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宁推开许添卧室门进去的时候，没在里边看到人。
“人去哪儿了？”
他刚准备要拿手机出来问问，浴室门忽然打开。
他视线往那边一瞥，愣住。
许添大概是才洗完澡，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周身也冒着水汽。
他没穿睡衣，只在腰间系了条浴巾，水珠顺着他的发尾、脸颊、脖颈，一路往下，滴进锁骨里，又顺着肌肤，没入腰腹间的浴巾。
宽肩窄腰，紧实的腹肌，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
上半身就这么毫无遮掩的露在了叶宁眼前。
叶宁很快回神，当即转过了身。
都是男生，就算看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心里这么想着，耳根却迅速红了。
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许添不穿衣服的模样，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会儿小，他还不知道什么是分寸感，也没有这个东西，就硬拽着许添和他一起洗过一次澡。
许添很不情愿，但也拿叶宁没什么办法。
只是那一次，许添从头到尾都背对着他，出去后也没搭理叶宁的一句话，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叶宁扯都扯不动。
后来叶宁才迟钝的反应过来，许添那不是生气，而是在害羞。
看见背对着他的叶宁，许添抿了下唇，朝那边走过去。
叶宁看见许添站到了自己身侧，这里是衣柜，许添应该是过来拿衣服的。
他往旁边悄悄挪了几步，给许添把位置让了出来。
许添突然出声：“你躲什么？”
“没躲啊，这不是给你让位置么，”叶宁心说给你让位置你还不乐意上了，他撇撇嘴，又道，“谁让你不穿衣服。”
许添没再说什么，“嗯”了下，推开了面前的柜子。
没人说话，房间一下变得安静了。
叶宁眼角的余光忍不住瞥向旁边。
许添抬手往后捋了把头发，从柜子里随便拿了件短袖。
穿上的前一秒，叶宁目光往下落了一瞬，许添腰侧，一个不太起眼的位置，怎么会有……字？是看错了么还是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许添就已经穿好了。
“你文身了？”叶宁下意识问。
换好衣服裤子，许添拿过一旁的书包，从里面掏出几套卷子，听见叶宁没来由的这么一句话，他转过身看着他，挑了下眉：“什么文身？”
叶宁盯着他的脸观察了会儿，表情没什么变化，他也没看出别的什么来。
刚才大概是他自己看错了。
“没啊，我就随口一说，”叶宁走到许添的桌前坐了下来，啪，把卷子摁在桌上，从一旁的笔筒里挑出支笔说，“我先做卷子了。”
没一会儿，许添也在他旁边坐下，两人只隔了半个手臂的距离。
一晚上下来，两人做了四套卷子，快十二点了才睡下。
叶宁晚上没回自己家，而是直接在许添的床上睡了一晚。
意识还有些清醒时，他感觉到许添坐在了床边，紧接着自己身后的床陷了些下去，一阵窸窣的动静过后，房间倏地暗了下来。
过了不知道几分钟，等到身后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叶宁才在黑暗中换了个方向。
他伸手摸了下，没摸到人，许添离他离得很远。
中间至少还能再躺个裴述和沈逾枫。
他是鬼吗？这么不愿意挨着他？
叶宁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气，干脆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和许添的聊天框，往上面发了几十个［杀杀杀杀杀］的小仓鼠表情包才重新躺下。
不知道是不是被气到了，叶宁晚上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中，他还是在许添的卧室里。
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屋内只有一个台灯亮着微弱又昏黄的光。
许添不知道被谁用铁链反手捆在了椅子上。
他拿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皮带，一只脚踩上许添坐着的椅子，不偏不倚，刚好踩在许添的两腿之间。
他弓腰凑过去，用皮带在许添脸颊上拍了拍。
“你不是挺能跑的么？”叶宁抬起了他的下巴，好整以暇的欣赏着这样的许添，“现在还跑么？”
许添被迫直视他。
“说话。”叶宁捏住他下巴，用了点劲。
许添仍旧不吭声。
叶宁也不急，他低下眼睫，指尖顺着许添起伏着的胸口、腰线慢慢下划，反复摩挲，一点点挑起许添不同于往常一样的反应。
难以忍耐，又无可奈何。
喘息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无限放大。
许添不禁微微眯起眼，眼神逐渐变得晦涩不清，但嘴角还是留着从容淡定的笑。
