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大砖并不外借,但禁不住一些傻包暗偷,包括但不限于白一鸣。
这人一个劲儿找着空把板砖偷拐到自己怀里,上课眯眼睛宝贝一样抓起它往脸上贴,下课就枕着它睡觉,也不嫌硌脑。
但叶姝早就过了新鲜劲儿,全当没看见前面暗戳戳得瑟的眼神,顺势把板大砖的使用权送给他。
白一鸣见他不争,也觉得没意思,找了个课间把板大砖塞回叶姝的桌肚里。
……
今天晚自习铃声坏了,但不妨碍掐点的“游子们”,归家心切,管它铃不铃声,脚一跺便是归途。
叶姝回到家,发现客厅里,大姨舒云仰在沙发上。
大姨单身至今,已年近四十,她那一套恐婚恐孕理论已自成体系,坚如顽石,把外婆气得乳腺增生。
她爱情没有,所幸还剩点亲情,再没敢在外婆面前晃悠。
舒楠和舒云围在茶几边,摊开一茶几桌游,招呼叶姝。
三人没大意思,又把卧室里的叶致远拽过来。
叶姝记不清昨晚是几点睡的,今早睁眼时,昏昏沉沉把闹钟摔在地上,第一节课已经过了一半。
他抓起一把坚果放在口袋里,嘴里叼着牛奶,路过紧闭的主卧,还不忘报复性地猛拍一掌。
趿着鞋蹬上自行车,叶姝拽着书包,弓着腰等在后门,透过门缝瞧见江舟一的后脑勺。下课铃响后,才捂着书包溜进去。
白一鸣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卧槽,你啥时候来的?”
“才来,今早睡过了。”叶姝抹把眼。
白一鸣手势比六:“你真走运,今早罗云没来。”
江舟一被动静扰了梦境,缓缓支起脑袋,睡眼惺忪看到旁边的叶姝:“你来了。”又闭上眼倒了下去。
午饭前的一节自习课,江舟一被渴醒了,于是两人从后门出去打水。
叶姝涨了记性,再没喝过生水。却也从不带杯子,到水房用手兜着直饮水灌下去。
江舟一将水杯盖扭紧,转身时眼睛不经意扫过叶姝的双脚,又突然紧盯,被喉咙里的水呛得面颊通红。
急促的咳嗽声把叶姝唬了一跳,他抬臂抹去唇边的水珠,圆着丹凤眼扭头看突然精神的江舟一:“怎么了?”
“你鞋子穿错了。”江舟一好容易平复下来,强压着嘴角。
……
叶姝听闻视线向下——穿在同一双脚上的,是不同的鞋子!
叶姝蹦着向后退,一双脚不知怎么放才好:“卧槽!我就说怎么感觉哪里不对,走路一高一低的!”
江舟一捏着鼻尖,肩膀微颤,笑出声来。
眉毛都被尬得很痒,叶姝不自然地跟在江舟一后面,走回教室。
看着江舟一眼角紧压的笑意,叶姝抬腿给了他板凳一脚。
金属底座擦着大理石的地板,四道划痕清晰可见,新磨出的痕迹生硬扒在磕着灰的地板上,是惹眼的白。
江舟一撂下笔,趴在身旁的小窗台憋笑,压抑的笑声不小心泄出来,流在人的耳蜗里,在里面打转,清澈地发痒,也让人忍不住勾起嘴角。
接下来的一节课,江舟一每写个五分钟作业,就趴在臂窝里笑一下,出声的那种。
白一鸣听见动静,按耐不住,把头往后勾。
旺仔眼睁得极大,看着江舟一笑下去的后脑勺:“啥事啊,你一早上笑成这样,我也要笑!”
叶姝交叠着腿缩在板凳下,咬着食指,右耳颤着绒毛,微红。
“欧呦,到底啥事啊?!”
“不告诉你!”
白一鸣撇嘴落下一个中指。
……
前往午饭的征途,叶姝努力尝试征服不一样的鞋跟,为了减少动作幅度,脚步难免慢一些。
很快,叶姝脚上的乌龙又被宋枝那张嘴点出来。
除了江舟一,其他三人快要笑得岔气。
白一鸣勾在叶姝脖子上,捂着肚子,一口大牙合不上:“欧呦卧槽!笑死我了!兄弟我考虑穿鞋都知道不能一只一个样,你这我去…哈哈哈哈哈!”
“你今天要去奶茶店啊?”宋枝无辜眨眼,不要命地开口。
……
三人连带着江舟一,果然不要命地笑。
黑色星期…几?今天星期几来着?不重要,反正无论星期几都有人在丢脸。
……
叶姝别扭地熬过了一天,把自行车停在后院。
出其意料的是,舒楠竟然在前庭守着他。
她今天尤为热情,大笑着捧着手机绕着叶姝饱经风霜的一双脚,叶姝连忙闪躲,把两只鞋蹬下去。
舒楠欣赏着手机里的录像,依旧大笑:“哈哈哈!怪不得家里只有两双不一样的黑鞋,你爸果然没猜错!”
