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和土混合后,铲子铲起来变得格外沉重和泥泞,但卡尔知道,这个事情拖的已经太久,谁也等不起了。
泥土随着动作的起伏四处飞溅,男人嘶的一声,闭上眼睛,双臂一用力,重新高高举起铲子,将其重重的砸在了脚下的土地上。
砰——的一声响起。
挖到了!
卡尔快速仰起头,借着雨水冲洗掉眼里的泥泞,挪开距离刚刚被他被砸出坑的地方半米。
但不等看清,坑里迅速蓄起了雨水。
这样不行。
他沿着坑把四周的土刮平,底下是一层塑料。
卡尔立刻反应过来,他们在防水,下面有东西怕水!
他跪在地上开始四处摸索,最后得出结论,这大概是个双开式的地窖门,地下有通道。
卡尔四肢都伏在地上,砸在地上的雨水,又从已经蓄起的小水塘上飞溅而起,不断地拍打着他的脸庞。
迟来的酸痛感,伙同着雨点不断推搡着他的双臂和肩背。
深冬的夜晚,他在水中颤抖着呼出白雾,缓慢地睁开双眼,看着水潭里他自己发红的眼珠和乌黑的眼底,和水潭下真正深不见底的,另一个世界。
沿着窖门翘起一颗颗深深钉住塑料片的钉子,泪水雨水在眼前模糊不清,现在是几个月以来让他感到最为疲惫的一刻。
抬起头以为看见的是点点繁星,卡尔清醒过来,乌云密布,他的同伙还没散,得加快速度。
锁被麻利的撬开,再扯开一侧堵在四周的、厚厚的、用于吸水的棉布。
接着他把塑料片披在身上,抬起吱呀叫唤的一侧窖门,深吸一口气,然后朝着黑暗一纵而下,留着因惯性而仍在飞舞的塑料被雨水拍打在重新关上的窖门。
在嗅觉器官苏醒的瞬间,卡尔的理智立刻庆幸:还好没有带火器。
下一刻他也只想躺在原地,不愿起身。
尽管刚才滚了不知道多少层台阶,他被撞的生疼。
但这些,远远没有此刻铺天盖地的压力堆在他的身上,更让人喘不过气。
他是多么多么地希望,那一切的猜词和预感,都是一场天方夜谭。
硬生生忍下生理性喘起的粗气,酸涩逼迫着眼泪往外流淌,整个肺部都被挤压了,他感到更加的恶心和反胃,但他就是不想在这里多呼吸一秒。
蜷缩的身体渐渐凭着意志力伸展开,卡尔原地摸索着地面,一步步起身站起。
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取而代之的是,全身树立起的、一粒又一粒的鸡皮疙瘩,像密密麻麻的、黑白相间的人眼,它们从卡尔的身体深处冒出,扎在了他的血肉里,蚕食着卡尔的、已经为数不多的理智。
眼前的星星重新亮起,虚脱感涌现,男人再次砸在了地上。
但是这次,他四周的东西也受到了他的连累。
木箱随着来人的碰撞,一摞一摞的倾斜,一箱一箱碰撞在一起,发出巨响,层层棕褐色的尘粉被挤压喷出、散落,堆叠在原本留有潮湿鞋印的地面。
远处传来一声声“叽叽、叽叽”,又瘦又小的老鼠发出了叫声,他们被巨响惊起,慌乱地在一座又一座、一排又一排、一间而又一间的,庞然大物之间穿梭。
最后,在百步之外,惊起一盏属于另一入口的白色灯光。
冯家及背后那成百上千幕后黑手的、无所畏忌的秘密,终将会像此刻这样,被照亮,现身于大众的唾弃之下。
那些大摇大摆的、披着商人的羊皮现身于世人眼光下的,所谓的中产阶级,是被利益驱使淫熏的、贵族的马前卒,他们为其充当着帮凶的角色,为虎作伥,狼狈为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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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整个医院都很安静,不是说没有看病的病人,而是缺少了个四处“干活”的活泼身影。
0321号病床的小孩很无聊,没有新书可以看,没有摔了腿的笨哥哥可以嘲笑。
孩子左看看右看看,平时会在楼下种花浇水,但今日久久都不见其踪影。
啊,快趴下,不能被蝴蝶结巫婆给发现。
好在她拿着水壶走远了。
她不是应该在休假吗?怎么回来了?
哎呀,不管了,我真的好无聊,假装瘸了腿的哥哥到底去哪了?
妈妈每天笑得都很难看,还是哥哥每天笑的很漂亮地来和我讲笑话有意思。
要不然今天换我来瘸腿,他来当什么癌的患者吧!虽然我这个听起来更酷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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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内特即将开始一场手术。
他和往常一样进行术前的消毒洗手步骤。
但今天他洗的格外久,因为这场手术非常的重要,有着各个地方、各个岗位、各个角落的人,为它赌下了自己唯一的命运。
转身前往手术室的途中,沉重的脚步突然变得些许的轻松,他想起了某个空间里即将发生的、久违的谈话。
他希望那里也能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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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内特办公室里,奥莱恩征得了他本人的同意,终于是拨响了从苏醒那天就被塞在他手心里的、纸条上的号码。
电话那边响起咔嗒的一声。
“……小奥?!”
“妈妈,我好想你。”
冷空气包裹着这个跪倒在地、发出呜咽声的男孩。
他再也无法用理智堵住,眼球旁那小小腺体里酝酿的、噗涌而出的、晶透的感情,那缕摇摇欲坠的火苗也终于在心中,在强壮的瓣膜地鼓动下,缓缓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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