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叶姝要去上海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上颌疼？那你知道上海吗？你怎么知道叶姝要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姝接到通知时，只和江舟一交代了一番，其余人见没有风声，都以为没有后续，也体贴地没有再来打探。
除了宋枝和廖棣。
“叶姝，人家都下发行程了，你怎么？还没收到通知？”宋枝搅着插在奶茶里的吸管，关切盯他。
叶姝嚼椰果：“你对我就这么有信心？”
“那是！我还等着你给我介绍帅帅嘟飞行员呢！你不许不争气！”
“哈！你也不怕方张听见……”
宋枝嘻笑：“你没看到他学习那样儿，我死在他旁边他都不会知道…”
廖棣坐在江舟一的直对面，将他唇角的笑容收揽得一干二净，她把手里的杯子竖在他眼前晃了晃，问：“江舟一，娶到媳妇儿啦？！这么高兴！”
宋枝逮着动静便把注意力转移过来，江舟一的唇线还没来得及绷直，她看个稀奇：“咦！傻笑什么呢……别收回去啊，多好看！”
江舟一被点名道姓，把两人的调侃气重新撒到叶姝身上：“装什么神秘，别藏着掖着了！跟情报特工一样…”
……
宋枝同廖棣眼神交替，几乎是异口同声——
“叶姝你要去上海啦！”
“叶姝你通过体检啦！”
叶姝垂脑袋，像是嫌弃两人嗓门大一般，不情不愿点头。
她们就差拍桌了：“靠！叶姝，你到底装什么啊？”
“这有啥不能说的啊？”
“你不会准备闷声干大事吧？”
“对对对，你那什么……悄悄惊艳所有人？啧，没看出来啊，比我还中二…”
叶姝捂住耳朵拒绝机关枪，苍白解释道：“没有，心理测试很难过的，八成会被刷下来，我就是觉得如果我说了，你们白高兴一场，这样更尴尬。”
“哦…”宋枝靠在廖棣身上，“哎呀，没事哒没事哒！过不过你都蛮厉害的，前两场刷下的也很多啊，别什么尴不尴尬的，你哪来这么多感觉？”
“再说了，论尴尬谁能有李冠霆尴尬啊？！”
江舟一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叶姝用吸管舀起上层的芝士，干巴巴道：“哦，谢谢你。”
宋枝怒其不争，没再说话，泄愤一般咬死吸管：“哼！”
江舟一默默看着他，眼睫微垂，让人辨不清神色。
——
放学后，江舟一和叶姝推车，一左一右踱在人行道上。
左面的江舟一嘴巴遮在立起的校服领子里，吐出一口气，也仿若把讨厌的纠结也吐出去。
他决定做个笨拙的解语花。
寂静无风，洗不去尘垢，扶不开阴翳，万物在喘息，而身旁的人在叹息。
路灯与月光澄黄交杂，影子被拉得极长，没入草丛里，叶姝带着它走路，形影相吊。
影子直直向一株孤独的树撞去，撞得不留情面，江舟一顺着视线看去，那是一株熟悉的梧桐树，看守月亮的梧桐树。
应该停住脚步了。
右侧一直推车行进的叶姝没反应过来，走了几步，才发觉身旁只有影子了，他蓦地顿住，手指蜷缩时不小心划过车铃，“叮铃铃”划得清脆，他回头看向江舟一。
他是个笨拙的解语花，他只会唇边带笑，把声音放轻，像在对一瓣一触即碎的百荷说话：“……为什么不高兴呢？”
为什么不高兴呢？
百荷花？
这句话很诱惑。
叶姝定力并不好，他走向江舟一的时候，脚有些软，甚至脚刹都没踩，车比人先软下去。
他直直站在江舟一面前，近在咫尺，他却不愿再主动起来，只是要求江舟一：“…抱抱我。”
江舟一很惊异他的脆弱，但也只是照做。
叶姝本来就眼热心冷，但现在，他的眼有点太热了，他反抱住江舟一，把眼窝深深埋在他的脖颈。
江舟一感受脖间的烫意，于是他拍拍叶姝的背，又笨拙道：“所以，为什么不开心呢？”
脖间溢出一声轻笑，闷声咳嗽几声，带着还没咽下去的痒意，终于扭扭捏捏回答道：“因为，因为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嘛……”
江舟一双手握住叶姝的肩膀头，把他掰正，直面盯着他，又用袖口轻轻拭去他眼角炸开的水花，叶姝眼周洇湿的水痕像吻在面颊的一层薄薄的软棱片，折射的小雀斑闪烁在月光路灯的澄黄中，天大的委屈。
被这样的眼神望住，江舟一摸摸鼻尖，转身在铺满干燥落叶的树后坐下，然后拍拍旁边的位置：“坐吗？”
叶姝听话紧靠着他坐下，江舟一盯着手上的残叶渣：“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不是吗？”
“以后也会吗？”
“为什么这样问？”
叶姝下巴垫在江舟一的膝盖上，只用乌黑的脑勺对着他：“如果我招飞过不去的话，大学应该是没法在国内上了，……对不起。”
江舟一不喜欢他说对不起，于是揪了一下他的头发：“我妈妈的本家很有钱。”
十分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叶姝歪头，换做侧脸垫着膝盖，愣愣看江舟一。