“手。”他的嗓音又低又哑。
叶宁眉梢一挑，纡尊降贵地将手递到了他眼前，唇边勾着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许添乖乖地把自己的脸凑了过去，放在了叶宁的手心。
“咔”的一声，铁链断了。
他仰起头，瞳孔下映着叶宁不再冷静的脸。
“主人。”
叶宁是被吓醒的。
他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胸口伴着呼吸剧烈起伏。
他这是做了个什么梦？！
叶宁心脏狂跳，下意识想捂着额头缓一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这时，许添推门进来，见他已经下了床：“醒了？不再睡一会儿？”
叶宁没答他的话，转身就进了浴室，砰的一下反锁上了门。
许添往那个方向看了眼，想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但最后也只是敲了敲浴室紧闭的门说：“记得出来吃早饭。”
叶宁站在洗漱台前，看着脸红得像喝了假酒的自己，闷闷地低头“嗯”了声。
吃早饭的时候，叶宁之前涨红的脸已经恢复成了平日的样子，但还是心虚。
他埋头吃着许添煮的面，感受到许添一直落在他头顶上的目光，简直如坐针毡。
不过好在许添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你今天，”许添欲言又止道，“怎么了？”
叶宁呛了下，连忙喝了口水才道：“没……没什么，就是做了个噩梦。”
许添看上去像是松了口气：“嗯。”
叶宁祈祷许添可别问他做的什么噩梦。
他总不能说，我在梦里把你绑起来，还拿皮带抽你脸吧。
这也太奇怪了。
做这种梦已经够吓人了，真要说出来的话，许添估计会被他吓跑，说不定还要跟他断绝关系。
没别的，他梦里对许添做的那些，实在是……太特爹的gay了。
许添一个直男，不被吓跑才怪。
-
两人花了一天把所有卷子做完了，还剩了些语文，叶宁打算过几天回来再写，反正多的已经写完了。
睡觉前，沈逾枫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聊里艾特了叶宁和许添。
沈逾枫：【@叶大宁@许添，你们有没有收到傅文祈的微信？】
叶宁切到主页看了眼，没有新消息。
叶大宁：【没有】
许添：【有。】
叶大宁：【？？？】
怎么又是只给你发？？？
许添把截图放了出来。
许添：【［截图］】
傅文祈：【听说你们要去新疆？［星星眼］】
傅文祈：【带我一个呗？［星星眼］［星星眼］】
傅文祈：【机票酒店我都给你们包了】
许添：【干嘛】
傅文祈：【在家太无聊了［哭哭］】
许添：【你从哪里知道的】
傅文祈：【我妈碰到了梁姨，梁姨就跟我妈顺嘴提了几句】
傅文祈：【好不好嘛，好不好？】
许添：【哦】
看完聊天记录，叶宁心想，傅文祈的父母认识他干妈？
沈逾枫：【嗯，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叶大宁：【我没什么意见】
裴述：【真的假的，机票酒店都给我们包了？】
叶大宁：【你缺那点钱？】
裴述父母是做进出口贸易的，身家资产也有小几千万，自然不会差这点钱。
裴述：【话是这么说，但……算了，多他一个不多】
沈逾枫：【行，那我跟他说一声】
翌日，叶宁早早就醒了，他的行李是昨天许添给他收拾的，该带的应该都带上了。
突然想到什么，叶宁起身走到卧室门口往外望了一圈，许添没来。
他退回来，谨慎地把门关上。
做完这一切，叶宁把行李箱放在地上重新打开，里面只有些衣服裤子。
洗漱用品什么的，许添大概全都放在他那个行李箱里。
但是也正好。
叶宁走到书架前，拉开左边的一个玻璃柜，里面放着一台相机。
一台佳能r5，才上市没没多久，他也是前几天才拿到。
从后面拿出收纳包把相机放了进去，刚要一起放行李箱里面，叶宁动作一下子顿住，他犹豫片刻，觉得这样好像不太行。
万一一会儿过安检被许添看见了，那不就没惊喜了么。
他琢磨了下，打算自己背着。
和许添一起吃了个早饭，叶宁就打电话让家里的司机把他们送去了机场。
快过安检的时候，叶宁找借口去了趟厕所，让许添去下面等他。
实际上他就躲在不远处，看着许添过了安检机。
他心里算着时间，等差不多了，他才提着包走了过去。
不过叶宁没想到，他和许添还不是最早到的。
两人到的时候，傅文祈刚吃完一碗小面。
今天傅文祈除了脖子上挂了个耳机，还戴上了墨镜。
他穿着件皮夹克，手肘搁在桌上，歪头朝两人挥了挥手：“嗨。”
许添看了一眼，似乎是觉得有些没眼看，他很快就瞥过了头，嘴上还不忘评价道：“死装。”
墨镜被傅文祈勾了些下来，半挂在鼻梁上，他对叶宁笑了笑，说了声“早上好”，才扭头对许添说：“又没装给你看。”
“对了叶宁同学，你吃早饭了吗？”他又转向叶宁，“没吃的话那边有小面，我去……”
叶宁正在群里问裴述和沈逾枫到哪儿了，闻言，他赶紧打断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和许添吃了早饭才过来的。”
“……好吧。”傅文祈面露遗憾道。
