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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狼崽子

方莲是乡野出生,家里很小就给她定了一门亲事,结亲对象是镇子里的官兵刘百户家的儿子,比她大几岁,两百多斤的大黑胖子,有点跛足性情格外暴躁,狎妓斗殴无所不占。偏偏家里爹娘祖母都当做宝一般惯着,第一次见面就拉帮扯伙的带着兄弟们羞辱方莲一通取乐玩闹,她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要困死在恶鬼一般的人家之中,却无意中被路过的仙师瞧出来是个好根骨。穷乡僻壤培养出仙门弟子是长了全县的脸面,当地官家老爷为了书一笔政绩,强制两家放人去了流云宗。

方莲死里逃生,满怀憧憬来到流云宗修行,可有资格进入仙门的哪个不是天骄之子,她日夜颠倒的拼命修炼,也不过堪堪没有落入末流。直到她遇到了远方表哥,方辰。

对方心疼她在流云宗没有根基,经常带她去山脚下的坊市游玩,还送她衣服首饰。不久,方辰将她引荐给了一位内门师兄,方莲对表兄心存感激,又见内门夜师兄一表人才,不疑有他。可很快,夜子琼便对她表现出**的不轨之心。方莲开始万分抵触,可对方背景强硬,手段阴毒,她不敢不从,完事后,价值连城的绫罗绸缎,法宝丹药便流水一般送到了她的屋里,金灿灿的迷了她的眼。

靠着资源的加持,方莲的修为突飞猛进,一举成为外门弟子中的佼佼者,她食髓知味,既然娇声轻语,卖弄风姿便能得到以前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的东西,何乐为不为呢?

可如今,她跪在水榭中央,或鄙夷,或恶俗,或幸灾乐祸的目光自四面八方如针扎的她痛不欲生。

悔吗?定然是悔的,可乔昀的那几句话却将她胸腔中的愤怒与不甘重又点燃。她方莲烂命一条,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泪水在方莲那双柔媚的杏眼中打转,迟迟不肯落下,她咬着牙,按乔昀的要求说出了前因后果。

“弟子是天土峰外门弟子,曾通过方辰师兄结识夜子琼,情投意合成了相好。我本欲进入内门,一是贪图虚名与内门弟子的诸多好处,二来也为相伴夜子琼左右。方辰师兄便出了主意,让我利用血髓砂炼出一阶中品丹药,凭此通过选拔。”

“那你的血髓砂又是从何而来?”执法堂与天土峰为了争夺一处福地洞府,闹得不是很愉快,如今见两个主谋都是天土峰的弟子,乔昀又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干脆袖袍一振拦住一旁想当搅屎棍的天土峰长老,打算做个顺水人情,好好审了这桩案子,还成全自己刚正不阿的美名。

“方辰师兄处。”方莲冷冷的抬起头,道:“夜子琼花了三十枚中品灵石从他那购得。”

方莲把话交代到这个份上,执法堂只需要取证便可,不多时,众人看着从方辰屋里和芥子袋中搜出来的诸多禁物和一堆灵石,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乔昀也大为诧异,三十枚中品灵石都够买断她大徒弟一年的劳动力了,什么家庭这么豪横?

执法堂将围观群众赶走,开始后续的收尾工作,乔昀虽然喜欢凑热闹,但她一看见乌长老那张千年老树成了精一样的脸就胃疼,连忙夹着两个徒弟就跑。临走前给好脾气的二徒弟秦素素传了音,让她等完事了来天土峰领走方莲。

谢烛野五感比常人灵敏,都快走到山脚了,还能听到水榭内传来的方辰的近乎疯狂的怒吼,她挑眉勾唇,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乔昀把小孩子赶回家,领着谢烛野下了山。二人走在山脚下热闹的坊市间,谢烛野叼着一根不知从哪掰来的野草,双手抱在胸前,咧嘴笑的放肆:“我从前竟然不知道,师父还有这等大快人心的好手段!”

