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忽忽悠悠地醒来,没有像第一个梦结束时惊恐了——因为我知道,这梦不太切合实际。
梦当然不切合实际啦,这是常识嘛,但……这梦为什么前一段是真的,后一段是假的呢?
我活了太多年,也病了太多年,以前的事早就忘了,做完第二个梦才堪堪想起来,原来自己还有过这么一段艰难的青春岁月。
我打开床头灯,起身做了壶热水,随手拿了包茶袋,打算泡茶喝。
清茶的苦味刺激大脑,我总觉得这味道怪怪的,翻出包装一看——是蕊蕊上礼拜来我家的时候手欠,把一堆干花瓣依次塞进茶袋里,大概塞了得有二十来包。
好吧,味道别具一格。
蕊蕊此人打小就欠,她不光手欠,她还爱气我——这也是我刚想起来的,亏我还跟她处的不错,合着是因为我记性不好。
还好我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主,虽然常常为自己不够“有骨气”而脚趾扣地,但扣地归扣地,吃碗饭就忘了,还是好汉一位。
就比如第一个梦里,当时其实是我和蕊蕊一起跟着陆先生屁股后边追,大货车来的时候,情况非常紧急,我想都没想,拽着她肩膀把人带到旁边的绿化带里滚了一圈,我们俩都没怎么破皮,陆先生被撞折一条腿。
蕊蕊比我高一点,她整个人结结实实地压在我身上,我疼得几乎要窒息。
结果蕊蕊这厮刚爬起来就跟我说:“抱那么紧干嘛?你喜欢我啊?”
她男朋友还在地上昏着呢,她还有心情跟我开这种玩笑。
不知道为什么,梦里的结局完全不一样,蕊蕊莫名其妙的就爆肝死了,但我明明记得当时是我给她当了人肉垫子,痛得要死,她哪有什么剧烈撞击的经历,更别提什么爆肝了。
要爆也是我爆吧?
还有第二个梦里,我大概回忆了一下,那时我们俩的关系不是特别好,甚至有些紧张——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我当时一跟她说话就很不自在,可能是被一脑门子官司给闷的吧。
主要原因简而言之就是,我没钱还要脸。
我那时候和家里关系不好,生活费被断了,但我这人死要面子,身边朋友没一个人知道这事。
我偷偷去找四川辣妹,问她快递站的兼职如果缺人了,可以告诉我一声,我想去那儿干活。
她一口答应,但是半个月过去,她像是忘了这件事,把宿舍门一推,大喇喇地宣布:“辣个快递站现在缺人哈,你们要是有想去跟我说就好。”
我躺在床上打字,听了这话后槽牙直痒——不是都跟你提前说好了吗,还问其他人干嘛?
果然,还没等我回话,蕊蕊说:“我想去。”
旁边的舍友也插嘴:“我也想去。”
我:……
我们三个划拳定胜负,一共两局,第一局我就输了,被公平地踢出了兼职争夺战的舞台,最后当然是蕊蕊连蹦带跳地宣布自己胜利。
她的蹦蹦跳跳当然气人,但我也有我的体面,装的满不在乎甚至有些幸灾乐祸:“那你明天起得来吗?”
蕊蕊还沉浸在兴奋里,当然没有听出我话里的别扭:“绝对起得来!我爬也要爬过去!”
