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陈肆如愿的和十五有更多接触机会。
不过，除了他还有两个人，刘阳和郭瑞。
关于虎狮的吃喝拉撒，刘阳郭瑞有问不完的问题，仿佛两个智障。
对，智障。
陈肆这么想，心里舒服多了，像是找到一个了不起排解情绪的方式。
李卫手拐子碰了陈肆一下，嘴型张张合合，问他这时候发呆在想什么。
陈肆这才想起来这时候在干啥。
他摆了下手示意没事，往前爬了爬，在树冠里微微露出眼睛。
两只獠牙猪正在分食一只半大女娃的尸体。
要是刚离开两袖城那会儿，他还会因为这样的场景觉得不适，但这场兽潮波及的范围过大，持续时间过长，让他渐渐对这种场景变得麻木。
甚至到疲惫。
他在私聊里跟李卫沟通好突袭计划，正要出手，小虎狮先按耐不住，嗷呜嗷呜的扑下去。
“靠。”李卫没想到驻扎前巡逻都有抢功的，他赶紧举起双剑跳下去，生怕虎狮把两只獠牙猪一起咬死了。
*
十五从野外回来，看见的就是猫咪大小的虎狮得意洋洋踩在獠牙猪背上的情景。
她大概能猜到几分发生了什么，虎狮天性好斗，大概比学生更出风头。
她绕过叽叽喳喳的人群，先进了冉家军帐篷，差不多半柱香才退出来往自己帐篷走。
十五设好禁制，再解开外衫。
在灵石灯隐隐绰绰的光照下，能看见一条又长又深的口子从右上腹划拉向左下。
十五安静的低头看着伤，动作熟练的洒上止血伤药。
受伤早就家常便饭，没什么稀奇，十五运转仙决逼出伤口附近驳杂的灵气碎，一边琢磨着刚和冉家军的一番交谈。
不止她，冉家军也感受到了。
历经了两个月的动乱，实力弱小的灵兽被收拾得七七八八。
他们遇到的灵兽等级越来越高，再这么下去，她就算先探路也没法保证学生们的安全，必须另外想办法。
后面还有半个月的路要怎么走由冉家军决定，她只需要将情况交代了，听安排便是。
处理伤口莫约花了小半个时辰。
等弄完这些，她按了下表盘侧边的按钮，看着浮在半空里的地图，陷入沉思。
她这次受伤是因为一只三阶蜈蚣精。
起因是山壁上有一株蓝颜花。
事情经过倒很简单，蜈蚣精腿多，又擅长岩壁作战，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杀了蜈蚣精当然是结果。
让她在意的不是那只蜈蚣精，而是蜈蚣精守着的那个山壁洞穴。
洞穴内结了很多蜘蛛网，神识往里探，能感知到更深处似有若无的威压。
她就稍微扫一下就引起了洞里蜘蛛的警觉，就没敢多停留。
只是洞内的气息让她有几分在意，怎么也要进去看一次才甘心。
她在地图上做了简单的标记，闭眼打坐，等着天黑。
蜘蛛精这样的灵兽更擅长夜战，当然白天去会更合适。
只是白天队伍要赶路，她没选择，只能晚上走一趟。
她也没干等着，牵引着灵力在体内循环了四个大周天。
再睁眼，圆滚滚的月亮挂在半空，差不多子时。
她悄声从帐篷里出来，本意是不引起任何人注意，但很不凑巧的，今晚守夜的是陈肆。
十五看着脚边的小机器人，有种被抓典型的怪异感。
十五看着陈肆。
陈肆也张着黑白分明的眼看着十五。
十五沉默了片刻，“我出去一趟。”
陈肆：“你这时候还要出去？”
十五：“有点事儿。”
陈肆对十五的边界感向来欠缺了那么一点，他细数晚上单独行动的危险性，叨得十五头疼。
“所以，你打算不让我出去？”
这把陈肆问倒了。
十五再怎么也算半个老师，他就算告小状告到冉家军跟前也没什么用。
他眼珠子转了一圈，想了一个相当不错的主意，“我跟你一起。”
“…，你不守夜？”
“我跟他们又不一样。”陈肆眼皮下耷，指着发现她的小机器人，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在外守夜，只是为了守个夜。