江舟一鸦睫耷拉，手心碾碎脆旧的落叶：“她本家在南方，一大家子住在一起，自建设计的五层大院，我外公做酒厂代理商起家，他…有许多孩子，但只有我妈是外婆生的，外婆她…很懦弱，她容许外公的所有烂遭子事情，去年外公中风，只有她跟护工一块照顾他，我们都只是露面刷个脸。”
“…两个老人对我特别好，可是我对他们喜欢不起来，我最讨厌去那边，他们把我的房间安排在最近的对门，其他小辈都在三楼以上。”
“他们住在二楼，从来不做电梯，特别是我来了后，外公特喜欢被我搀扶着上楼，而我不喜欢搀扶他，不喜欢看他欣慰的表情，说我是唯一孝顺的亲孙子，感觉好像其他就不是人一样。”
“尤其在江晚晴出事后，每次回去，他们都…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我只觉得挤压，所以暑假的那天，我回来了，连夜回来，可是一个人心里还是不顺畅，所以我去找你，找你出去，去哪都行……”
“我回来发现，我无论身边有没有人，身处哪里，都差不多，只有跟你在一起，才高兴，纯高兴。所以，你凭什么觉得，我们在一起又或者不在一起，只对你重要？”
叶姝秋瞳定定锁住他，颤乱地锁住他，自卑地锁住他，张扬地锁住他。
眸子中快要锁雾了，江舟一手捂在叶姝的眼睛上，还是有些不自在道：“你不要老是迁就我，我跟你需要我一样需要你。”
叶姝被遮住视线，但他在昏暗中准确攥住江舟一的衣领，拉过来，没对准嘴唇，只虚虚在下巴上落上一吻，江舟一微湿的下巴发痒，他反擒住叶姝的下巴，对准印上去……
“你这次能成功当然最好，不成功的话更没关系，我反正同你在一块，你别紧张，心别乱，安心去就好。”
叶姝仍旧被捂着眼睛，江舟一手心察觉到他的睫毛上下扑朔，嘴唇红润：“…那阿姨和叔叔呢？”
江舟一五指抓紧，蹭了叶姝眼周的皮肤：“最差的结果不过是我妈会跟过来，我理解她的患得患失，但她不会跟得太紧，你介意吗？”
叶姝握着眼前的手腕，摇头道：“高兴都来不及，这已经比我设想的异地好多了，江阿姨又很温柔，但…阿姨的工作怎么办？她，她责任心这么强。”
“唉，虽然她接手的是本地的代理，但这边不缺想顶替的家里人，她自从姐姐走后，事业心淡了很多很多，责任从工作变成我，却又不敢和我靠得太近。呃，我三舅舅和五姨是一个母亲，他们和我妈妈关系不错，他们现在在西欧扩商，主要走葡萄酒和啤酒，现在还有许多项目招商，正缺人手，而且，你江阿姨是英专生。”江舟一把手腕弯折一个角度，捧住叶姝的下巴，“我爸曾经也想过，也许换个环境，是不是妈妈就能换个新的心境，她这些年总爱待在家里，之前的朋友都渐渐断联了……我回去同她说一下，她不大听我爸念叨，但是对我的话特别好商量。”
叶姝面颊被捧着，颊边软肉嘟起来，看上去乖巧又无害：“你今晚话真多，我真喜欢。”
江舟一捏他腮肉：“那我不说了。”
“别啊！”
“反正你知道我们不会分开就行了，回家吧。”
江舟一起身，担担身上的草屑，抬脚跨上自行车：“别墨迹了，口袋里的试卷都掉出来了，还没写完吧？”
长叹一口气，叶姝把地上可怜巴巴皱成一团的试卷塞回去：“好的，长官！”
*
临去上海的前一个周末，叶姝来江舟一家蹭饭。
舒楠和叶致远去北京参加叶致远的同学聚会，其实叶致远同班里人很生疏，但舒楠与大家的关系很好，可以说是叶致远陪舒楠参加他的同学聚会。
为了支持叶姝让他以最好的状态参加最后的测试，江清嘉和赵帆不可谓不用心，秉持少油少盐少糖的营养原则，清淡饮食，拆骨肉、蒸牛腩、鸡煲汤，都是原汁原味。
江舟一最鲜活，吃出痛苦脸，他同叶姝对视，叶姝也偷摸回他一个苦瓜大队。
赵帆又招呼他，叶姝眼睛一眨不眨，吃出“最后的晚餐”的气势。
#
原本据王川的小道消息，只有隔壁一个八班的同学还有楼上一个学物地生的过了体检。
叶姝消失的几天，大家捂着胸口痛斥道：“叶姝这小子真不厚道!别回来真成机长了！”
“要不是灯泡哥，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江舟一，你是他好同桌，你知道嘛？”
江舟一无辜摇头。
“操！我就说叶姝这小子准备脱离群众了，呜呜呜，真要起飞了他！”
“Wacom，长得又帅，又是机长，这以后不肯定都跟大美女谈？！”
“靠！回来把他折起来摔！”
“人到时候开飞机回来，你上赶着折你自己吧！”
江舟一晚上跟他视频的时候透露了大家的直抒胸臆，叶姝乐得在屏幕里龇牙咧嘴。
窗顶弹出“大扑棱蛾子（5）”许多消息，但两人没点开，继续聊天，江舟一开小屏打开日历：“三天是吧？那你回来正好能赶上一模。”
叶姝立即收回笑容：“不要啊！虽然我很想你，但我又实在不喜欢考试啊哥哥！……祝我好运！”
“嗯，那祝你赶不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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