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情,你们也该听说了。两具棺材下葬时,属于我的那副棺材受了些颠簸,本封死的钉子松动,棺材盖震开,抖出了一具焦尸。”
鱼怜相问:“是冥冥为你做的伪装?她还会这个?”
周英环嗤笑:“怎么可能?那就是我啊。那天冥冥姐说,她能成就我,不过得我**去死。可惜我胆子小怕疼,**了但没死成。最后冥冥姐实在没办法,不知道给我抓了几团黑黢黢的什么东西,让我吞下了,这才有了今日。”
鱼怜相警铃大震,据交手来看,这周英环实力不弱,就是在邪修中也该属中上游,可她这实力,却是完全来自冥冥,能一夜培养出这等修为的邪魔,冥冥的危险程度只怕要比想象中高的多。
“黑黢黢的东西?你不知道那是什么?”鱼怜相问道。
周英环道:“知不知道重要吗?我只需要知道那是我变强的原因就够了,不是吗?”说着恶劣一笑:“但如果你想知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鱼怜相见状果断:“不想。”
周英环愣住:“诶?”
鱼怜相扯了扯袖子,手背朝外,掩饰着掏出一柄小刀,道:“听你这语气,都该明白不是那么容易知道,既然如此,我知道做什么?”
语落,抬手划过,一道血花飞溅。
周英环不可置信地感受着脖颈间血液外溢的冰凉,呆愣抬手,捂住伤口。下一刻,目光变得锋利,白色发带迅速分裂。
奈何……
砰的一声!
一张不知何时出现在周英环身后的符纸在发尾爆开,正巧炸碎了发带的分裂处,强大的波动连带着周英环也受了波及,重伤倒地。
鱼怜相抬眼,越过周英环,望向那已化作飞絮的符纸,目光悠远深沉,终究还是别过了眼。干净利落处理了周英环,扬长而去。
……
后面的事,鱼怜相不在东州都能大致猜到一些,崔婉兮定然是四处降妖除魔,忙的不可开交,说不准早也发现了冥冥的问题,正绞尽脑汁调查呢。
可世事难料,多年以后,鱼怜相方才明白,原来早在崔婉兮提出去东州时,便做好了去死的打算。她早就知道东州妖患,不是同她采药意外发现,而是知道了妖患才会过去。
那些年,鱼怜相所以为的因果,从始至终都是错的。她所以为的意外,也不过是那人早就计划好的结局。
……
天瑶山后山,负手而立的屈弥忽闻身后脚步声,回头,见来人是鱼怜相,竟是毫无讶异之态,只道:“东西带回来了?”
鱼怜相恭敬行礼,奉上牡丹泪:“还请掌门过目。”语落,开口:“婉兮……”
回程路上,她思来想去,还是不能任由崔婉兮独自面对东州妖魔,纵使她一时半会脱不开身,至少也得请去旁的弟子长老助阵,多少为崔婉兮分担些压力。至于她,待弄清楚冥冥眼瞳后,再去助崔婉兮不迟。
不想,她这一语未尽,却是被屈弥抬手打断。
鱼怜相无法,只得耐着性子等待,等屈弥接过瓷瓶,等屈弥打开瓶塞,等屈弥转身靠近最大的那株铁线莲,等屈弥一股脑将牡丹泪全倒在了花心。
微白的光芒自花心迸发,闪烁片刻,又顺着细藤丝蔓延至所有铁线莲。
“掌门,东州莫名聚集了……”鱼怜相急不可待。
掌门又是一抬手:“噤声。”
鱼怜相强忍焦躁,冷眼瞧着所有光芒熄灭,恢复原样,才又开口:“东州莫名聚集了数量不菲的妖魔,崔师姐正留在东州处理,但仅凭一人之力实在难以解决,还请掌门派遣……”
“不必了。”屈弥打断道,其姿态之淡漠可谓无情无义。
鱼怜相愣怔,完全出乎意料,不解道:“修士驱妖除魔本就是天经地义,为什么不?”
谁料屈弥只是极冷漠地瞧了她一眼,冰冷道:“东州距天瑶山甚远,本就不属天瑶山管辖,纵使妖魔再多与我们又有何关系?”
鱼怜相哑口,难以置信之余,更多是心寒:“那崔婉兮呢?你也不管了?”她抱着一丝希望。
寂寞冷清的夜,满山的花海,只回荡一句:
“那是她的选择,与旁人无关。”
好一个与旁人无关。
至此,鱼怜相才算是头一次看清天瑶山这群人面兽心、薄情寡义之徒。
她低着头,对崔婉兮的不平化作忧愤,逐渐堆积胸口。只见她咬牙切齿,几乎是从胸腔中挤出一口气:“好……好……既然师门不管,我管就是了。”
屈弥目不斜视,正视前方盛开得正艳的花束,自顾自道:“你天资不错,若是勤加修行,日后或能成为坐镇一方的仙家大能也说不准,没必要为了一些不重要的事毁了自己的前途。这几日,你哪儿都不必去了,就在这里养伤罢。”言语中,颇有些不容置疑。
鱼怜相拒绝:“不可能!”
