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达成那位香火神明想看到的复仇成果，当然不能按部就班。必然要杀死一部分人才可以。而且必然是要因为修士的内斗。
但怎么杀，杀多少，白菡觉得这是必须要控制的问题。
伏家那种说法，分明就是想要范家将罪责完全担下来。
但白菡觉得，范家就算有罪，也不是人人该死。其他修仙世家既然做了同样的事，也就别想撇清。
而且，她这时候回想起之前覆江城的凡人们麻木的脚步，不论老幼全都主动投身火海的模样，就能很肯定：
那种复仇的代价超出她能承受的范围，但不是她能干涉的。
可复仇的结果，还是可以干涉。别到那个地步。
白菡陷入沉思。
但这时，许鸣香也走过来，“大小姐，关于死者和受害人……”
是哦，白菡也想起来了。
之前被那神明啊，传教的话给移了注意力。还有一点就是，有点怂——倒不是怂尸体，而是怂受害人。
一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被采/补可能会毁掉修炼根基。二则照目前的情况，哪怕是她，也觉得范家的大部分主事者是该死的。失去家族后的范家小孩子本来就很难安置了，根基损毁的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安置。
虽然，照理来说，这也不是她的责任，而是宗门的责任。
她一个陷入香火神域的小修士，更应该思考的是如何保全自己，安然离开神域。
但因为她现在被强行安排的身份，白菡很有自觉的就想到了这些。
尽管怂，尽管忧愁，白菡还是跟着许鸣香进入了宿舍楼。
她一边说出了自己的初步设想，“死者的话，算是被害者。尸体还是尽快火化然后……”
之前考虑罪人怎么处理的时候，白菡已经想到了：这个封闭的城市之中，目前并没有“墓园”这一类的东西。
但是鉴于人口的问题，哪怕是住的很广阔了，空置的房屋依然很多。
“我想着应该新建一个墓园了，存放死者的骨灰。免得落入……野兽之口。等会儿就去挑个地方出来。”
这会儿不是落笔前的思索了。
白菡是直接试探着说出了口。
然后成功了。
可见“规则”是可以小范围变化的。
说着话，已经到了宿舍楼的二楼。
一具尸体被摆在公众走廊上。
因为事发是在午餐的时候，其实有好些人偷溜回家，然后就被堵在了楼里，小心翼翼的看着外面。
有两个被临时指派的中层修士站在一户人家门口。
看见白菡、许鸣香几个人上来，先行了个礼才道，“翁管事正在为小姑娘稳定根基。”
“没问题吗？”
白菡注意到，门框这里有隔音的法禁，但并没有影响视线的法禁——这是基础法禁里比较常见的，用得也简单，连白菡都能轻松分辨出来。
相当简陋的小屋里，一个只穿了简单中衣的纤弱小姑娘躺在那儿，双目紧闭。而一个青衣的管事正在为她针灸。
“怎么没让高管事动手？”白菡问。
“翁管事对他们的功法比较熟悉。”
白菡懂了，这个翁管事，可能在现实之中，就是范家招揽或者豢养的医修。
“之前那人招供说是范家人。这么说来，范家人数量应该不少。怎么这一家人只有父女，父女都出事，还没有亲戚过来？”
这个中层管事就“嗐”了一声道，“虽然说是亲戚，但是……”
大抵是觉得白菡作为大小姐可能不明白这些小事，这管事就详细的说，“大小姐您看，底层修士的住所，都是这么一栋栋楼。生养孩子有补贴，孩子长大了就分房，夫妻都因厂子不同多有分居的。所以……”
这个幻境刚刚成型没两天，当然不可能有这样的传统。
但是，为什么说神域要这样洗脑，白菡结合之前的事情，想一想，也就明白了。
正因为这些修仙家族的人是底层修士的“主要人口”。所以才必然要将他们尽可能的打散。
毕竟冲击神魂重塑记忆什么的，很难做到万无一失。
若范家人彼此之间亲情紧密，凑到一起，你说一点不对，我说一点不对……实力能不能冲破束缚不说，只要能恢复记忆，神明的计划就算失败一半。
“要是没有亲戚，那这孩子接下来怎么办？”
白菡已经清楚的看到了女修士被采/补的后果。那女孩子年纪绝对不超过十五，可她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居然已经有了几分松弛！
中层管事道，“大小姐，城中是有善堂的。这孩子的母亲已经去世了。所以应该会被送去善堂。”
这时候，那位翁管事也出来行了一礼。
也许也因为都是医修，这位翁管事有着和高娴类似的气质，只是容貌不那么出色，只能算得上是端正。
“那孩子怎么样了？根基可能挽救？”白菡问。
翁管事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微妙的表情，“发现得早，根基还算是能救回来。本来修为也薄弱。不过，若能放弃修行，就此做个凡人，未必也不是好事。至少不会再碰见今天这种事了。”