许添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他踢了踢傅文祈的鞋：“能不能别装了？”
“我哪有装，我一直这样。”傅文祈把墨镜推了上去，吊儿郎当地往后靠在了椅子上。
许添嗤了声，懒得再搭理他。
【相亲相爱一家人】
沈逾枫：【我到机场门口了】
沈逾枫：【裴述和我一起的】
叶大宁：【我们在两舱1】
沈逾枫：【行，我们过完安检就过去找你们】
重庆没有直飞伊宁的飞机，他们一行人在乌鲁木齐转的机。
一路还算顺利，飞机也没有延误，落地伊宁出机场的时候，才刚过四点。
民宿是叶宁订的，离机场不远，打车过去半小时左右。
民宿叫梵境，摩洛哥式的装修风格，叶宁看到照片的时候，就决定订这一家了。
许添喜欢拍照，而这里恰好适合。
一共订了三间房，裴述和沈逾枫一间，他和许添一间，傅文祈一个人一间。
不过傅文祈似乎对这样分房不太满意。
“我记得许添矜贵得很，要不叶宁同学，我们这样，我俩睡一间，许添他自己睡一间。”他揽着叶宁的肩，提议道。
不过被许添严词拒绝了：“你不能和他睡一间。”
傅文祈不服气：“凭什么？”
许添反问：“你觉得呢？”
傅文祈啧了声：“我长太帅，你嫉妒？”
“你睡觉磨牙，”许添淡声说，“他睡眠浅，你太吵。”
叶宁心说你继续扯，除了偶尔在教室，他哪里睡眠浅了？
不过他肯定只愿意和许添一个房间。
无条件的，只会选择许添。
傅文祈笑容僵在脸上：“……谁跟你说的？”
裴述一脸坏笑道：“这还用谁说？你转校第一天就在教室里睡觉磨牙，这事儿不早传遍了吗？”
“我记得还有说梦话来着？”沈逾枫回忆了下补充道。
傅文祈炸了：“我那天发烧！发烧！我那是烧糊涂了！”
“好好好，”裴述不跟他争，“发烧发烧。”
傅文祈：“……草。”
-
晚上，吃完饭的几人陆陆续续回了自己房间。
这边夜里很凉，睡觉睡一半，叶宁就被冷醒了。
窗外挂着的彩灯晃在帘子上，借着那点微弱的光，叶宁翻身下床，爬到了另一边许添的床上。
许添只睡了床的一半，叶宁躺上去往许添那边挪了挪，直到自己贴到他的后背，两人不再有距离，他才停下来。
昏暗的空间里，在叶宁看不见的地方，许添睁开了眼。
背抵着背，身后的温度隔着很薄的一层布料蔓延过来，感受着许添的体温，叶宁惊恐的发现，自己更睡不着了。
但他不知道，这一晚，其实还有一个人也没睡着。
第二天很早，他们就收拾收拾坐上车出发去赛里木湖了。
傅文祈叫的包车师傅，师傅是本地人，但普通话说得很溜，听不出来这边的口音。
司机师傅也是个自来熟，他们刚上车师傅就热情地问候了他们一顿。
昨晚一直睁眼到天亮，叶宁坐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
他紧紧抱着书包，许添想替他拿过来，但发现他睡着了力气也大。
力气太轻扯不出来，太重又担心把刚睡着的他吵醒。
他抿了下唇，把刚才出发前，提前从行李箱中拿出来的外套搭在了叶宁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
“湖！湖！湖！”裴述突然激动起来。
他使劲拍着沈逾枫的大腿，扭头指向车窗外：“快看快看，湖！那是湖吗！还有雪山！雪山！”
叶宁被他的大嗓门给吵醒了，但意识依稀还停留在梦里边：“谁胡了？”
他下一张牌还没摸呢，怎么就有人胡了。
半梦半醒间，叶宁越想越郁闷。
耳边有人很轻地笑了声，大概是两人隔得太近，这声浅笑就格外的清晰。
叶宁一下就清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这会儿正靠在许添的肩上，身上还盖着件外套。
“什么谁胡了，”裴述有片刻的无语，但转头就乐了，“叶小宁你怎么做梦还打麻将呢？我说的是湖。”
“赛里木湖！”
车里几个人都笑了。
叶宁手里还抓着那件外套，听见“赛里木湖”几个字，手顿了顿，坐起来看向窗外。
他们的车这会儿行驶在S弯公路上，底下湖水的颜色是深不见底的蓝。
才十月初，远处的山峰已经覆上了一层雪，阳光穿透云层落下来，山峰和湖面都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
连草地也是秋天才有的黄色，在眼前清晰又明亮。
叶宁肉眼可见的开心。
他转过头来对许添说：“许添，你快看！”
叶宁目不转睛地看着车窗外的光景，许添的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叶宁。
很久，许添才应了他一声：“嗯，看见了。”
他扯了下唇，声音很轻：“很喜欢。”
小傅，你的身后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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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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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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