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聊的欢，顾安琛偶然一抬眸，见着刚才那个陌生的同学走过来，与他对视的一秒，那名同学双眼都闪着碎碎的光亮，他快速的跑起来，听到了张嘉璐的一声“你回来了”，点了点头，坐到她旁边的座位上。
侧着身体，唇瓣扬起，男生注视着顾安琛的眼睛，神采飞扬，热情似火，“你好，我是昨天转学过来的，季宁珀。”
陆瞳：“对对对，季宁珀昨天刚转过来的，你昨天恰巧也没来，我刚才看你转身要走是不是以为走错教室了哈哈！”
在陆瞳的打趣中，季宁珀的笑容不变，应和似的笑着，眉眼弯弯，一直是对着顾安琛的方向。
新同学留给顾安琛印象最深的，除了这个有些貌似自来熟的性格，还有从一开始进门的时候，顾安琛就注意到了，新同学拥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顾安琛的奶奶曾经是有名的珠宝鉴赏专家罗珍女士，等老了退休之后有了闲心，收藏了一柜子的翡翠玉石玛瑙，奶奶的眼光不是常人所能比拟，收集的珠宝自然也不可小觑。
顾安琛有看到过，摆放在精致的陈列柜之中，有一块极为特别的黑色玛瑙，黑到极致，品质珍贵，看不出有任何的杂质斑驳，隐隐要呈现出半透明的内核，过于纯粹，在一众花红柳绿五彩斑斓的颜色中，黑洞一样吸引着人注意力。
见到新同学的第一眼，他想到了那块黑玛瑙。
顾安琛点了点头，回了他一句，“你好，我叫顾安琛。”
看了眼时间，他没了想要继续聊天的心思，也正好待会就要考试，翻出来自己的语文书，趴在桌子上，等待着铃声一响，语文卷子发下来。
开学考也是教务处临时起意，目的也就是试探试探高三同学在暑假有没有好好复习，摸摸底子，也就没有大张旗鼓的分班分座位考试，就在自己班里，由任课老师监考，其余时间在班里上自习。
上午考完一科语文，下午紧接着就考数学，顾安琛懒洋洋的刚刚从午休中清醒过来，眼睛都还是惺忪的，冷不丁的面前出现一张数学卷子，整个人瞬间蔫巴巴的枯萎。
碳素笔在草稿纸上勾勾画画，把会做的都做了之后，看着仍旧没有写上几个字的答题卡，又抬眼瞧着四周笔杆子都要飞起来的同学，大概了然这次数学题目不算太难，顿时更加泄气。
讲台上班主任兼数学老师周老师盯着顾安琛抬起的脑袋，在一众只露个头顶的黑乎乎中尤为显眼，知道这孩子在数学上是一窍不通，忍了半天还是开口，“咱们这次数学不难，多看两遍，实在不行套套公式什么的，步骤对了我也会给你们几分，大题都别空着。”
陆瞳快速的瞥了眼顾安琛的答题卡：“……”
这不就是在说我们顾安琛同学嘛！
接受到了来自陆瞳的安慰同情的眼神，顾安琛脸色不变，抖了抖手腕，在每道大题空白处都写上一个“解”字，线条刚劲流畅，结构匀称淑美，标准的楷书字体，极为规范，顾安琛很满意。
然后在剩下的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在纸上写写画画，玩的倒是挺开心。
收卷时间一到，顾安琛瘫倒在桌子上，听到周老师在讲台上一边点着卷子，一边叫着他的名字，让他去办公室一趟。
顾安琛：“……”
他站起来，跟着周老师一起去了办公室，亲眼见着他抽出了自己的那张卷子，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片刻，周老师假笑，“字写的挺好。”
周老师虽说现在也四十大几，在一中数学师资中却还算是年轻的，本身气质也较为儒雅，可见年轻时也极为英俊，平时跟学生开个玩笑，打打闹闹也是常有的事，颇得学生们的喜欢。
顾安琛平静的接受着夸赞，丝毫不谦虚，“得过全国书法大赛墨华奖。”
也是全国书法大赛中最高一层次的奖项了，奖杯还在顾宅里面摆放着。
周老师搞数学的，虽然不懂，但是听着很高级，没有在这方面白扯，指着卷子，“我知道你小子在文科方面好，可是数学每次跟别人落了将近二三十十分，这差距也不是其他学科简简单单就能补上的。
