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莲谷外百里处,萧芫良哆嗦着身体,双手紧紧抱住自己,脑子里却是在想:
他真就这么莽撞地跑来了?
抬头看见前方晦暗幽深,时不时传出些低啸声。
“哦~吼~”
从幽暗的血红中飘来,穿过身体,渗入骨髓。
寒。
非寻常法术可抵御之寒。
顿时又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算了,来都来了。无论如何,只要不被鱼怜相赶出去,他就算成功了。
这厢,鱼怜相领着付语娆行至此处,远远便瞧见一人弓着身体抖个不停,模样滑稽又可笑。
登时忍不住轻笑出声,转头朝付语娆道:“你看这人,傻不傻?来我这儿送死。”
付语娆神色淡淡:“傻,和我一样。”
鱼怜相道:“你可不傻,你有的是手段,如今同我虚以委蛇,不过想损失最小化罢了。”
付语娆道:“是吗?我都不知道。”瞥了眼萧芫良:“倒是他,说不准真有点东西,你还是小心些吧。”
鱼怜相自满一笑:“哼!”朝付语娆挑了挑眉:“丫头,你这辈子经历的还是太短了。”
指了指萧芫良:“他来,我求之不得。”
陡然凑上去,轻呼一口气:“所以……我怎么可能会着他的道?”
声音愈近:“我们还是过好我们自己的生活罢。旁的事旁的人,你就莫要担心了。”
就在她们悄然靠近之时,萧芫良正死盯着入口,身体禁不住地发寒。
早听闻幽莲谷外第一层布满了寒气甚重的紫丹草,再配之鱼怜相自研的八方护体碎身阵,就能使多数修士葬身于此。
如今一看,倒比传闻中还要更凶残几分。
不过说到这八方护体碎身阵……萧芫良真的很想问一句是谁起的名字。
这么没水准!
诉机宗,铭道人正低头写着什么,忽然鼻头一阵发痒,措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哎呀,谁想我啊。”
他揉了揉鼻头,对底下人道:“说了多少次了嘛,八方护体碎身阵,站在阵法八个方位任意一处使用法术护体,都会被碎尸万段。”
不满:“这么有特点、又有特色的名字,还不好记?”
底下人唯唯诺诺:“是……可是,这阵法的重点不是能吸取人附着在外的法力,也就是护体法力吗?”
默默腹诽:名字上完全没体现啊。
铭道人敲了下笔尾端,不以为意道:“哎呀!大不了加几个字嘛,八方护体就吸功碎身阵……对!就叫这个名字。”
提起笔,哼哧哼哧翻开手记前页,大手一挥,划掉之前的名字,端端正正写上“八方护体就吸功碎身阵”。
更难听了。
萧芫良还在唉声叹气道:仙门文化低、看不见未来啊。
突然,身后一道嘲弄笑声:“你还真敢来啊?”
萧芫良回头,便见鱼怜相一身粉红交织长裙,腰间一条缝着各色绒毛的腰带,五光十色,花哨又显眼。
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颜色的毛。
抱了抱拳:“见过真仙。晚辈既然说了事后会为几妖解除铁刺苍耳,自然不会食言。纵使真仙不提,晚辈也绝不能当做没发生。那时打入暗器,纯属防备之意,如今尘埃落定,若是因我之暗器误了真仙大事,晚辈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几妖?”
萧芫良一阵慷慨陈词后,还未等到鱼怜相出声,便听得她身后一道女声,如泉水叮铃,灵动、清冽。
抬眼瞄去,一道白紫色身影跃然浮现。
只听得那人对鱼怜相道:“奉圣教几妖在你手上?”
随后又是鱼怜相慵懒的声音:“你不是猜到了么?”
那人冷哼:“果然是鱼大真仙,不同凡响,一声不吭便做了好大的事情。”
鱼怜相语气轻浮:“过誉,还是贾花匠更胜一筹。”
贾花匠……
萧芫良思索:应当就是前不久连带着天瑶山至宝一同进入幽莲谷的那位义士了。
当即出声:“这位便是贾义士吧,在下诉机宗铭道人座下,萧芫良。见过贾义士。”
那道白紫色身影缓缓从鱼怜相身后走出,彻底暴露在萧芫良眼前。
“贾义士?”
萧芫良道:“是。足下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解了众派燃眉之急,自然称得上一句义士。”
一语罢,付语娆神情怪异,点了点头,似是无奈:“行吧,贾义士就贾义士。”
可鱼怜相却是在看不见的角落,危险地睨了睨萧芫良。
不知道付语娆有没有注意到,萧芫良那无时不在的心机。
一般人称“贾浮云”都该是贾花匠或贾真人之类的,可这萧芫良却偏偏来了句贾义士。
是什么意思?不知不觉间为“贾浮云”套上仙门义士的枷锁,以便于立场随他吗?还是有意提起这件事,警醒鱼贾二人本为敌对关系,挑拨离间呢?
神情更冷了几分。
有些人,些许小事随了他的愿,便敢这样蹬鼻子上脸进一步打她们的注意了?
