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期先吃完了面条，自己先端着碗进了厨房。莫荨急忙吞了嘴里的面，朝着厨房喊道：“你放着吧，我吃完一起洗！”
碗放到灶台上碰出清脆的声音，但是没有水流声。
过一会儿莫荨也吃完了，喝了一口香油味的面汤，也把自己的碗端上。刚准备拿起灶台上孟期的碗一块儿洗，却被孟期抢了先，拿过她的碗一道放进水池里。
“哪里有又做饭又洗碗的道理啊。”
孟期打开水龙头，熟稔地拿过放在旁边的洗洁精往碗里倒了一些，拿起抹布就开始洗碗。
厨房里没空调，莫荨搬了放在客厅里的落地风扇放在厨房门口吹着。白天没开灯，厨房的光线还有些昏暗。风扇吹动室内闷热的空气，湿热的风卷起抽油烟机里不知道谁家的炒菜香味。
水龙头流出的水柱在背光下呈现出漂亮的银白色，孟期低头拧着抹布，有点汗湿的头发粘在侧脸，耳朵上银色的金属耳钉闪闪发光。
莫荨有些感动。
这是在做甜品以外的，久违的“烟火气”，尽管刚刚的清汤面并没有什么大开大合的炝炒。
为了履行自己每天负责做饭的承诺，莫荨实在不好意思再一直用清汤荞麦面糊弄下去，于是提出和孟期一起去附近的综合超市买一些食材。
孟期看起来不像是常买菜的人，但莫荨对买菜也并不是什么行家。往常她更享受按照配方做甜品，虽然品种不同，大体上总还是一个逻辑。用术语形容的话，莫荨只会白案，红案完全是个新手。尽管如此，她还是装作常来的样子，率先走进了蔬菜区。
超市的蔬菜区很大，有好几排货架，远远看去就像一片绿色的海洋。步入其中，孟期感觉自己好久没有看见过这么多“活物”了。在这个完全人工建筑的、现代化的超市里，孟期无端端想起《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那段经典的描写：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葚......
莫荨一时间被琳琅满目的蔬菜冲昏了头脑，竟站在中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长着硬硬的刺的新鲜的黄瓜，水灵灵的青菜，或者是还带着一点土的胡萝卜，每一种蔬菜都热情地邀请着她。她伸手晃了半天，实在没法作出决定，索性把问题抛给孟期，“你想吃点什么？”
简直太高明了。看似贴心周到的询问完美地掩盖了自己犹豫不决的事实。
奈何孟期没如她所愿，还是和平常一样淡淡地，“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你随便买就好。”
莫荨感觉一阵头痛。现在那些新鲜的可爱的蔬菜不是殷勤的推销员，反而成了一群七嘴八舌地问着托管老师该干点什么的小孩儿。这时孟期反而看出了莫荨的头痛，拿起旁边捆着的生菜，扯了个袋子装进去，“就这个吧。”
莫荨得了救星一般地抢过袋子，快步往称重台走去。打了标签，莫荨总算能开展话题了：“你喜欢吃酱油生菜？还是用来裹烤肉？或者沙拉，还挺健康的......”
孟期又恢复了平常的淡然，顺手拿起旁边装在盒子里的小黄瓜，“只是因为便宜。”
莫荨仔细一看，生菜和小黄瓜都印着红色的促销标签。
孟期在好吃和经济面前，站在了钱的一边。
有了这个思路之后，采购就变得容易多了。可能是因为往常都靠方便食品和外卖生活，孟期对于生鲜菜市的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那些随便加工一下然后标上三十多块价格的菜品，原材料在这里只需要不到三分之一的价钱。
而且在这里买鸡肉，她可以挑选最普通的鸡胸，还没有她讨厌的鸡皮。
是天堂吧。
最后两人一左一右地拎着大号口袋走出超市，莫荨举起空闲的手放在额前遮挡着阳光，孟期则是被晃得眯起了眼睛。只不过这次，莫荨好像不需要刻意加快脚步追赶，哪怕下午的太阳力度一点都不逊于上午，并且她们出门的时候还忘了带阳伞。
按照优惠原则采购的结果就是莫荨和孟期现在坐在餐桌上，望着眼前的一大堆食材发呆。莫荨再次寄希望于孟期，希望她能提出一点建议，虽然可能性不大，“那......晚上吃点什么？”
孟期果然稳定发挥没有让莫荨满意，“我要求很低，弄熟就好了。”
莫荨想了半天，最后把整袋食材一块儿扔进了冰箱的冷冻层。
晚饭的事情晚上再来想吧，反正食物是不会消失的。
孟期早关自己屋里吹空调去了，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莫荨也进了自己房间，漫无目的地划着手机。太有规划的菜谱显然不适合冰箱里一堆毫无规律的东西，今天采购的食材能组合出一道能分享到互联网上的佳肴，概率估计和让猴子在打字机上敲出百年孤独类似。时间在一个个短视频里飞速的溜走，哪怕是在南方城市的夏天天色也开始暗下去，现在莫荨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了。
行吧，是你说的，弄熟就好了。
莫荨破罐子破摔地拿出了买的鸡肉，没什么章法地切成说不上细致，但也勉强能够入口的块儿，扯了个保鲜袋随意倒进去。至于腌料，黑胡椒，料酒，葱姜，反正能想到什么就放点什么进去。至少不会吃死人——莫荨对于这种程度的烹饪，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接下来是蔬菜。莫荨随机抽取了一样幸运蔬菜，是便宜的本地芦笋。芦笋在清洗方面省了不少功夫，跟洗筷子一样，快速地冲着水搓一遍，照样切成毫无美感可言的段。切最后一刀的时候，莫荨思考了片刻，把偏老的根部扔掉了。孟期不挑，她自己还是有点追求的。
莫荨拿了个平底锅，撬了一块黄油放进去烧热，先放鸡肉。保鲜袋软塌塌的，倒进去的时候连着一些料酒，哄地一下窜起半尺高的红色火焰，吓得她险些把保鲜袋一起倒进去。她甚至连锅铲都懒得拿了，就着筷子把鸡肉在锅里翻一翻，也不讲手法，保证不粘锅底就好。看着鸡肉表面有了一些金黄色了，倒进芦笋，也不知道继续搅和了多久，反正是出锅了。
大概是听到了炒菜声，孟期已经主动走到厨房里拿碗筷，准备摆出去。莫荨把还裹着热乎乎的油的芦笋鸡肉端到桌子上，期待地看着孟期的反应。
孟期尝了一口，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还不错。”
莫荨有点失望，自己也夹了一块儿芦笋，吃进嘴里的时候感觉淡得出奇。还好孟期的舌头和本人一样钝，稍微保住了她的面子。
“对了，”孟期把筷子放在空空的碗旁边，坐得端正，“米饭在哪里？”
莫荨突然想起家里根本没有电饭锅。
很好，现在她侥幸保全的脆弱面子已经碎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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