叶致远捧着杂志也从客厅绕过来,站在台阶上,细纹里挂着笑意。
“妈!不准拍!”叶姝无奈地擦着眉尖。
舒楠哼着调,吸了一下腮帮:“晚了哦!我朋友圈都发完了。”
——————
第二天的清早,叶姝极其清醒,夹着丹凤眼仔细系好鞋带,俯身看了两遍才出的门。
江舟一听见身旁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换了个姿势,瞥了一眼叶姝的脚……才阖上双眼。
无论星期几都有人在丢脸——
清早的英语课,蔡蕊果然敢抽,但白一鸣不敢死。
白一鸣结巴的extended reading把江舟一从睡梦中笑醒。
在他重复了六遍“due”,连“to”也接不上来时,喜提门外罚背。
白一鸣站在门边大声朗读,吵得蔡蕊上不了课。
班里人直盯着他露出来的沉浸阅读摇晃的脑勺笑。
蔡蕊捏着英语书痛心疾首道:“你看看你们班都是什么学习态度!你看人家六班,四门第一呢!”
“我们班也四门第一呢!倒着数呗!”班里个别同学接话。
蔡蕊直接气笑。
又有人猴叫:“叫他去六班门口背!吵他们班!”
底下一片掐着嗓子笑。
蔡蕊把前门猛地一关,给白一鸣留了一脑勺的灰,本就不正宗的单词直接拐了个调,受气包夹着脑袋蹲在窗户角。
下课后,白一鸣喜滋滋地溜回座位,把英语书扔回桌肚。
他搓着手对四周龇牙:“下节数学课,你们要看着我挣翻喽!”
数学课代表捧着成绩单从前门进来,白一鸣闪到他身旁,勾着头眨巴着成绩单。
……
“卧槽!廖棣你个孬种!”
他一声怒吼旋到廖棣座位前,旺仔眼睁得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廖棣笑着掐着白一鸣的肩膀肉,白一鸣气势顿减,皱着五官哭丧道:“呜呜呜,猴,你不是答应好了我不认真写,你倒好,耍我玩呢!我的五十块巨款呜呜呜……”
宋枝抱着手臂,挑眉看他:“哦,那我问你,我的微信又被谁推给那个逼王的?”
白一鸣灰溜溜摔到座位上。
后面两人叠着脑袋看他笑话。
旁边突然站定一个人,是本班的一个男生,李常明。
长得很,嗯,有点特别不好看。
他跑来后面,手搭在白一鸣的肩上:“你输了五十块。”
白一鸣抠指甲:“咋了?”
李常明瞪着眼:“你还是不行,我押对了。”
白一鸣笑着甩开他的手:“傻叉!”
李常明又把手摁在江舟一桌上:“江舟一,你考了九十分。”
他坐在教室前面,江舟一同他不大熟,盯着那块桌面,“嗯”一声回复他。
他又开口:“我跟你考一样分。”
见江舟一没理会他,上课铃也打响了,就回到座位。
见他走远,叶姝在旁边看着,刮着眉毛着实有些不解,问同桌:“他想说什么?”
江舟一摊开湿纸巾擦桌子:“不知道。”
白一鸣绷着脸转头:“别理那个傻叉,他脑子不正常,也没人理他,还到处爱跟人说自己被学校多少女生绿过。”
“呃,真的假的!”叶姝揪起一根眉毛。
江舟一将湿纸扔到垃圾袋,补充道:“那些人可能还不知道自己跟他谈过,或者根本不认识他。”
叶姝吹掉那根眉毛,大为震惊。
答题卡发下来,江舟一卡在及格线九十分,叶姝七十七分。
叶姝捧着答题卡,十分不解:“我明明跟你写得一模一样,为什么比你低十三分!”
“谁说的,字不一样。”江舟一头都没抬。
七班的数学老师是年级数学组组长陆党阳,只带一个班,是全校出了名的废话多、强迫症、拖课爱好者。
只要最后一节是数学课,吃饭时间不用说,直接减半。
此时他正在讲台前拿着教棍,把坐在一块,分数一样或者相近的兄弟姐妹们点起来,阴阳怪气了整节课。
可能就带这一班,平日也没有年轻点的老师敢同他拉呱,这个年龄话又多,逮到机会不得狠狠讲?!
叶姝和江舟一两个难兄难弟,因为叶姝的一手好字躲过浩劫。
江舟一给叶姝比了半节课的大拇哥。
铃声响起,已然是午饭时间。
别的班在窗外已经开跑,在七班人的侧目中闪过一道道残影,还撂下几句“吃不了饭喽”的可恶调侃。
吃饭的地位是学习不可比拟的,七班人已经坐不住了,几十双脚在板凳下晃来晃去,但没人敢跺出声来。
陆党阳终于回归正题,让大家拿出试卷,开始讲题。
叶姝在桌肚里掏试卷,却不料把板大砖带出来,板砖与瓷砖的会面,让叶姝此时想逃去搬砖。
声音透彻响亮,像给在座的所有学子一记来自学习的耳光、灵魂的敲打。
所有人停下晃动的双腿,躁动的灵魂,向后面张望。
陆党阳又做起了大阴阳家:“呦!看来有些人坐不住了!这性子还得磨磨,那这样,今天直接把选择题讲完!”
班里一阵哀嚎,发自喉咙,也发自肚子。
江舟一一直盯着叶姝脚下的板砖,又轻轻抬头:“我饿了。”
“我口袋里还有一些昨天的坚果,你吃不吃?”叶姝轻咳一声。
江舟一看着他手里发软的坚果,面无表情侧过头认真听讲。
前边从宋枝处传来纸条——“不用着急,我跟爷爷说过今天是ldy的课,他就给我们每人做了大饭团,在我书包里(一个画出来的大嘴巴)”
叶姝勾着身子看纸条,指着ldy道:“……今天是林黛玉的课?”
江舟一笑出声来。
陆党阳凭借一堂拖课,获得了将响彻整个班级的绰号。
而我们的板大砖,将会在垃圾桶里了此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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