灭镜子,这中间的情绪过程要很细微很具体才行,当你演出了100%,观众接收到的可能还不到20%,那么就要看这20%能不能够吸引他继续往下看……”他还在场地里跟吴迎讲戏,实际上吴迎已经反复拍了许多次这个镜头,不过郑导坚持此处是全片**,必须精益求精才行。
吴迎拉开了点他的衣服拉链,径直走到镜头外喝水去了,郑导见状叫停:“好好,我们这样,先休息会儿,喝口水好吧。”八月的片场本就很热,稍微动作就会出汗,空调形同虚设但又聊胜于无。按连雀的话说,这叫付了高额的场地租赁费,只贪图它能带来的丝丝凉意。
当吴迎演到镜子人要疯狂地锤碎镜子时,郑导喋喋不休:“吴老师,这样不行,起码你砸第一下的时候,镜子要出现一个呈中心扩散的裂痕,要是砸了很多下还没有几条缝,怎么凸显人物的情绪呢?”
吴迎把木锤一扔,砸到地上发出重重的声音,他扫过他们这些人,又仰天叹气,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
郑导继续说:“你扔锤子也没用,我们签了合同的,你这里就是演得不对,植物大战僵尸玩过没?你砸的动作要有那个蓄力的过程,不能直直地砸过去。你看,你扔锤子的动作就演得很好,充分凸显了你力不从心恼羞成怒的情绪。”
楚亦可闻言一直捂嘴偷笑。
吴迎语气有些不善:“那你告诉我,到底该怎么砸?或者你在你们工作室找个人,谁来示范一下?”
他用了“工作室”而不是“剧组”来形容他们,确实他们公司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社会闲散人员聚集地,凑不齐一个完整的剧组配置,他这样说当然不怀好意。
“那个穿红衣服的!你来示范一下。”
楚亦可左右张望,突然意识到吴迎选中的是自己,她向郑导投出询问的眼神。
郑导朝她走过来,给她使了个眼色,还悄悄说:“小楚,你给他点颜色看看。”
于是楚亦可换上了镜子人的服装,心中模拟了一下蓄力捶打的动作,便双手举起木锤,从最右边一个滑步,抡出一个饱满的圆弧,镜子应声碎了一地,她又顺势大力敲击了旁边的镜子,然后一个撤步,借着惯性一击敲碎了最右边的镜子。这个动作一气呵成,她都有点想为自己鼓掌。
连雀和颜以文站在场地外给她做古怪表情,竖大拇指。
郑导咧嘴笑:“吴老师,你看,这不是很简单嘛,小楚又没有专业学过表演,心里想好了再做出来,呈现的效果就自然又完整。”
杨康也从摄影机后面露出了头:“郑导,刚刚那段我也拍下来了,可以用作一个成片素材。”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足够传达给片场内的所有人。
吴迎见状有些挂不住脸,接过他助理递来的水杯,胡乱喝了几口,一抹嘴,说:“郑导,我再试一回。”
大概是他真的有愤怒情绪,代入了表演当中,这一次的镜头竟然顺利过了。郑导喊完“卡”之后,又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吴迎闻言也勉强笑了笑。
拍摄完成后,连雀在她旁边问:“楚姐,你练拳击的哇?你那一套动作太帅了,你都可以去当动作指导了!”
连雀说话确实太过夸大其词,不过她倒是十分受用,她只笑笑表示:小菜一碟罢了。
看来齐易简的人生是真的顺遂,只让她装上这么一回就已经爽得不得了。
自她和袁令舟确定关系后,袁令舟曾建议她搬去南洋新区他的房子住,但她就愿意舍近求远,窝在自己老城区的小房子里,于是袁令舟也搬进来,每天多花一小时通勤。
她偶尔会在单元楼下碰见林助理给他送东西,西装、文件等等诸如此类的,这一回林助理告诉她:“袁总帮你要了几张电影节入场券,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跟公司同事一起去。”
楚亦可将这一消息转达给公司内部,群聊里一时间炸了锅。
郑导:「哇,小楚你哪里来的人脉?」
郑导:「我上次提着茅台去看望我老同学,他都没给我搞到一张。」
连雀:「啊啊啊啊啊啊!楚姐我爱你!这次电影节有我喜欢的那个明星!我还想着到时候要不然去门口蹲守他呢!」
连雀:「我要开始仔细思考我届时的服饰和妆容了!」
颜以文也说:「确实有个我仰慕的编剧要参加,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上她了。」
杨康极少在群里发言,这回也把他炸了出来,:「看来我得调一下我的拍摄时间了……」
中间观察神情那段是致敬的《燃烧女子的肖像》,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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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镜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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