乔昀瞥了一眼少女暴露在阳光下的小尖牙,心想真是活像狼崽子一样。她不擅长和这种类型的孩子交流,外表凶狠张扬,心思却敏感细腻,总觉得说错话伤人心还不如当个哑巴,于是收回目光不再搭理她。

在复杂的街道里七拐八拐,谢烛野几次三番跟乔昀说话,总没有人回答,无穷无尽的青石路把小狼崽的刚刚生出的一点点好感给磨没了,脸色阴沉下去,冷哼一声,也把头扭到了一边。

乔昀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的低气压,一路都在想那对漂亮的小尖牙。

又锋利,又齐整,怎么就没咬死那个狗男人?!

最终二人停在了一家气派的商铺面前,门头匾额上端方八面的书了五行宝苑四个大字。

商铺的大堂里人来人往,竟然都是一些散户修士,如同打尖一般坐在桌前与伙计交涉,敲定价钱不一会购买的法宝丹药便会送上来。

乔昀对大堂的喧闹置若罔闻,领着谢烛野直接上了二楼的雅间。不一会儿,一个满脸殷切的中年男管事迎了上来。

“哎呦,乔峰主,您可算肯赏脸来小店坐坐了。自打上次您给小南仙师定了碧云琉璃缎后,可有两三年没来光顾过小店生意了。”

五行宝苑大隐于市,是附近几座城里最大的修士道具贩卖点,乔昀被劈醒前虽然冷漠寡情,但是偶尔觉得徒弟们清苦到碍眼的时候也会顺手给徒儿们准备一些日用好物。

比如说半瞎三徒弟的遮光眼罩,碧云琉璃缎。

乔昀跟管事交代了几句,对方立马乐颠颠地去库里找货,转过脸,发现小狼崽像是盯着一块肉一样盯着她。

乔昀:....

她真的很不擅长应付这种类型。

乔昀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摆出高人应有的淡淡姿态:“何事?”

谢烛野:“徒儿应当是犯了罪无可恕的大错。”

乔昀:???

谢烛野一只手托起下巴,浓密的睫毛垂下,在白皙的脸上投下小片阴影,低声道:“师尊会为三师姐精心准备礼物,会帮一面之缘的外门弟子度化婴鬼,甚至还会为她拭泪,可却连理也不愿不理睬我。足以见我犯了天大的过错,让师尊厌恶至此。”

乔昀弱弱:“你三师姐的眼疾不能见光,至于那个外门弟子,和你一样是个半大孩子,小孩子没人管没人教的,犯了错不能太苛责,得给人个改过的机会...”

谢烛野跟没听到一样,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脆弱的望着乔昀:“师尊若是怪我在宗门内惹是生非,强做出头鸟,我认罪便是。师尊大可以罚我去思过崖禁闭,为什么好不容易见一面连话都不愿与我说一句?”

乔昀拿她没法,硬着头皮细细品味一下这句话中的情绪,顿时如遭雷击。

原著里,谢烛野的父亲是法力高强的千年大狼妖,被同族陷害夺走族长之位,身死道消。危难关头,其母身边的老仆拼死将她带到人间,交给自家小姐修道时的师姐,乔昀收养在流云宗。

双亲亡故,宗门里师父放养,同门自顾不暇,再加上谢烛野受人妖混血的影响,本身性情极度不稳,受点刺激就会炮竹一样炸开,更不招人待见,久而久之恶性循环,性格就扭曲成了阴暗爬行的小混蛋。

直到遇见狗男人萧奉雪。十五六的少女样貌不俗,眼角眉梢皆是对规格束缚的厌恶与不屑,配合野性难驯的气质别有一番风味,于是得到了狗男人浅浅的几次关照,虽然无非就是偏袒帮腔,照料伤病,逛街玩闹的俗气套路。谢烛野的心还是随着一盏孔明灯悠悠浮上了名为独孤策的深空。

但是!乔昀心中万马奔腾,就算是后期情到浓时,谢烛野对狗男人死心塌地不惜成为他手中的尸魔傀儡,成为他攻破敌国王城大门的关键杀器,她也从来没有对狗男人展露过这种近乎于撒娇的委屈情绪!