可屈弥哪会管她愿不愿意,一语言罢,转身便走,顺带布了个法阵将鱼怜相困在了花海之中。
“屈弥!”鱼怜相气急,也不管什么师道礼仪了,追着来到法阵边缘,疯狂地撞击着法阵,可法阵却是纹丝不动。
“你今日袖手旁观,来日必将自食恶果!”鱼怜相破口大骂。
可屈弥是何等人也?什么场面没见过?纵使鱼怜相百般辱骂,左右动摇不了他分毫。因此,闻言只轻笑了声。
笑声顺着风声飘进鱼怜相耳中,直叫她愈发愤怒,骂得更狠了几分:“就你这样麻木不仁、自私自利,这辈子也就是个半仙了!屈弥!小人!你就是个小人!有本事放我出去!”
“该死!”鱼怜相一拳重重锤在法阵上,侧目瞧见白心莲花,脑海中不禁回忆起崔婉兮焦头烂额寻找牡丹泪的场景,又渐渐与方才屈弥抬手倾倒的场景重合,心寒之余,是止不住的幽怨与不忿。
她们好不容易找来的至宝,在屈弥眼里,原来不过是用来随意浇花的废水。
“屈弥,你迟早要遭报应的……”鱼怜相红着眼,愤恨低吟。
一时间,不知是否是情绪波动太大,叫妖眼得了破绽,鱼怜相忽感一阵头晕恍惚,踉跄几步便没了意识。
昏昏沉沉间,一阵自身外而来的温润爬过她的身体,酥酥麻麻的,却又莫名叫人觉得舒适。一下、又一下,轻柔又缓慢地抚平了她灵魂中的伤痛。
“怜相……”
细微的呼声自远方传来,熟悉中带着些许陌生。
是谁?
崔婉兮吗?
还是……钟微尘?
“师妹……”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像是自耳边而来,又像是自灵魂深处而来,时近时远,时清晰时模糊。
钟微尘的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浓烟聚集,最终化作崔婉兮的模样。
“婉兮?”鱼怜相试探着向前靠近:“你怎么回来了?”
崔婉兮不答,等鱼怜相靠近后,伸出手,踮脚从头顶开始,抚摸至双眼、鼻梁、乃至嘴唇。
鱼怜相不明所以,只觉惊骇,惊骇之余,又有几分暗喜。心脏随着崔婉兮的动作狂跳不停,自脸颊升起的滚烫已然蔓延至耳廓。
她嘴唇微启,欲言又止,突然感到一股外力,是崔婉兮压在她唇上的手指,这是叫她闭嘴吗?
缓缓地,那手指一顿,又状若无事般继续下滑,脖颈、胸口……最终打了个圈在心脏处停下。一股清凉自鱼怜相心口导入,传至她四肢百骸。
崔婉兮手指不动,一边施法一边道:“我不在的时候记得照顾好自己,教你的那些圈钱法子还是多少记一些,虽说你是修士,但在外行走哪能没点钱财?”
语罢浅笑轻叹,似是无奈又似是宠溺,也不管鱼怜相神情,只自顾自道:“罢了罢了,你的性子我多少还是了解一些,外人瞧着骄傲自负,但只有我知道,你有多……哈,算了,不提也罢。”目光带有一丝心疼,但却故作玩笑:
“其实师姐我也是不介意给你兜兜底的,你要是实在没钱花了,就去师姐屋内,那儿多得是宝贝,你随便拿一两样去换,都该有千金之数。稍微省着点花……”停顿:“不省也行,总归是够你用了。”说着说着,目光暗了下去,声音嘶哑:
“怜相,我大抵……是不会回去了。”
“什么意思?”鱼怜相一把抓住崔婉兮抵在她心口的手:“什么叫不会回来?我们不是说好了吗?那天你明明点头同意了……”
不对。
鱼怜相忽地反应过来,那天夜里,她反复质问崔婉兮回程的日子,可崔婉兮却是默不作声。直到,她强硬要求半年为期时,崔婉兮才勉强点头。
刹那间,她如坠冰窟,全身毛孔窜满寒意,一个可能在心底浮现,随着嘴唇翕动,半晌才挤出声:
“你那天……不是在点头……是低头在哭……对吗?”
天边暖阳初升,随风而来的第一缕暖意跨过花海,照进浓雾,哗啦一下撕碎梦境。
鱼怜相猛地惊醒,唰地一下竖起身,低头见自己身上布满数不清的藤蔓,手忙脚乱将其扒开,起身扑向阵法边缘。
慌乱之中,她瞥见花海之中唯一泛白的花株,轰的一下愣在原地。
不为其他,只因为,她想起来那日崔婉兮身上的异像——一株铁线莲,是她的本相。
竟然如此……
原来如此……
谢谢拾忆小天使浇水~[抱抱]——6.29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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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别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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