就像这次的这张卷子，里面的题目只能说算是比较简单的水平，我刚才粗略看了一下，你大概能得八十分，虽然听上去跟你平常比很高，但如果按照咱们班数学成绩平均下来，其他人可能都会得一百一左右，安琛，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们五班是文科班，平时最能分开差距的，除了英语就是数学，而像顾安琛这样文科强到变态的这种，才堪堪能够将成绩稳固在班级前十。
其他学生文科成绩远达不到顾安琛的水平，可就算是一科数学，也能够弥补其中的差距，而如果顾安琛能够把数学成绩提上去，要求也不高，维持在一百一左右，到时候市区里面的文科状元都是妥妥的手到擒来。
所以不止是周老师，高三教务处的教导主任也极为关心顾安琛的成绩，盼望着这孩子的数学能够提上分去，顾安琛自然是十分理解的。
“我明白老师。”
周老师将卷子放在办公桌上，“高三总复习最后一年，安琛你辛苦辛苦把注意力集中在数学身上，正好这次要换同桌，我也不会让你再给别人补习文科了，给你换个数学成绩好的，带带你。”
顾安琛：“好。”
虽然他觉得这个法子没什么大用，毕竟陆瞳跟他同桌一年，也没见陆瞳文科成绩有什么大的提高，语文该被罚抄还是被罚抄，换个数学成绩好的同桌说白了也就是给自己一个心理暗示。
他自己平时对待数学什么样子自己最清楚，已经足够认真对待，每次结果这样，顾安琛心累到麻木。
不过顾安琛向来也不是在意同桌关系的人，也就无所谓周老师怎么安排。
周老师叫他过来也没有大事，说了两句在学习上的情况，又问了问他身体还好不好，顾安琛低头笑了笑，“好多了，谢谢老师关心。”
在周老师彻底没话说之后，顾安琛弯腰鞠了个躬跟老师说了一声“再见”，回到教室刚刚坐下，陆瞳脑袋伸过来，“怎么了怎么了安琛，周老师跟你说什么了吗，没骂你吧！”
不同于陆瞳的大大咧咧的一问，季宁珀在他回来之后，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一直都未询问，碍不住若有似无的担忧从眼神中流露出来。
听到陆瞳开口，也忙不殆的点了点头，细细观察着他的神色。
顾安琛没有发现，只是目光凉凉的看着陆瞳，“没有骂我。”
陆瞳：“那你脸色这么不好看。”
顾安琛：“嗯，老师说我数学只考了八十。”
陆瞳一怔，“哦，八十，哦……老班看卷速度这么快的？这才几分钟，一张卷子就看完了？照这个速度，他晚上加加班，明天数学成绩不留下来了！……”
关注点歪了，陆瞳陷入了明天成绩就能出来的哀嚎与震惊，暂失忘记了自己，顾安琛很满意这个结果，刚想继续趴会，应对晚自习的历史，注意到了还没有来得及把目光转回去的季宁珀。
他眉眼有些冷淡，已经考了两科，疲于应对同学，心情也有些不好。
季宁珀注意到了他的不耐，连忙的长话短说，“没事，八十分也很高了，你好好休息，晚自习还有一场历史，加油！”
不带停顿的说完，他急忙的转过身，生怕晚了一秒面前的少年都要皱眉，惹得少年不痛快。
顾安琛：“……”
有些莫名其妙。
*
顾安琛不在学校住宿，一般情况下也不上学校的晚自习，给学校专门申请过，但因为今天参加考试的原因，这样忍耐下来，时间到了晚上八点。
已经考试完毕，正在想着要不要跟周老师说一声现在离开学校，在桌兜里的手机一震。
是温玉。
温玉：【是不是还在班里面？晚上一起走吧，待到十点，我正好送你。现在你走了我不放心】
顾安琛：【嗯，行。有吃的没？】
温玉：【下午休息那会儿没吃饭？】
顾安琛：【没，想着考完试回去吃的，结果你让我等你，我只能饿着了】
说是这样说，顾安琛麻溜的给张姨发了条微信，告诉她自己十点放学，辛苦张姨做一份夜宵了。
温玉：【出来吧，给你拿了吃的】
教室门口，顾安琛接过了来自便宜哥哥的投喂，三个小酸奶面包，面无表情，“就这么一点啊，我可是要在这里再待上两个小时的人呢，你忍心看我挨饿吗。”
温玉笑着，“别贫，我所有的口粮都给你了。”见着顾安琛落下来的嘴角，又说着，“我平常是不爱吃零食，东西是有点少，要不我再去找别的同学借一借？”
