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开局入地府
狐族。
“夫人，莫要再绣着些孩童衣物了，绣了这么多，小姐都穿不完了”，丫鬟何秀手里端着茶盏对坐在床边的华服女子笑道。
华服女子一身紫色华衫，绣有银色花纹，纹路复杂多变，在烛光下泛出淡淡银光，甚是华贵，头戴血玉珠钗，发根处有花戎装饰。
此时肚子隆起，凝脂般的手臂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肚皮。
看见丫鬟递茶，华染将手里的针线搁置一旁，抬手接过茶盏，笑容晏晏地看向身前的何秀，说道：“桃桃过几天大概就要从为娘的肚子里出来了，这几天我得在多做几件。”
何秀看着夫人的肚子，习惯性笑着点头迎合。
管桃桃此时在一片温暖的海洋里，看着眼前滑溜溜，软绵绵的一堵墙，伸出小手轻轻的碰了一下。
“哎哟哟”，华染手轻轻捂着隆起肚子，快速放下手中茶盏，兴奋地抓住丫鬟何秀的手，眼睛里全是笑意，激动的朝何秀说道：“何秀，快快，桃桃刚刚踢我了。”
何秀眼睛微微沉了沉，夫人已经不止一次这样说过，但是已经十二个月了，桃桃小姐依旧没有生出来，一般的狐狸幼崽十个月就该出来了，妇人总说快了快了，但是就是一直没有个动静。
看着华染沾满笑意的脸，何秀也挂上笑意，鼓励道：“太好了夫人，相信狐王一定很高兴的。”
“我有什么高兴的！”，狐王管复的声音自门口响起。
华染听到丈夫管复的声音高兴的从床边站起来迎了上去。
一边走一边高兴的分享刚刚的事情，“阿复，你知道吗？刚刚桃桃踢我了，这孩子生出来肯定健健康康的。”
一听夫人说起肚里的孩子，管复的脸一下子就沉了起来，甩开华染握着的自己的手臂。
华染凤眸睁大，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突然变了态度的丈夫。
“阿复你怎么了？”华染朝管复慢慢向空中伸出手。
管复手往空中抬了抬，两个婢女从门口快速小步跑了进来。其中一个婢女手中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
华染看见药的那一刻，脸色一下就变了，她眼含泪水，颤颤巍巍的看向自己的丈夫，双手捂着自己高高的肚子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之人，脚步向后退去。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华染声音哽咽，像一口枯井，发丝被瑶的凌乱。
管复不忍看见华染这般态度看向自己，微微把眼睛偏开，缓缓开口道：“染染，你怀胎十二月还没有发现吗？你怀的这个根本不是狐狸！是狐族异种，她出身就是画皮鬼！”
听见画皮鬼的那一刻，华染瞳孔骤缩，嘴唇都在颤抖，但是一双手依旧死死捂着自己的肚子，看向管复冷漠的面孔，声音死寂道：“但是那也是你的孩子啊！”
管复语气中带着愤怒，一挥手将桌子上的茶盏打翻在地，叮当一声巨响，是碎裂的声音“我身为狐王，怎么可以有一个狐族异种自我这里出生！”
“按住夫人。”
一声令下，华染被一个婢女死死按在一旁的椅子上，另一个婢女用手死死按住华染的下巴，逼迫她张嘴。
“不要……不要”
泪水从美颜的脸颊滑下，苦药被灌进嘴里，华染抵制地往药外吐。药水滴落在她华美的紫衫上层层晕开。
突然，那个灌药的丫鬟伸出手指直接将华染的舌头按住。直直将堕胎药灌进了华染嗓子眼，呛地华染眼泪直流，碗底空了丫鬟们才放开华染，恭恭敬敬地朝华染行了一个礼。
感受到□□的剧痛，华染从椅子上跌落，蜷缩在地上。鲜血在她身下缓缓摊开。
在地上细若游丝的开口，绝望的抚了抚肚子，“桃桃是母亲对不起你。”
管桃桃意识越来越浅，直到听不见母亲的声音。
周围瑟瑟的冷风吹进管桃桃的衣襟，鸦羽长睫下垂盖住漆黑的双眼，双脚漫无目的的走在盛开着曼珠沙华的道路上。
一双泛着冷光的手，在管桃桃眼前挥了挥。
管桃桃诧异地抬头，看见一身黑衣的少年，碧眸白发，他黑色的领口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忧郁的眼睛，右手提着一盏灯，泛着淡蓝色的光芒。
“你怎么又回来了？我刚刚才把你送走！”花灸看着管桃桃，忧郁的眉眼都快拧成了麻绳。
“我……”管桃桃正欲开口，花灸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不想听了，再带你走一趟吧。反正人已经下来了。
花灸举着幽幽灯火在前面引路，忽然想起来什么转头看向管桃桃，叹了口气疲惫且无奈的说道:“这一次你活了多久?”
