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醉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就是白菡什么都不做，只看那一天之内就冒头并传播的“邪教”也知道，这个封闭的神域爆发大规模的杀戮是必然的趋势。
言醉虽然没有碰过这么大规模的“幻境”，但以小窥大，拿出过往的一些经验来，也能预测一些。
可能一开始的时候只是为了一个考核评价，觉得自己的评价不公平，又或者想要换掉压榨自己的上层修士……
但恶**件只要出上几起，就会造成秩序混乱甚至崩溃，为了报仇，或者为了自保……
很难控制。
因为哪怕算上高层修士，加上傀儡巨人，全都拧成一股绳，“管理层”的人数依然太少了。
现在，有邪教传播，一开始就是一起恶劣且沾染了邪教色彩的案件，秩序必然崩溃得更快，杀人的手段会更加恶劣。
白菡的建议，反而是要将这样的杀戮，框定在一个范围之内。
这是稳定局面，控制混乱的做法。
换成他们来做决定，也不会有更好的办法了。
问题是……
“白师妹，你需记得，你如此做，是为了减少杀戮。可以规定不让老幼上台，只拼青壮。再对老幼加以保护，青壮若死，与你并不相关。”
言醉都直接放弃人设了。
当然，这时候，也没有外人在。
白菡道，“这个我当然知道。”
“不是知道，而是谨记。”言醉强调。
白菡应了一声。
其实，哪怕是不去看呢，也总会知道擂台上的伤亡。
现在当然非常笃定自己做的是正确的事，是在减少伤亡。
但到底将自己卷入其中。
当那些伤亡呈现在眼前的时候，是不是还真的能觉得自己所做一切都是正确的？这种事，言醉会担心，白菡也确实无法做出保证。
因为这种事不真正面对，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到时候是什么反应。
就像天虚宗，每一批弟子都有人出现过类似情况：在幻境之中通过了生死考验，可在现实之中碰到类似情况却还是会崩溃或者懵逼。
这就是炼道心。
但就算是当初便知道她选择离开无妄裂谷，立道心会更困难的言醉，也完全想不到，白菡的立道心会难到如此程度。
*
虽然白菡很有效率也很有决心，但这次发出的公告，依然是在凌霄等人归来之后，以“出现邪教，城市需要更细致的强化管理”为理由发布的。
将擂台战分作了两种，个人战和家族战。
并且提供了地方给同姓氏的人员聚集。
第二天，就先开始了个人擂台赛。
由高层修士们轮流守擂，禁绝符箓法器，只拼道术。想要成为高层修士，只能打败三个高层修士，或者在擂台上得到三个高层修士的认可。
如果达成条件的超过三人，则要经过金浅的考核。
必须得说，白菡定下这个规则，主要就是为了防备唐烨。天知道这个家伙的手中有多少符箓法宝？他自己用也就罢了，如果将一些威力大的消耗品拿给别人用呢？
她虽然说要促使修士们内斗，却也正因为如此，个人战这边，才需要控制伤亡。
被香火神筛选出来的高层修士虽然不是说人品都毫无瑕疵，也有可能是压根儿没去思考过凡人的事（白菡怀疑肖业成就是这样）。但依然是维持城内秩序的重要力量。
真要在缺少外力相助的时候，被唐烨用他不被控制的符箓什么的给坑光了怎么办？
本来人数就不够了。
虽然高层修士里有一个肖业成多半也不受限制，但他的系统也好，修为也罢，显然都差了唐烨不少，还多半不肯帮别人。
但在擂台的第一天，也就是考核开始的第二天，唐烨本人并没有上场。甚至总共就没几个人上场。
就是来这里上场的，也都有些放不开手脚。
倒是没有守擂的高层修士在统计和考核的过程之中，得到了许多或明或暗的贿赂。
似乎没意识到，在擂台下的“高层修士认可”，可不只需要三个。
当然，白菡在这一天，也没把注意力放在单人擂台上。
这次她留了容臻和高娴做助手，关注着城内那几座被指定的大宅的情况。
留高娴，是因为高娴在白菡没有下任务的时候，就已经大致捋顺了目前这个覆江城的组织结构，原本的几大家族的人事分布。
而留容臻，则是因为他的道术特殊，能以文字、图画等方式显现。虽然逍遥峰整体都走的是旁门路线，但走到容臻这个地步的，也是少见。
他在前一天，就已经在白菡指定的那几个家族聚集点布置好了“监控”。当然，在明面上，他是辅助黄绍却“封宅”的。