若不是留他有用,就冲他这一句,也足够在这儿死一百次了。
心底冷嗤:你最好是无意,否则,再这样搬弄是非,管你是谁,都该死。
前方,付语娆蓦然回首,好在鱼怜相反应快,倏忽变了脸色,收起敌意,嘴角微噙着笑,仿若寻常。
付语娆道:“真仙娘娘,劳您高抬贵手,带我们进去吧。再在这儿待着,萧公子该冻死了。”
鱼怜相这才注意到萧芫良微微发紫的嘴唇。
心底冷哼一声,道:真能装。
不情不愿地为他覆上一层法力,手腕用力,隔空一拉,如拉小狗似得一把将萧芫良拉至身边。
“小子,就这点能耐?”
萧芫良嘿嘿一笑:“真仙所布之法阵,威力无边,我一毛头小子,能有什么办法?”
抖了抖身体,感受着逐渐回暖的温度,拱手弯腰:“多谢真仙手下留情。”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奈何鱼怜相性情冷淡,不愿搭理,抬头自顾自朝前走去。
还是付语娆看不下去,扯了扯正弯腰埋头的萧芫良,道:“还行什么礼?人都走了。”
幽莲谷外第一层,虽只有十余里,却真真切切布满了各类性寒之物。不仅如此,杂草灌木中,窸窸窣窣还藏了不知多少嗜血的蛇虫鼠蚁。
很高明的布置。
愈往里去寒气愈重,加之阵法威胁,没有法力护体的修士只能任由寒气侵身。随着时间流逝,纵使不被冻死,也会在意识模糊之际被这里的虫类缠上。
“敢问真仙,这第一层只有一道阵法吗?”
萧芫良亦步亦趋跟在后头,望着鱼怜相的背影问到。
鱼怜相目不斜视:“你家师长没告诉过你?就一道。”
说罢嘲弄:“这百年间,自从霜汀宗簇影闯过我这幽莲谷一次后,这第一层的阵法不就已经被你们摸透了么?怎么,几十年了,还没研究出解法?”
又讽笑:“说起来,簇影也算是少有的英才了,不过可惜,最终的归宿却是做我谷中的花肥。”
骤然停下,轻飘飘一句:“萧公子呢?有兴趣为我的花圃添上一抹风采么?”
萧芫良笑意不减:“真仙说笑了,我好端端的放着人不做,干嘛要当肥料呢?”
鱼怜相不语,抬步越过第一层的边界。
随着几人进入第二层,阴寒的感觉顿时消散,紧随其后的一股热浪,势头汹涌,扑面而来,瞬间包裹住几人。
萧芫良感受着身体沸腾,并不敢轻举妄动,从这里开始,仙门就没有什么资料了。
因此,他无法判断这里暗藏的玄机。
而相较于萧芫良,付语娆就要从容得多了,她自问不算了解鱼怜相,但恰好,她手上有能抵御此地热浪的法宝。
随着一道浅红色光影浮现,一圈盛开着的花簇拥在她身侧,花瓣细长,花苞娇小,却能轻松挡住周遭滚烫的热浪。
鱼怜相见此,诧异地望了望付语娆。
付语娆感受到她的目光,得意地扬了扬眉,道:“你这第二层,哼,不过尔尔。”
鱼怜相眼眸微闪,愉悦:“嗯,你厉害。这是什么花?”
付语娆随意地拽下一朵,丢给鱼怜相:“熔岩细朱菊咯。我师父年轻时在火山口用熔岩种出来的花。不过存活率不高,只能取些种子做成法宝了。”
鱼怜相道:“你师父这样厉害?怎么我没听过?”
付语娆道:“家师常年游走尘世,不太掺和仙门百事,你不知道很正常。”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这鱼怜相最活跃的一百年,穗仙姑正因斐亭国业障被迫归隐。
说来……也不知道这么个大魔头家里会不会藏些什么见不得人的术法,譬如移魂啊、欺天啊之类的。
若是有,穗仙姑那点业障根本算不了什么。
思及至此,付语娆又暗自摇了摇头。
不对,鱼怜相要是真有这么些东西,早该称霸天下了,哪还用跟仙门签什么协议?
唉……
无奈。
只能想办法多弄点牡丹泪咯。
莲道人曾说过那玩意儿宜养魂,屈弥也说用它帮她复生过好几回。如今瞧瞧她自己,灵魂完全,效果应当是不差的。
鱼怜相就那样看着付语娆从得意化作唉声叹气,中途还情不自禁地瞥过她几眼,正疑惑着,便见付语娆认命般地长叹一口气。
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试探问:“我不知道你师父,就这么让你为难吗?”
“啊?”付语娆猛然惊醒,忙摆手:“哎,不是。算了,管你是不是。”
指了指天空:“你这天上是不是有禁制?”
鱼怜相点头:“嗯,对。怎么了?”
付语娆问到:“不能解了让我们飞进去吗?非得一步一步走进去?”
鱼怜相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不能哦。”
付语娆道:“为什么?”
鱼怜相解释:“为了把禁制的威力调到最强,我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功力,因此在不知不觉间,也为自己附上了桎梏——这禁制不是想解就能解的。前些日子为了迎你……”
改口:“天瑶山的仙花,已经强行解除过一次。”
无赖摊手:“现下,没办法咯。”
贱兮兮一笑:“不过你要实在不想走,我也可以勉为其难抱你进去,嗯……就像那天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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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入幽莲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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