脚步刚要有所动作回一班，顾安琛摇了摇头，“不用，也差不多够了，我吃的不多，晚上回家了张姨还给我做夜宵呢。”
温玉：“好，那我回班了，有什么事叫我。水杯里还有水吗，刚好我下来了，要是没有我去楼下给你接一点。”
“还有，不用接。”
回到教室，顾安琛把一个小面包放在了桌洞里，撕开了剩下的两个小面包，一边吃着，一边翻看着新发的教材书，隐隐觉得有一道视线小心翼翼看过来的时候，跟上午那次一模一样。
顾安琛循着目光看过去。
酸奶面包软软绵绵的口感，酸酸甜甜的夹心都要盖不住他的不耐。
季宁珀往后靠在椅子上，手指头纠缠在一起，像是整理着措辞，不知如何开口，冷不丁的看到顾安琛突然抬起头，尤其是见到了他下垂的眼尾，勾勒出了漠然的弧度，平静的双眸乌黑不透光，季宁珀心中一慌。
也没管想的那些关心的询问一类的了，结结巴巴的扯了扯脸颊，扣着椅背，“你，你饿啦？……”
顾安琛随口一问，“怎么，你想吃？”
“不不不……”季宁珀头一缩，从自己的桌洞里翻了翻，不知道顾安琛喜欢哪个，干脆的一股脑都拿了出来，圈在怀里，什么法式小面包，瓜子糖果，苹果橘子，没敢放在顾安琛桌子上，只是自己捧着。
献宝似的雀跃，“我这里有好多吃的，我今天新带过来的，还没碰过，苹果洗了的，你要是饿了，喜欢什么，可以从我这里拿。”
他同桌张嘉璐听到动静，“？！你要开超市？这么多吃的！”
新同学眼含的小小期待清晰明亮，在教室白炽灯的照耀下更是一览无余，头发温顺的落在了耳侧，倒是增添几分乖巧。
顾安琛神色不变，三两口解决了剩下的小面包，“抱歉，我已经饱了，不用了，谢谢。”
举止疏离淡漠，声音一贯的清凉沉沉。
季宁珀本来也没抱有他能够接受的心思，更何况顾安琛明显不想跟他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听着他的声音，耳垂爬上一抹淡红，傻愣愣的点了点头，张嘉璐轻咳两声，“我正好有点饿了，季同学啊，要不你给我两个法式小面包呗。”
“哦好的好的！”
季宁珀递给她两个面包，头脑中空白一片，把剩下的零食水果塞进桌洞，还不忘给自己拿了个棒棒糖，拆了包装，牙齿“嘎嘣”一咬，棒棒糖成了碎渣，季宁珀双眼呆滞，继续“嘎嘣嘎嘣”的咬着。
张嘉璐：“……”
好牙口！好小子！真正的勇士，敢于直接咬碎一整根棒棒糖！
晚自习放学铃一响，原本安静的教室一下子吵闹了起来，第一排的学生在最后五分钟早就收拾好了书包，就等着铃声响起一刻，一溜烟的跑出了教室，不多时走廊内传开了嬉笑打闹的声音。
教学楼外有一列一列的路灯，原本黑漆漆的深夜被破开了一道口子，渲染着月色的明光，空荡荡的学校，一时间因为高三学生的放学，欢声笑语不绝，惊动草丛中的花猫。
九月初，天气还没有转凉，深夜的温度，还是夹带着一丝缠绵的温热，偶尔配合着晚间的小风，一天学习的疲乏好似被吹的干净，也是高三生难得的休闲时刻。
“啊，好累，今天写语文写的手都要酸死了，这个学不上也罢！”
“明天早上吃什么，我给你带着……”
“这周日听说有家蛋糕店搞活动，咱俩去尝一尝怎么样！”
“……”
叽叽喳喳男生女生的三言两语中，顾安琛走向在一楼等着他的温玉。
回到家中，客厅里张姨把煲好的海鲜粥端到了餐厅，给顾安琛盛了一小碗，担心的说着，“要不中午我还是给您送餐吧，今天一天都没在家，也不知道在学校吃的怎么样，晚上我想着给您做一顿好的补一补，您也没回来。
这大晚上的也不适合多吃，只能做一点清淡的，小少爷你又在高三，到时候身体扛不住可就得不偿失了。”
顾安琛对着张姨笑了笑，“没事张姨，这两天考试，所以在学校，过了这两天晚上我还是回来吃的，不用担心。学校中午的饭其实也不错，很有营养的。”
“那就好那就好。吃完了这些，小少爷您就赶紧回屋睡觉去吧，别累到了。”
顾安琛：“知道了，麻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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