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Night Cap 睡帽
酒店与赌场如双生花交相辉映，想避开都难。纵使是凌晨将近一点，也不乏赌客来往，人流如织，卷着铜臭香。
胡静怡纵使是被依玫半哄半拐带过来，人已经坐在赌场边缘的餐吧上，可还是满脸忧愁担心，连眉头都紧紧蹙起。
依玫是悠哉游哉，正好她点的木耳炖桃胶端上来，忙不迭捏起瓷勺去翻搅。
胡静怡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说：“依组长，都这么晚了，明天起不来怎么办呀？明天还得去见CMA制药的何总，不好吧？”
依玫抬眼将她一瞥， “你没有时间表吗？我们约的时间是傍晚，白天可什么事情都没安排。我呢，要补觉，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依玫说着把手中还没动的桃胶羹分她一半，用碗盛了推过去。
“先吃点儿垫垫，不过我们用不了多久，看两把就回去。”
胡静怡小声说了谢谢，尝了两口桃胶羹，问依玫：“依组长，就算是要来先探探何总的底，等会见了面，正式碰面的时候，不会尴尬吗？要我去帮你看的话，我怕做不好。”
胡静怡放下手中瓷勺，声音压得更低，整个人都透着怯：“而且，估计他也是在VIP区吧？”
依玫笑了笑：“何崇明手握大权，可不是什么喜欢低调做派的人，这么肾上腺素飙升的事情，当然是喜欢众星拱月地去做。我要是没先探好路，怎么会带你过来？大大小小这么多赌场娱.乐.城，每个里头分区都让人能昏头。”
胡静怡讪笑两声：“噢，是这样啊。那依组长要我跟我来，不会就是为了做个伴吧？”
依玫：“对呀，一个人来转多奇怪。”
手中桃胶羹见底，被依玫推开，胡静怡见了，也吃了最后一口，陪依玫起来往里走。
依玫自然而然地挽起胡静怡的手臂，仿若两人是多年好友一样，一点都不见外。连胡静怡那一瞬的身体僵硬都被她忽视。
依玫低头摸出手机来看，语气随意：“是我拉你来加班的，输的算我，赢得算你，不用担心。”
胡静怡声如蚊蚋，只嗯了一声回应。
依玫把手机放回兜里，闲闲挽着胡静怡的手，却是目标明确，看准了一张赌注额度小的牌桌，拉着胡静怡看了一转，直接推她下场玩。
胡静怡性子温和透着怯，连上了牌桌都还是那样，花色与数字间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碰上她却是像海水撞了礁石，再冲击也得粉碎开去。
依玫点了杯饮料端在手里，就站在胡静怡边上，目光也追着胡静怡的，不再自己手中的牌上停留，反倒是在别的闲家脸上转。
五六把下来，胡静怡是只输了一回，看着依玫手中饮料要见底了，还是她自己从牌桌前起来，跟依玫说：“行了我上手了，趁着菜鸟运气还没过，走吧。”
依玫笑了笑，也没说什么，挽着她往场内中心的牌桌上走。
这张牌桌桌上赌客不多，桌边看客却不少。胡静怡挑了边上的位子坐下，依玫端着个半空的杯子，站在她身后。
庄家正对面，坐着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身边陪着个三十上下的女人，姿态婉媚，陪着男人闲聊时，替他将筹码从眼前筹码堆中捏出来往前推，加码时姿态漫不经心，叫人免不得想起一掷千金的成语来。
胡静怡回头看了依玫一眼，见她点了点头。
桌上筹码压着牌流转，胡静怡一把嬴一把输，手上筹码变化倒不大。
何崇明出手豪绰，雄踞牌桌前，眼中倒是不怎么放得下旁的闲家，只有面前的庄荷与牌面。场内自然没有钟表，连灯光都做得将时间模糊，依玫估摸着看手机时间，准备叫胡静怡收手回去。
手还没碰到胡静怡肩膀，忽地听见身后传来几声笑：“何总您怎么还在这儿啊？”
依玫循声望过去，却是当即把目光收回来，拍了拍胡静怡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就这把。我在外头等你。”
说完，依玫抽身往后退，眨眼就不见了。胡静怡往何崇明那边看，只见两个年轻人笑着走到他身边，其中一个跟他更是亲昵，走过来就是跟何崇明勾肩搭背，连他旁边的女人都比下去。
胡静怡把手边筹码挑出来几个往前加，一把开，只抓起剩下的筹码走了。她到门口的时候，看见依玫在打电话，一手捏着手机贴在耳边，一手搭在腰上，跟电话那头语气是带着笑的软，可却透着嗔怪。