将那些宅邸的角门之类都给封住不让进去。
只留了正门和主体部分供人聚集。
至于这些师兄师姐们，为什么会听从白菡这个小师妹的分配？
其实也很难说“听从”。
毕竟白菡如今的身份合适，很多事情只有她能做，分配的任务也没强人所难。
这时候，白菡选中的书房都已经搬空，全都是容臻的监控字画收录的画面，转而投影在墙面上。
白菡看着陆续进门的身影，哪怕不认识谁是谁，依然感慨，“按照他们昨天说的，底层修士淡薄的亲情和稀少的关联，可不该来这么多人。毕竟参加这个聚会，是要请假的吧？虽然我公告说为这个请假不得阻拦，但肯定也影响考核。”
没人应和白菡。
因为这个画面，才是理所当然，意料之中的。
高娴提醒白菡道，“我们之前并没有规定那个姓氏进入哪家宅院。可他们都选中了原本就属于自家的宅院。”
就连范家……
现在的“白府”、“城主府”才是范家主宅。白菡想要将他们这些师兄师姐带进去都不行。但现在的范家人，也选择了现实中范家的一栋宅院——尽管这院子比其他家族的主宅要小很多。
白菡也在高娴的指引下注意到了一个熟人：
范珺也独身一人走进了范家的宅子。只是她的表情比别人更挣扎，更犹豫。
可见，不管是洗脑得再彻底，他们的心底始终是有感觉的，打心底就不会认为自己应该位于底层。
但白菡既然能把公告发出去，说明秩序也是认可的。
给他们一个希望的话，就没有那么容易冲破心底的束缚了。现在，个人和家族的希望可都给了。
哪怕附属家族的选择全凭武力，这一点事实上非常不合理。
“注意一下唐烨唐管事会不会去吧。”
至于他们在内部商议什么……到底也是修士，必然会采用各种隔离手段。容臻就算手段特殊且早有布置。能够探知的也必然有限。
这时候，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守在门口的金浅确认了一下来客，站起来一爪子开了门。随即再次趴了下去。
这次来的人是黄绍和肖业成。
黄绍并没有进门，更像是专门来把肖业成送到。或者也正因为如此，肖业成的脸色非常不好。
进门之后，他几乎是敷衍的打了个招呼。
毕竟，作为一个拥有系统的男人，肖业成之前从没想过，会有人将他的金手指——自己千挑万选选中的鸣凤灵体，当做一个打听消息的工具！
那种憋屈的感觉，简直难以言喻。
何况，用了他，还不信任他，还要派个监工！
丹鼎峰的黄绍，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木讷的金丹，竟然还莫名其妙的精明！
肖业成简直要怀疑自己是在一片虐主文里，偏偏又毫无办法，只能告诉自己形势比人强，这是一时蛰伏。
“我们没有找到人。”肖业成也没有寒暄，找到位置坐下来后，直接说出结论。
这个答案连白菡都没料到，“花名册上不是有吗？什么时候请假了？用的什么理由？”
“她的管事说不出理由。中了攻击神魂的道术，就记得自己同意了请假，还理所当然。被我们仔细追问，才发现没有理由。”
白菡让肖业成去查的，当然是女子。
正是她之前觉得有两分不对的唐烨的妾室。
谁知道居然找不到人！
白菡听了道术效果，琢磨了一下，“这听起来不是有点像是魅惑类道术？”
可肖业成嗤笑一声，“魅惑类道术，怎么会伤人神魂。姓唐的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侍妾对别的男人使用魅惑类道术！？”
——肖业成的鸣凤灵体，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分为魅惑类。
后面一句话，让容臻和高娴的目光都转向了肖业成。
他们听起来，都觉得这话怪怪的。
肖业成顿觉自己失言，咳了一声，“总之，人没找到，毕竟也没人手大范围搜索。这里的情况，就算黄管事放开神识去搜，也搜不到。”
“这唐烨果然有所图谋。”高娴皱眉，“而且他到底怎么做到的……那伏予分明背后有人，不会就是他吧？”
容臻摇头，正要说话。
这时，窗台的位置却传来一声有些焦急的声音，“喵嗷！”
白菡的眼睛瞬间亮了，“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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