我重新躺回去,把窗帘拉上,眼不见为净。
后来她那个凄凄惨惨、冬日醉卧街头而死的结局也不是真的,她从不喝酒,爱喝酒的人是我,她也没有沦落到睡大街,因为当时是我收留的她。
那时候学校放假,留宿要花钱的,她的钱都借给陆先生应急治腿了。
这个陆先生要跟领导算工伤,但公司迟迟不给批,一怒之下提了辞职信,自然没钱还给蕊蕊。
陆先生的前公司是跟我们学校有深度合作的,安排应届生实习、项目对接等等和学校联系的工作自然是由像陆先生这样的学长学姐们来完成,所以他才能趁这个机会找蕊蕊谈恋爱,但如今他又害蕊蕊差点被车撞又欠她钱的,俩人自然而然地就分手了。
蕊蕊跟我说,等他把钱还清了,就不和他联系了。
可见,陆先生只是我们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罢了。
蕊蕊的老家在河北,她身上没钱,回不去,就跟家里撤了个谎,说学校有项目要忙,过年不回家了。
结果她过年真的没回去,寒假前期在大通铺苟着,自己慢慢打工,苟不住了才给我打了个电话——因为全宿舍只有我一个本地人,她让我给她想想办法。
我记得我当时十分豪迈地大手一挥,让她搬到我家住。
这个“家”其实是我爸妈的婚房,也是我十几岁就独居的房子。
所以我习惯啰里啰嗦地叫它为:独居的房子。
这房子毕竟不是写我的名,没必要因为称呼让别人误会,还是叫它全名比较好。
我独居的房子不大,但胜在它的床很大,睡俩人是足够的。
蕊蕊听我说让她来我独居的房子住,很心大地直接坐地铁搬过来了,也不怕我把她卖了。
那天我们所在的城市下了小雪,我们都是普通学生,没什么钱,所以没有吃火锅,就用简单的红酒和炸酱面代替了她的欢迎仪式。
蕊蕊初次来我“家”,没有一丝局促不安,十分大方地和我碰了杯,仰头喝了一大口红酒。
那红酒是我爸留给我的——他没有喝酒的习惯,别人送他的酒和茶叶大多数进了我的肚子里。
酒挺香的,蕊蕊跟我说,她没喝过这么香的酒——其实我也是,于是我们很快就微醺了。
“来点啤的吗?我囤冰箱里的。”我的脑袋靠着沙发,屁股坐在冰凉凉的地板上,笑着问蕊蕊。
蕊蕊:“嗯?那来一瓶吧。”
我知道她喜欢喝凉的,天气越冷越喜欢喝,冬天超市里的冰棍就是为她这种人准备的。
“行嘞姐,我给您拿去!”
我拍拍屁股站起来,去冰箱里给她拎了两瓶七百五十毫升的玻璃瓶啤酒。
“拿瓶儿吹吗?还是倒碗里喝……”
蕊蕊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怎么喝我就怎么喝。”
她的眼睛是圆圆的,因为年纪轻,眼尾稍微有些上扬。
那天我们一共干了四大瓶啤酒,其中三瓶是我喝的。
我不知道蕊蕊什么体感,反正我是挺晕的。
我晕得眼前直冒金星,又听见蕊蕊问我:“你以前自己在家里也是这样吗?”
我不太想说话,本来想点头回应她,但一挪脑袋就更晕了,只好嗫嚅道:“……嗯对。”
蕊蕊后来说了什么我听不清,更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她把我抱到床上,她自己躺在我旁边。
喝完酒之后口干,半夜我被渴醒,正要起身找水,发现她的小臂环在我的腰上。
我这么一动,把她弄醒了。
“你要喝水?”蕊蕊边问,边收紧小臂,把我圈在她怀里。
我没反抗,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嗯……你干嘛?”
她把鼻子埋进我的头发里,深吸一口气,轻声道:“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水?”
我渴的厉害,一心求水:“放开我,我要去喝水。”嗓子还适时地发痒,我顺理成章地咳嗽两声。
“我给你拿去,躺着别动。”
别看蕊蕊平常气人的功力是一等一的好,她照顾人的能力也是我望尘莫及的。
蕊蕊拿来的水是温甜的,应该加了蜂蜜。
“你从哪儿弄的蜂蜜?”我边喝边问。
周围太黑了,我看不清蕊蕊的动作,只听她说:“你上个月给我的,放我包里了,一直忘了喝。”
我一口干掉蜂蜜水,抹抹嘴:“那个是我妈剩的燕窝伴侣,冰箱里还有呢,你要是想喝就去拿。”
她接过空掉的杯子,撂下一句:“快睡觉吧柳然,别明天又是十二点起。”
蕊蕊洗完杯子回来,正正经经地躺在我旁边,我困得要死,一秒入睡。
这是我对那段时间所剩的唯一一个比较完整的片段,因为自打那次她见识到我喝酒喝得像自虐一样之后,她就一直管着我喝酒这事。
我走大街上多看了眼精酿啤酒的小店,她都要拉着我竞走,直到视野里再没有出现“酒”这个字样。
寒假放了多久,我们就同居了多久。
后来回想起来让我自己都惊讶的是,我们同居时期的感情比在学校当同学、在寝室当舍友时期的感情都要好。
人生路遥,我的人生宛如浮萍,最后想起来,最怀念的还是那两个美好得像乌托邦的三十天。
没存稿了 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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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天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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