胡静怡走过去的时候，恰巧听见依玫挂断电话前说的最后两句“这次我放过你。要下回，看我怎么扒你的皮。行了，回去请你吃饭。”
依玫挂断电话，回头一看胡静怡过来，先是一笑，接着就是看见她手里的筹码。
依玫：“这一进一出，还算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你这哪里叫‘还行’啊？该叫‘很行’。筹码你拿着吧，今天让你陪着加班，这是加班费。”
胡静怡笑笑把筹码收下：“估计这是我职业生涯最值钱的一次加班了。”
依玫走过去挽起她的手往酒店走：“不一定，要有下回，我一定找你。你饿吗？要不要再吃点回去……”
“依玫！”
依玫脚步停下，却努了努嘴没回头。胡静怡扭头往后看，认出是刚刚来找何崇明的两人之一，还是那个嗓门大，跟何崇明套近乎的那个。
男人绕到两人跟前，看了胡静怡一眼，只盯着依玫瞧。他小跑过来，脸上免不得带上点微红，眼睛更是亮。
“小笙说好像看见你了，我还觉得奇怪，追出来一看，还真是你。怎么来澳门了？”
依玫扯着嘴角露出礼貌笑容：“来跟你抢生意啊，不然还能做什么？沈敬文，不错啊你，搭上程家这条大船，还敢来截我的胡？”
依玫声音不大，可话里夹枪带棒又尖酸刻薄，三两句话一出来，就是胡静怡也听出几分前情，竖着耳朵想往下听。
反观被当面直怼的沈敬文，他倒是坦然自若：“你这嘴皮子怎么还是这么厉害？不是旧交情也是老同学，你何必这么挖苦我？要是跟公事相关，我能这么着急忙慌来找你？”
依玫笑着往边上挪了一步，抱着手臂睨沈敬文：“有屁就放。”
沈敬文瞧了一眼旁边的胡静怡，说：“从前同学都有好几个现在在澳门的，你既然来了，有空跟我去见见吃个饭？大家闲聊都还说起你。”
依玫冷笑：“得了吧您，我没这么大脸面。我在澳门不多呆，公事自然是公办，私事，你就别上赶着来惹我心烦。”
依玫抬脚要走，往那边门口一看，扭头回来朝沈敬文笑了笑：“看来程筝姐姐是真喜欢你啊，连出个差都得派自家弟弟过来看着，可不是眼中肉，手中宝？惜福吧您，沈大少爷。”
依玫说完，不管后头沈敬文，直接拉着胡静怡走。
两人往酒店走，手臂挽着手臂，倒是比来的时候要亲切许多，依玫想着刚刚的事情，半晌没说话，胡静怡正想开口，依玫的手机却是响了几下。
她翻出来一看，胡静怡目光挪开的时候，只看见微信的小图标。可依玫看了消息却没回，直接把消息统统删除，手机往兜里一揣。
还低声骂了句：“不要脸。”
胡静怡抿着唇默了半晌，问：“是刚刚那个人？”
依玫偏头看了一眼胡静怡，嗯了一声：“我前男友。现在跟我们抢CMA制药的那家公司，是他未婚妻家里的。”
胡静怡噢了一句，又问：“不是什么好人吧？看你刚刚那么生气。”
依玫冷笑一声：“就是个富家子二流子，劈腿的混蛋，不要脸的流氓。”
上得山多终遇虎，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老话是这么说，说得没错。人生在世，免不得遇到渣男，更何况是依玫这样万花丛中过了好几回的花蝴蝶。
依玫的前男友分两类，一类是她烦了腻了甩的，虽然不计其数。可大抵都还能见面问声好，有空出来玩，不至于把脸皮撕破；一类是甩了她的，只有沈敬文一个，劈腿是闹得不可开交，劈的还是依玫当时在多伦多玩得最好的亚裔朋友。
噢不对，还得算上一类，莫名其妙分了手的周谦行，得单独占一个分区。
不过说起来也是孽缘天定，本来依玫还算是为了沈敬文才答应来多伦多准备留学的，也是因为沈敬文劈腿，她才会在酒吧里头大放厥词，一个飞镖打中周谦行的名字。
换句话说，没有沈敬文，依玫都不会认识周谦行。
自从依玫跟沈敬文分手，后来倒再也没有见到过他，唯一就是听到传闻，后来沈敬文被那个亚裔女孩给甩了，还是早就找好了下家再甩的。
依玫当时听到就觉得痛快，叹一句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绿人者人恒绿之。
这口气原本出得顺畅，可没想到冤家路窄，居然在这里碰上。依玫怎么能不火大。
胡静怡都说：“嗯，他看着你那样子，真是叫人恶心。”
“可不是。”依玫耸耸鼻子，“看他就没安什么好心，也不知道来抢CMA，是他的主意还是程家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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