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菡的经验不足，但直觉就觉得那些“复仇规则”不能大肆宣扬。但其实，其他修士观察一下高、中、低层三种修士的分布情况，若有对覆江城比较了解的，自己都能猜到。
那几个主导覆江城的修仙家族，哪怕是金丹、元婴期的修士，都被洗脑得彻底，沦落底层。
哪怕这些修士已经前进无力，神魂总比筑基修士强吧？
这么费力的将这些大修士洗脑是为了什么？
当然也会问出“为什么不直接杀死”这样的问题，但答案就有太多可能了。
总之，肯定会有人尝试以范家或者别的某些家族的人的性命来取悦幻境之主。无非是什么时间，用什么手段的问题。
传讯过来的是许鸣香，她和高娴一组。
多半高娴正在了解情况，无暇传讯。
白菡立刻就坐不住了。
虽然擂台的细节还没商量，但重点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擂台什么的，本来就不能说临时想的规则，就一定能用。
凌霄对此也没意见。
离开房间，不出意外的发现言醉也收到了信息。
白菡出了门就试探性的飞了起来，发现没有人管。连忙招手让凌霄几人跟上。用飞的，很快就飞到了现场。
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两支考核队伍。
肖业成和一个和天河宗子弟所在的队伍也在这儿。血腥味从一栋三层的宿舍楼中传出。而肇事者则被许鸣香用脚踩着。
也是许鸣香这会儿拿不出靠谱的绳子来。但只看她这个动作，就看得出许鸣香对这个修士的痛恨。
远远的围着许多修士，因为修为差距并不很大，不大分得清是底层还是中层。但考虑到数量比，应该还是底层多一些。
白菡怀疑这些人之所以只是远远围观，还是因为这里还有一队傀儡巨人。
“白……大小姐！”看到白菡飞来，许鸣香松了口气的样子。白菡奇怪的落下去，就听见许鸣香道，“还望大小姐来秉公处理此事！”
同时傀儡巨人那边示意。
白菡懂了，许鸣香应该是借了她的名头，说她可以处理。否则，傀儡巨人就要将那修士带走了。
被许鸣香踩住的修士也挺激动，嗷嗷的想要说话。
可惜嘴被打翻了调色板一般的、还散发着怪味的一堆布料堵得严严实实的，想说也说不出来。
白菡先问那对无脸巨人的领头人，“这样的，一般怎么处理？”
她就很好奇，因为目前为止，没有见过这种巨人说话。
尽管他们的脸上都是嘴。
现在，能用嘴回答问题吗？
答案是没有。
那巨人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脸上的几张嘴全都张开，咔哒咔哒，做出毋庸置疑的食人的动作。
白菡：！！！
白菡扯扯嘴角道，“杀人也就不过偿命。还是杀了也就罢了。”
傀儡巨人点了点头。显然并没有觉得有问题。
白菡转念一想：也是哦，他们也没说要生吃。这个……这个城市是完全封闭的，貌似也确实是完全没有葬人的地方。
再而且，想想无妄城那位宗师提供的信息，多半这里的香火神明都不会有给死者下葬的观念。
所以怎么办？盯着把尸体烧掉吗？
但白菡显然误解了许鸣香要等她来的原因。许鸣香对于吃人这个，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吃的是尸体。
修士在外丧生的，十个有九个曝尸荒野。
哪怕是大宗门的弟子，又有谁能保证一定被收尸？
修士的尸体和凶兽灵兽的尸体一样，都是一种灵材。人类修士不会放过凶兽灵兽的尸体，人家也没道理放过修士的尸体啊！
被啃食是很正常的。
更何况……
许鸣香需要白菡过来的主要原因是，“大小姐，这人说他采/补幼女是受人怂恿。”
白菡：！？
白菡几乎一个猛地一百八十度转头，“不是说他杀人吗？”
采/补是什么鬼？
许鸣香冷声道，“采/补幼女被做父亲的发现，杀人灭口。”
白菡目瞪口呆。
作为女修士，她当然也是知道，这是女修士最大的危险之一。但她以前一直不懂。
这种掠夺修为的方式，夺来的修为虚浮，严重的还会动摇根基，引来魔气侵蚀。
她觉得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应该没有傻子会做吧？
而且……
“幼女？”白菡无意识的重复了这个词。
许鸣香道，“大小姐，哪怕是修士，当然也是会有小孩子的。”
香火神明倒是没有疯到一通乱杀的程度，但也没好到哪里去。毕竟凡人里面的小孩子，也一样全都被“献祭”了。