晚上警戒这类事儿，他根本不用操心，都是小机器人再替他完成。
十五懒得再跟他掰扯浪费时间，她丢了句“随你”便往外走。
陈肆设置好托管和情况上报，跟着十五走出营地。
十五矫健又轻盈，动作充满美感和爆发力，像是在森林跳舞的精灵。
小虎狮很喜欢十五，难得没有调皮，哼哧哼哧迈着四只小短腿追着十五跑。
陈肆作为风系单灵根，在赶路这方面完全不拖十五后腿。
两人一兽这样赶了莫约半个时辰的路，就到了今天十五栽跟头的山岩壁。
十五召出板砖，贴了张弱灵符，示意陈肆上去。
陈肆跳上去，屏住呼吸，和十五一起省到空中。
小虎狮老老实实趴在陈肆肩头，看着升高的板砖，尖爪外伸，用劲儿抓住他绑在肩上的金属片。
十五安抚的摸了摸它脑袋瓜子，控制着板砖靠近洞口，示意陈肆等着，她先进去。
陈肆看了眼黑漆漆的洞穴，摸出一只圆不溜秋的小金属疙瘩，传音给她。
十五思忖片刻，答应了他的计划。
陈肆将小机器人放到洞口边，小机器人下方伸出方便行走的四肢。
陈肆操作它往里走。
与此同时，他面前的操作面板上出现小机器人的视野。
人的既定印象是一座大山。
在十五心里，陈肆是个天赋极高的小孩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形成了具有个人特色、独当一面的战斗模式。
十五这时候突然有点懂冉家军时不时的欣慰了。
“蜘蛛太多了。”
十五顺着他视线看向屏幕。
小机器人没有任何灵力波动，也没有气息，正大光明的观察洞穴内情况。
洞穴到处结着蛛网，随意一扫就能看见背甲油光发亮的蜘蛛，粗略估计得有小千只。
蜘蛛本身有药用价值，蛛网在炼器、炼宝上也有一定用处，只是陈肆隐隐约约觉得十五不是为了这个大晚上专程跑这一趟的。
他正在问和不问之间斟酌。
十五先开了口。
她指了指小机器人传回的影像。
在洞穴的更深处，有一个半人高的洞口子。
“去这儿。”
“哦。”
陈肆调出键盘，手指在上面一抹，右上角出现“模拟灵态”几个字。
小机器人扫描学习了蜘蛛的外形和行动模式，在十五惊讶的目光里，又一次堂而皇之从成群的蜘蛛群里穿了过去。
陈肆有些得意，这种得意在近距离和十五视线相碰的时候，变成了幼稚浮夸的四个字。
“我厉害吧？”
说完，陈肆就后悔了，后悔自己表现得不够成熟稳重。
好在十五注意力没怎么在他身上，她看着洞穴更深处的别有洞天，眼睛发亮，隐隐露出几分兴奋。
山中间是空心的。
陈肆控制机器人上下左右打望，而后停在
空旷的山体中心的小龙卷风身上。
龙卷风几乎由灵气构成，分析出来的灵气浓度高达百分之九十。
搅动的灵气如同白色的乳酪，周围边嶙峋的山岩也被不停打转的灵气卷削得平整光滑。
小机器人自重不够，稍一靠近就有被掀翻的危险。
它没法探查到灵气凝成乳液的因由，但也不重要，灵气不会平白无故的聚拢凝实。
能形成这样的异象，绝对是个机缘。
也难怪外穴的蜘蛛几乎都有一阶，毕竟灵气形成的龙卷风让周围灵气浓度远高于外面。
陈肆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他听到自己问十五是不是要进去。
十五点头。
陈肆掏出一把火红色的珠子。
十五对他时不时会拿东西出来已经不觉得奇怪了。
她从他手里拿了一颗珠子。
“什么用？怎么用？”
“蜘蛛精怕火，这是火灵引爆珠。”
刚进去探查情况的小机器人出来了，任劳任怨把引爆珠搬进去，尽力保证引爆珠能照顾到外洞穴的各个角落。
十五和陈肆趁乱摸进洞穴里。
两人都提前记过路线，没有引起蜘蛛的注意，就顺利到达了内洞。
十五进到山的中空地带，反手在风洞洞口布了一个小型的扰灵阵。
这才安下心来仔细的打量起洞里的情况。
蜘蛛精惧怕龙卷风，又垂涎附近的浓郁灵气，这样矛盾的情况使得内洞保存得比想象中完好。