“……没活”
“哦没活……什么你没活就死了！”花灸一听气的差点把手里的引路灯摔了。
然后又给管桃桃指了指一个路过的老人，“喏，看到那个老人了吗？人家这一次活了200多岁，负责他的鬼差每次送走他都会有20多天的假期，再看看我……”花灸忧郁的眼神里仿佛可以看见泪光，他崩溃地抓着管桃桃的肩膀摇了起来，边摇边怪叫：“啊啊啊啊啊，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家伙，啊啊啊啊啊，上一次我放了多久的假期来着，对！一天半！这一次更过分，一分钟都没有给我休息的啊啊啊啊啊。”
管桃桃的脑袋瓜被摇的晕乎乎的，小手附在脑袋前，忍住恶心，连连喊“停停停！”
花灸:“???”刚刚我是不是给轮回道丢脸了?花灸恍然。
“吭吭，好了，继续走吧。”说完快速切回了一脸正经的模样，脸上摆地极正，好似刚刚失控的鬼差不是他。
半晌，前方那人才缓缓开口：“这一次我该怎么称呼你?”
“管桃桃，上一次也是你送我的?”
花灸苦涩的扯起嘴角：“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崩溃。”
“那为什么不给我换一个鬼差，一直都是你?”
“这是轮回道的规矩，一个鬼差一生只能掌管一个人的轮回，阎王定的。”
“那我已经轮回几次了？”
“69次，人界一千年。”
一千年，多么荒凉的词汇。
管桃桃抬起苍白没有血色的脸颊，一双幽深的瞳孔默默打量着一身黑衣的花灸，声音中带着一种窒息感，沉默片刻开口：“每一世都是画皮鬼吗？整整一千年。”
手里提着的幽冥灯顿了一瞬，花灸抬起低下的脑袋，忧郁的眼睛转过身看向苍白的管桃桃，声音像是淬了冰一样冷：“是，因为这是你的宿命，我的责任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把你送入画皮鬼的往生碑。”
“为什么必须得是画皮鬼！”管桃桃绝望的情绪在听到一千年的这一刻终于绷不住了：“我不想做一个另类！我的族人就是因为我是另类才会不要我。”她一双杏眼直视花灸冰冷的目光，她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让她不能好好活着的答案。
花灸看了管桃桃片刻，垂下眼眸，避开管桃桃的目光，淡淡道：“我无能为力，这是阎王和判官做的主。”
“那就请你带我去见一见你们的阎王，你们的判官！”管桃桃向花灸的方向迈进一步，语气十分强硬，逼得花灸暗暗捏紧了手里的幽冥灯。
那一瞬间花灸感觉气势上都有些败下阵来，等等！我是他的鬼差，算一算还是她的上司，我怎么能在气势矮一头?
想清楚了，花灸又朝管桃桃迈了几步，垂眼蔑视的看向管桃桃，低声道：“我无法带你去见阎王判官，他们这些大人要申请才可以见到，我一个鬼差还没有申请的资格。”
“那谁有资格?”
面对管桃桃的提问，花灸提着幽冥灯转身朝前走去，他幽幽的声音伴随着轮回道的风吹到管桃桃耳中，“你跟我走，我们下面要见的人，她有资格。”
怀着一颗不甘的心，管桃桃抿着嘴，提起一身白裙追了上去，脚踝上锁链叮当的声音在地狱轮回道间显得十分寂寥。
艳丽的曼珠沙华沿着轮回道盛开，为轮回之人引路。
面前发光的幽冥火冉冉飞向天空巨大的空洞。
“嗯?”管桃桃看着突然搭在自己肩膀上不动的幽冥火，伸了伸白嫩的手指戳了戳，幽蓝色的火光就慢慢飞走了，飞向头顶巨大的白色空洞。就像蒲公英随着风飞向远方。
管桃桃这才注意到头顶上方的白色空洞。
“他们是什么东西？”管桃桃仰头看向不断上旋的幽明蓝色光团。
花灸伸手把肩膀上的幽冥火轻轻拍掉，淡淡回答管桃桃的话：“他们是要进入轮回的幽冥火，他们要去到你们的那个世界。”
所以空洞之外是另一个世界?
“我也是这样离开地狱的？”
“不然呢。”
花灸轻轻扫了管桃桃一眼，眉梢微微一挑，提着手里的幽冥灯继续向前走。
“我们要去什么地方?那个有资格的人是谁？”
“就在前面，你生命开始的地方”花灸提着手里的幽冥灯朝前方指了指，顺着花灸手指的方向，管桃桃看见了一间木屋，木屋前是一片幽兰的湖畔，无数幽冥火都是从那里诞生的，他们陆陆续续从木屋里飞出，在沉入湖畔，最后再从湖畔飞到头顶巨大的空洞里。
几乎是看见木屋的一刹那，一股熟悉感就在管桃桃心口蔓延，喃喃道：“为什么所有地方我都不熟悉，唯独这处不一样?”
花灸嗤笑一声，用右手的小手指掏了掏耳朵：“这句话从我做你的鬼差开始，几乎每一次都会听到你说差不多的。”
每一次?为什么是每一次?看见木屋的那一刻她脑海里就开始出现一个婆婆的身影了，花灸送过我69次轮回，我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唯独这个身影，我看见木屋的那一刻脑海里就有她的轮廓。
“我们下面是要进去吗？”
“嗯”花灸脚踩在湖泊上，河水变得凝实起来，如走在陆地上。
管桃桃沿着花灸走过的路径，伸出套上了枷锁的脚踝，踏了上去，管桃桃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她一定要知道为何自己会与画皮鬼有着数千年的联系，生生世世都在这个局子，好像被诅咒了一般。
究竟是命运如此，还是他人另有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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