白菡顿时皱眉，觉得这话有哪里违和，一时间却又说不出来。
至少在这个城市里，修士和凡人（武者）的差别，真的不能说很大。
她的心里有些莫名的焦虑，但还是端住了，只是说，“先将尸体收走吧。别说孩子还晕着，就是醒了，也不适合看。”
一边说，也没有非要等着小姑娘醒来，已经主动下楼去了。
刚下楼却发现，在满目的陌生人，少数的熟人之中，又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脸庞——正是唐烨那个妾室。
之情的惊鸿一瞥，这个妾室的温婉柔顺气质，着实是给了白菡极大的震撼。
但这会儿看到的人，却穿着修身的衣袍，一副沉稳干练的模样，似乎完全可以独挡一面？
白菡有些皱眉的略过了她，直觉越发明显：明明一两天的时间，不足以让一个教派壮大，她却再次清楚的感觉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很快就走向言醉，“言管事，我们先回去，商议一下擂台的事情。”
言醉：？？？
这事儿不该问凌师兄吗？
哦，凌师兄去调查邪教的问题了。
倒是不错，在覆江城的时候晚了一步，到了这神域之中，倒是要把这一步给补上。
言醉倒也不是怕事。
但这会儿还有一个切实的疑问，“不等凌管事他们的结果吗？”
“不用了。”白菡肯定的道，“总不能那邪教已经让所有人信任。相信大部分人还是正常的。”
*
白菡这边的考核队伍，算是提前收工了。
不过，白菡秉持着时间紧迫的观念，再次下了命令，让剩下的人分开，去确认墓园的位置，或做一份覆江城中层管事的花名册。如果还有余裕，就做一份整个城市的户口统计。
后者并不是一分从零开始的工作。
事实上，从第一天他们开始确认环境、打探消息，就已经有相当一部分相关内容，已经被他们记在了心底。
考核的时候，当然也要弄明白被考核人的名姓。
现在是做整合而已。
白菡自己也在做统计。
不过，不同的是，她统计的是覆江城原各大修仙世家的情况。
才到覆江城不久就发生了那样的事，以至于白菡对这座城市的了解及其肤浅。
知道得最多的，也就是范家的“家主更迭及联姻”了。范家的整体情况都不知道，就更别说其他家族。
她之前也知道需要统合一下这方面的信息，但本来是想着让高层修士们走访一次以后再说。
但她现在却觉得，其实是她自己有逃避的心思。
如果她一开始就能坚定目标，那么应该在之前分配任务的时候，就将这个任务给拆解放到各个队伍之中。
这会儿白菡以“城中有多少大姓、这些大姓又有多少人被提拔到了中层”为问题，进行了一个简单的统计之后，发现人其实比预料得要少。
言醉含蓄的提醒道，“城中不需要那么多人，定期会送一批人走的。”
白菡眨眼眨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
她想起来，天虚宗的白家，也会把不少没有修仙资质的子弟送走。修士成婚生下孩子，也不是说一定就有灵根。哪怕是天灵根的夫妻也是这样。
没灵根的孩子……好像还更多些？
白菡挖掘着自己的记忆。
再对比了一下覆江城的环境：在覆江城的所谓“凡人之城”，似乎只有修士、修士奴仆、号称平民的奴隶这三种类型。
若范家这些家族没有丧心病狂到将自家没有资质的弟子都打成下仆或者奴隶的程度，那么，将无资质的子弟送走，确实是一种办法。
只是……他们自己这么干，就不担心自家没有资质的弟子，到了别处，也遭遇这么可怕的事件吗？
白菡叹了口气，“这范姓果然依然是第一大姓。如今送不出人去，那就只能设个擂台，定一下规则，让这些姓氏自相残杀了……就说‘白家’要收附庸家族吧，帮忙管理城市。”
这个决定要是做出来，可是比之前的公告杀伤力大得多了！
虽然这文已经快要写成单机版了，但还是额外说一下啊：之前提到过，这个世界里修士不禁绝情爱，只是警惕放纵。
凡间会受影响，女性地位肯定不会像宋朝理学盛行之后那么低，那么注重所谓的贞/洁。
修士就更别说了。
所以白菡对小姑娘的遭遇，想不到“没贞洁了被侵犯了一辈子毁了”之类的地方去。她受到的教育就不是这样的。所长大的环境也不会给她灌输这样的认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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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第 9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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