岩壁缝隙里长出的淬灵草年份不短，有它们，这一晚上就不算白忙活。
更别说十五还在龙卷风的中心，隐约能看见一具什么灵兽的骨骸。
就在十五琢磨着怎么去灵气风暴里面探探情况，她储物袋里灰扑扑的玉佩突然自己钻了出来。
十五心里一惊，面上不动声色。
她看着那块古朴的玉佩，想了好一阵才想起它是什么东西，虚天派的通行信物。
她在那个怪异的地方损失惨重，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对这玩意儿没好眼色。
后来，无聊时，也拿出来看过，玉佩就像个凡人物件，做什么都没反应，她渐渐就把这事忘了。
不曾想，它这时候突然冒出来，隐约还余着几丝灵性。
它饿极了，对着龙卷风狼吐虎咽。
它行事毛毛躁躁的，几口吃饱，又变回灰扑扑的样子落回十五手里。
十五模糊的意识到它对浓郁灵气有些需求，不过现在不是研究它的时候。
她把玉佩扔回储物袋，注意力落到灵气变稀薄的龙卷风上。
风眼上的灵兽骸骨是疾风鸟的。
也难怪，这里能无缘由聚起风团。
陈肆只看了一眼就气血翻涌，隐隐有突破筑基的苗头。
控制不住自身灵力是初入门修士的通病。
十五指尖在他眉心轻轻一点，稳住他的神台。
“这里确实很适合你突破境界，但要先确认是不是安全。”
陈肆点了点头，示意知道。
要是陌生人结伴，还得假情假意商讨一下谁警戒谁探查的问题。
和陈肆倒是不用。
“我过去看一眼，先等着。”
“嗯。”
说着，十五飞身跃到中间小小的平台上。
灵气被吞掉大半，风自然就小了。
十五轻松稳住身形，走到风眼。
没什么危险。
疾风鸟的尸身也保护得很完好，兽核都还在。
该是经了漫长岁月，兽核灵气流失了，隐约还有三阶初期的修为。
十五不得不感叹人的机缘。
她拿匕首从疾风鸟的颅骨缝隙里撬出晶核，手指轻屈轻伸，板砖变大，乖巧的停在陈肆跟前。
陈肆踩上去。
十五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在风眼处。
陈肆照做。
十五蹲在他跟前，视线平他眼睛，“接下来，我讲的话，你好好听。”
“嗯。”
“炼气期是用灵气温养骨骼肌肉经脉，使它们变得强韧，筑基期则是有意识的引导灵气进入下丹田处。”十五指尖戳了戳他脐下三指的位置，“引导灵气到这里，运转功法压缩它们液化，这个过程会很漫长，要有耐心。”
“当液化的灵气可以储在下丹田处不流失，就是迈出了第一步。”
“至于，什么时候将液化的灵力捏在一处，什么时候是筑基最完美的时机，你到那一步自然会明白。”
十五讲了很多，也讲得很细。
讲完，她将疾风鸟的晶核扔给他。
“把我刚说的话琢磨清楚就可以开始。”
风洞的风从十五的眼吹到陈肆心尖上。
他慢慢闭上眼，开始运转功法去抓取四周的灵气。
筑基慢有三五个月的，快的人只需要七八日，陈肆有风眼加成，应该不会花太久时间。
十五将情况跟冉家军讲了，也折中的估了个时间过去，接着，盘膝坐下，替陈肆护法。
前两日，按部就班，没什么问题。
第三日，四周的风灵气被吸收了七八，意外紧跟着就来了。
疾风鸟晶核里的风灵气并不纯净，还夹杂着似有若无的雷灵气。
十五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大意了。
疾风鸟的骨架保护得这么完好，理所当然不会死于斗争亦或偷袭，它最大可能是死于雷劫。
既死于雷劫，那晶核就不会那么干净。
不过到底是危机还是大大的机缘就要看陈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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