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始发消息的人而言，李驰展希望自己能陪在女朋友身边，而不是对着手机发一堆多喝热水。
但他的女朋友拒绝在高考之前见面，照片少的可怜，他们打过视频，李驰展见过谢宁的半张脸，确定过是个女孩子，还是个相当漂亮的女孩，手指尤为细长，又白又好看。
此前李驰展从来没想过谈网恋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可爱情突然就来了挡也挡不住。因为网恋经常被发小朋友们调侃取笑，但他就如同着魔了一样深陷不可自拔。
世界上怎么会有林宁这么可爱又充斥着矛盾感的女孩子，游戏玩的比李驰展还厉害，又很会撒娇。语音过是非常冷感的调，听起来像是古代贵族的清傲大小姐。
可越是这样冷清的声线，软着腔调不经意哼嗯两声，李驰展倍感招架不住。说到底，他只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男高中生罢了。
想见我？季林咀嚼着这句话，不止一次想过要是真的坦白见面是个什么场景。
李驰展不得直接气疯想把他弄死？虽然这家伙可能是那一群人中性子比较像个人的主，但不见得多大度纯良，否则哪会有现在这事呢？
他当初不就是篮球比赛的时候“不注意”弄了李驰展一把吗，然后被这傻B用球砸得脑袋都快脑震荡。
至于他为什么会“不经意”弄了下李驰展？还不是因为这臭傻B自找的，当着他的面说了让他很极不舒服的话。
“男生长那么漂亮做什么？”
“瘦不拉几的还打球？”
“他玩球还是球玩他？”
所以秦年和他们队打的时候故意绊了一下，李驰展摔了个狗吃屎。打球的人都知道，一些看似无意实则故意为之的行为。当时李驰展从地上起来，默不吭声却有仇当面就报的，下半场不投篮改投季林的脑袋。
这事闹得比赛暂停裁判老师都出面，事后，李驰展虽然没再找过季林的麻烦，但梁子算是结下了。
其实嘴欠嚼舌根议论季林，或者同性为所谓阳刚之气软硬暴力他的人也不少，但他偏偏记恨李驰展最深，肯定还是李驰展笑得太过得意灿烂的缘故。
我可不想见你，季林想。
心静自宁：我也想见你。委屈jpg
心静自宁：可是我怕见面后会耽搁学习，还是考完试吧。
见个屁的面，过几天就把这傻呗拉黑删除一条龙。
心静自宁：上课了。
他揣着手机下天台，他上来时就在天台玩手机的人也打算回教室，天台就一个出入口。
“好吧，那你好好学习。”季林听到一道低沉失落的男声，那声音他很熟悉，与此同时，手机又在裤包里微震了一下。
仰头一个照面。
瘦高的男生长相相当冷俊，对着手机说完话后，看见来人，立马挎着张臭脸，走路带风似的下楼梯离开。
季林慢悠悠走在后面，总觉得自己刚才被瞪了一眼，这臭傻呗。随即掏出手机打字：好好的走在路上，有人莫名其妙瞪我......
前面“叮当”一响，消息再次被快速回复。
狗：可能那人脑子有病，别搭理。
心静自宁：嗯。
……
陆何他们隔三差五的会找季林点事，李驰展还是一贯的不理会看戏一般，这情况已经持续了将近大半年，季林是高二下学期开罪他们的，断断续续被纠缠到高三下。
因为这群人家里不一般，在学校里又没皮没脸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还是团伙，所以季林哪怕真被惹恼了也不会去**蛋碰石头的事。
至于李驰展这边，一开始他还高兴能以另一种方式报复这个傻呗，但他发现他还没怎么地，这人似乎已经不可自拔。
季林觉得自己大可不必花什么心思了，每天发腻腻歪歪的信息他也烦，周末放假有时间还得陪傻呗聊天打游戏，浪费时间。
这些事搁在高三上学期他还可以权当放松心情，找个解闷的乐子，但现在他做不到了，高三下学习疲累，好好睡一觉的时间都尤为难得，秦年已经不想再搭理对方。
于是消息回复的越来越慢，越来越少，越来越来越敷衍。
那傻呗应该是明显察觉到什么，总是不停的提见面，提以后的事。
狗：宁宁你最近回消息怎么一天比一天慢。
心静自宁：没几个月就要高考了你不忙？
狗：我……也忙，那你别累到自己。
狗：要休息好，到时候我们上同一所大学。抱抱jpg
心静自宁：好。
季林一天刷几套卷子，累了趴桌子倒头就睡，忙到根本不想回他消息。六中在市里重点，他成绩年级前几，只要能一直保持稳定发挥，基本上想上哪里就去哪里。
而李驰展呢，成绩虽然没有很差，但据他所知那成绩，他们要上同一所大学还是不大容易。不过像李驰展，陆何他们这群人还用担心成绩和前途吗？
当然，秦年努力学习也并非为了前途，这玩意儿对他来说有点远，当务之急，他只想换个喜欢的地方待着，不想留在S市。
“季林，吃冰棍。”