她可是谢烛野!是半血妖兽!是一口咬掉敌军大将脑袋的暴躁的哥斯拉!

她!怎!么!可!能!会!撒!娇!

乔昀深吸一口气,抽了一巴掌差点就软下去的心,高速大脑风暴,突然她灵机一动,悟了。

谢烛野在阴阳自己。

短暂的放松后她又开始头疼,她本来以为谢烛野并不是很想和她讨厌的人交流,故意拉开距离反倒是触了霉头,现在总得说点什么顺顺毛。

“烛野。”乔昀咳嗽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盏,正色道:“你确实犯了错。”

谢烛野眯起眼,危险的光芒一闪而过。

乔昀:.....

什么人间小河豚。

乔昀:“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出色的履行考核官的职责,对外无愧于宗门,对内无损于道心,并无惹是生非一说。为师也很为你的正义直言而欣慰。只是你贸然在其他峰主的地界上与长老起了冲突,万一为师没能赶到,难道你真打算去黑水牢中磋磨一回吗?”

谢烛野撇开视线,淡淡道:“这又碍着师父什么事了吗?”

乔昀一噎,内心把左右自己一百多年的天道狠狠骂了个透。她很想说我可是你师父,你受伤我也是会心疼的。可乔昀又怕突然的好意勾起谢烛野敏感多疑的性格,想来想去干脆打打亲情牌。

毕竟算起来,谢烛野还是乔昀和妖王私奔的小师妹的遗孤,按辈分得叫她声姨。

乔昀望向窗外,仿佛是要穿过时空望见谢烛野过世多年的亲娘,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娘将你托付给我,我便有责任照顾好你。你这样不爱惜自己,我要如何跟她交代?”

乔昀自觉这话说的很有水平,不料话音落下,谢烛野顿时收起那副委屈的姿态,翻了个白眼。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平常在宗门里被为难的次数还少吗?要是能倚仗师父你,我们用得着自己出头拼命吗?之前落金峰的内门就总是骗小师弟的月例,秦素素那个傻子为了帮小师弟出头,还被长老罚下山做任务了,腿伤到现在都没好。你这个及时雨要是一时兴起,玩腻了扔下我们自生自灭,我信你不是自讨苦吃?”

乔昀沉默了,她发现徒弟们的生存状态比她想象的更糟糕。

谢烛野发泄完了,觉得自己说的有点过,可是她不愿意低头,就这么别别扭扭地抱着胳膊坐在那。

管事的到来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他呈上一只雕刻花纹的锦盒,盖子打开,里头是一份破旧泛黄的残卷。

原作里,这份残卷是狗男人萧奉雪游历至流云宗庇佑的岱州伏龙城所得的第一份机缘,大梁前朝国师留下的藏宝图,其中天材地宝无数,最珍贵的是一把名为“百万师”的七尺陌刀。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承当百万师。相传这位前朝的传奇大将军一生之中未尝败绩,却患病英年早逝,他的宝刀喋血无数,却因杀了许多起兵义士,煞气极重,死后被国师化作阵眼,震慑藏宝窟附近的妖物与盗宝贼不敢踏足。

乔昀打算去找这把刀,一来尝试能不能避免狗男人拿到趁手专武,二来她觉得这把刀很适合谢烛野,因为这把刀其实淬了点前代妖皇的骨灰。妖皇和妖王不一样,后者是每个地域不同种族的首领,撑死算是个部落酋长,前者则是天下众妖的共主,妖届秦始皇,轻易可以压制任何妖族血脉。

有了妖刀的加持,谢烛野的心智就可以不再受妖族血脉的侵扰,稳固道心,不再变得偏执而癫狂。

二人回宗门的路上,乔昀跟她说了自己的想法,谢烛野不置可否,低头看着师父皎白蹁跹的袍子衣摆,突然有点心疼乔昀作为交换挥霍出去的一堆丹药。

败家师父!她和大师姐要做多少任务才能赚这么多灵石啊?!

不定期修文,介意的朋友可以等完结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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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狼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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