它形成的这个幻境神域之中，小孩子同样被“洗脑”了，只不过没有被逼着去上工。而是跟着父母生活。
白菡不想问这个幼女几岁。现在也不想看到他的尸体被火化了——感觉生啃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他说是谁怂恿他的？有证据吗？”
被怂恿也不能表示他做得事情不该死，但怂恿者理应同罪。
“怂恿者叫付予的管事。”许鸣香道，“这人没确实证据，但按照他的交待，伏予已经在大范围宣扬，说是底层修士里，有一个范家得罪了神明。将所有范家人杀死能取悦神明，神明会赐予他们更好的生活。”
如果说之前白菡是气得张口结舌。
这会儿就真的是震惊得目瞪口呆。
果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在一个香火神明的神域里面宣扬神明教派是什么意思？这里又不可能产生新的香火神。那给一个信徒已经死光的香火神塑造新的信徒？
白菡完全没想到居然还能有这等神奇的操作。
*
白菡没明白，之前才听白菡说起这个香火神域规则的凌霄却是听明白了。
他之前一直注意着那些傀儡巨人。
没有五官的脸当然看不出表情，但说起“取悦神明”这种事，他们也确实是没有姿态上的变化。
似乎全无感觉。
香火神明当然不会在意自己的信徒是什么样的。因为本就秉承信徒的心愿香火而生。
如果有哪天开始介意了，那也就离疯狂只有一线之遥了。
但也正因为香火神明无法拒绝来自信徒的信仰，所以毫无疑问，香火神明的想法，是可能被信徒改变的。是以，改变神明的想法，或者也确实是破局的一种方式。
见白菡还不明白，凌霄提醒道，“大小姐，我们这可从没有过用人命可以取悦神明的说法。不知道是从哪里看到的这种说辞？城中姓范的人固然不少，姓伏的人却也有很多。莫不是什么家族恩怨？”
凌霄一句话提醒了白菡一个重点：在覆江城，有一个修仙世家是付家！还是范家之下，比较有势力的一个。
付这个姓氏也不算常见。
这个付予是什么犄角旮旯里面冒出来的散修的可能性极低。
白菡听懂了这个重点，但她想到了另外的地方：修仙世家，中层修士。如果对香火神明之道没有了解，不大可能这种时候就编出一套完整的关于神明的说辞来吧？
能在香火神明的洗脑下，还留下这些知识的话……
“这个先交给巡逻队吧。”白菡毫不犹豫的道。
在这种时候，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道心问题——善必然是有限度的。
顿了顿就开始点兵点将，“这样，我们这几只队伍都抽调两个人去调查那所谓的神明之说。”
这里聚集了三个高层修士的队伍，白菡每个队伍点了两个人，当然，其中就有三个是天河宗的人：凌霄、高娴、肖业成。
白菡也不担心肖业成及另外三个“外人”不听命令。
因为她还同时喊了三个傀儡巨人，让他们保护调查员。
真正令白菡担心的是这三个傀儡巨人不听命令。
幸而，这些傀儡十分配合。
虽然依然不说话，但听到命令就走出了队列，站在了一边。
而这些傀儡巨人肯配合，剩下的人就没道理不配合了。否则他们得考虑“失职”的下场——不会也是被傀儡巨人给瓜分吃掉吧？
更何况，这样的事情过于神奇，这些人又怎么可能不想获取一手信息呢？
白菡想了想，赶在他们离开之前又道，“但凡有人相信可以杀人以取悦神明的，都算作考核不合格。这么一来，也算是降低考核的工作量了。”
闻言，肖业成再次露出诧异的表情。
不管是白菡之前轻而易举的说将凡人交给巡逻队，还是这么一句话，都有违她在他心底的圣母形象。
凌霄和高娴心里却很明白：“相信”这种事，是很难证明的。除非已经确切的付出了行动，否则，有谁不能说自己不相信呢？
白菡不过是要借此表明态度而已。
毕竟，远远近近的围着那么多修士呢。
而等到这批人走了，言醉主动离白菡近了点儿：这附近的修士太多了，他不大放心性格有些粗心的金浅。
然后向白菡传音，“也许，这就是想要见到的一幕。”
他省略了“谁”想要见到。
但这似乎也不必说。
白菡摇头，“但不能用这种理由。”
她有种直觉，任由这种新生的“教派”蔓延，事情会变得非常可怕。
香火神明固然会失控，但信仰本身，也可能会失控。
就像覆江城的那些凡人，如果不是信仰失控……他们再是绝望麻木，会真的绝望麻木到连婴儿、幼儿也心甘情愿的全都献祭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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