顾玉用塑料袋装了好几根，有帮别人带的，自己也买了分相好的同学。秦年道谢，拿了一根。
午休前的广播已经放起了毕业季的神曲，还不到四月份，怪有气氛好听。
班里，季林长的好看又大多数时间独处，安静，他融入不到青春期躁动的男生群体，和女孩子们也不怎么相处得来。
但他同桌实在是个热心不怕尴尬的女孩子，换了几次座位都非要和他坐，当然更多可能是想抄作业或者要学霸开小灶什么的，时间长了，他们也算是朋友。
一模结束后季林向班主任请了个假，出去看病。
班主任办公室。
十三班是尖一班，他班主任是个资深中年女教师，学生们都叫她老吴。
成绩好又乖巧的学生搁哪儿都受人喜欢，老吴自然也喜欢季林，不过再喜欢再信任，这种高考前病假还是格外要留意，她拒绝了季林个人请假的要求，非得要家长打电话才放行。
季林没办法只得先离开办公室到走廊给他爸打电话，铃声响了一会儿手机里传来沉厚的中年男声，“喂，季林？怎么了，生活费不够？”
季林握着电话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帮我给老师请个假，我要去医院做检查。”身体先天性畸形，他需要定期去检查身体激素和其他的情况。
这病他爸陪他去过几次，后来都他自己去。
他家里情况有点复杂，每次父子相见，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连同相处都极为压抑。至于他妈呢，他妈不要他跑了。
季文强听了沉默，对于这个儿子，儿子身上的怪病，季文强锥心无言。他不擅长说什么体贴话，只是嘱咐一句：“好，自己注意身体。”
回办公室后这季林开到了假条，老吴念叨“你这孩子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老爱生病，平时还是要注意，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懂不懂？”
“回来记得找我报道。”
“好的老师。”
季林背着包搭车去专门的医院，按照以往的操作做检查，和医生沟通。专有名词有的季林足够熟悉听得懂，有的季林也无法理解那是什么，就如同他始终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
两性畸形，幼时没表现出来，随着青春期发育异常凸现。
检查完身体又有心理医生做引导，但季林认为自己没心理问题，他能笑能跳，运动会上年年拿奖，学习上不输别人，甚至才艺也会个一两项。
他活得好的很，心理能有什么问题？
他这次检查各项指标都处于合理范畴，医生的一些建议也只是建议，他目前拿不定主意，也无法分心考虑那么多。
坐在医院的椅子上，等待检查资料出来，偶尔看见一两个病人，苦着脸的像个大苦瓜似的，弄得季林内心有一点想发笑。
这间医院专门为他们这种“病人”服务，可谓真是往来皆同类。
但等他的检查资料出来他心里又笑不出来了，再次见他的主治医生，看器官内部成像，听着那些奇怪的文字，季林表面坦然，心里慢慢坍塌。
“可以回去了季林。”医生会观察病人适当给予安慰，但有些病人并不需要，例如她面前的这个少年，漂亮又高傲。
“谢谢李医生。”
下午去的医院，晚上回来心情实在不好，季林没回去上晚自习，一个人呆在租的房子里，弄了一点东西吃。
房子离学校很近，季林打开电视听着说话声，突然又被学校上下课的音乐提醒声所吸引。
他翻出一本英语词典背，没背几页烦躁的把书扔在沙发上，然后起身在书柜里翻出一沓宣纸，铺好就蘸墨写起字来。
写的多半都是高考必背诗词，用小楷的毛笔，写行书。
起初手臂不稳微抖，磨磨叽叽写的躁动，直到写了地上有一小堆纸季林才觉得心里面静了许多。他写字写的入魔，完全不看时间已经过了12点，直到一通电话打给他才把他惊醒了一般。
来电显示：狗
但季林现在并不想说话。
但他有点想听别人说话。
于是按了接通，那焦急的声音一下子就从电话里跑了出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宁宁，为什么一天都不理我？”
李驰展的声音急切，又凶又有点委屈，季林听着他呼吸声静了一会儿，然后端腔备声，开口满嘴的谎话：“考试考砸了，心情不好。”
他说话是那种冷清的女声，他这人学东西快，为报复李驰展连伪音都安排上了。
化妆，伪音，或许这些并非完全是为了骗李驰展而做的尝试，但季林从不承认自己除了身体之外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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