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推开罗素医院的大门，步履坚定地走向飞行载具。他要去探索、追问真相。只是，这一次，他要从哪个“梦境”开始？
坐进驾驶舱，任凭自动航行将他带到未知区域。
查尔斯眨眨眼，数据噪点在视网膜处出现，起初是一点两点，再到一片一片，后来遮蔽住整个视野。当查尔斯的视网膜再次恢复清晰时——
脚下的地面不再是熟悉到无以复加的飞行载具合金板，而是过渡进一种灰白的，有着微微颗粒感的聚合层——像是长期未曾使用的封存线路。
“滴。”电子启动声响起，一行字幕投射在他的眼中：【您已位于数据归档节点】。
查尔斯有些错愕，数据归档节点？什么地方。查尔斯根据记忆中的架构图回想着。好像是：原本为战略模拟算法设定的保留区域。有关的记忆在这一个得以重新呼吸，这是他遗忘的记忆碎片。
自从三年前的意外退役后，这个项目“断层”，这里也便被系统从目录中所隐藏。他并不确定那里还是否能访问，但直觉告诉他，真正的线索，不会在明面上。
脚下没有声音传来，快波睡眠导致了意识跳跃，是意识体的探索？查尔斯不经想到。
通道的尽头，一道灰蒙蒙的识别门缓缓开启。空气中漂浮着某种潮湿、发酵的数据霉味，一如当年他还在机械队时执行任务遇到的一个边境沙堡，在其中读到的“被冷藏的战争”带给他的感觉。
【访问中枢E段节点——请求权限验证。】
“■■■■——■■—！”查尔斯在听到这个指令的一刹那，说出了什么。连意识都没有跟上。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本能，像是经过千百次的重复，是可以被称为本能的反应。
【验证通过，档案溢出区访问权限开启。剩余访问时间：17分钟。】
系统的提示音并不尖锐，却像一记冷枪打在耳后。17分钟，是查尔斯被允许接触“历史真相”的全部时间。
灯光熄灭，代之以无声无息的全息档案投影。无序的数据片段漂浮在空中，每一段都被时间和权限撕扯得破碎。
【片段编号S4-Δ：录入者身份——医疗观察组Z，地点标注——C深井站二层】：“实验体状态不可控，情绪参数多次突破临界……他们开始反复提及‘梦境重置’和‘意识回响’……我建议，停止唤醒程序。”……
【片段编号K7-Ω：录入者身份——副指令官ID失效】：“……我们不是在制造武器。我们是在制造钥匙。……控制程序失控，停止意识试验。”……
查尔斯的心脏仿佛跟着那行字幕一起凛然停顿，他伸手，却僵在半空，回忆在血液里轰鸣……
查尔斯屏住呼吸，继续往下滑动时间轴。某一刻，图像忽然凝滞，就在查尔斯认为无法再深入时，系统像被‘有人’激活般，弹出了一段他未曾调取的——隐藏片段。一段更深权限的片段被主动弹出——不像是他调取的，更像是被“某人”植入，以备他来。
【隐藏片段：视角来源不明，影像时间戳缺失】
画面中，一个背影坐在医务区尽头。脊柱深处的植入装置发出微光。四周全是沉默不语的白袍人影。查尔斯忽然认出了那是自己。或者，不是“现在的自己”。
但有一点他记得很清楚——那段画面，从未在他的主视野中出现过。“不是记忆……是旁观者的记录。”他喃喃出声。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剩余访问时间：2分钟。】
17分钟结束，系统强制中断了投影。档案归档区重新归于黑暗。
查尔斯站在原地，仿佛失重。他开始明白，他与“深井”的关系，并不是受害者与禁忌之间那么简单。他是部分设计。他是棋盘的一段走法。他缓缓转身，走向出口。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沉默的清晰。
再睁开眼，映入查尔斯眼帘的又是飞行载具熟悉的环境。他从意识深处出来了。快波睡眠结束。
就在他指尖触到载具控制台的瞬间，通讯终端震了一下。
查尔斯低头扫了一眼，是一组非制式代码组成的通联请求，信号跳频幅度异常，呈现出一种明显的人工干扰痕迹。屏幕上闪烁着一个旧标识：L0-Ren。
【语音通信请求——是否接受？】
他迟疑了半秒，然后接通。
声音沙哑、断续，有杂音像潮水一样拍击耳膜。“……查尔斯……是你，对吗。”那人轻笑了一声，不像正常的语音信号，更像是从一段残缺录音中被强行切出的回响。
查尔斯怔了几秒，才想起来这人是谁——四年前，一个保密项目中负责情绪建模的数据辅助员。项目结束后，被系统记录为“自愿退役”，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是我。洛伦，你怎么——”
“你不该掺和进来。你不该打开那些档案。”洛伦打断他，像是反应迟钝又过于激烈的神经链条被触发。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查尔斯用疑问的语气问出已经能料想到的事实。
片刻沉默后，传来一阵如同耳语一般的背景信号音，像是有数百人在同时低语，但永远听不清具体的词汇。
“我……我看见你了，查尔斯。”洛伦的语气突然变得轻快一点，却比刚刚更不安，“不止……不止一个你。有很多个，在不同的档案中，不同的结尾……有的还在机械队，有的在……逃跑，有的……在命令我们进行数据掩埋。”
查尔斯的指尖猛地收紧，握拳抵在下巴，“你在什么地方？怎么能接触到那个节点？”
“……我不知道。我没有接触。”他缓缓说，“我只是……从没离开。这里，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我在的唯一地方。”
“你能出来吗？我们……见一面。”查尔斯听到自己这么问。“不能……不完整的人是不能出来的。”另一边，处在光幕中的洛伦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像是在模仿过去。
他的眼神一片混浊，机械地映照出一串跃动的字符：【设计编号：QX-26|用途：记忆模块替代载体|备注：状态未完全模式化，影响级别：C－】
“查尔斯，‘深井’不只是实验。它无处不在，从未彻底中止。”
通讯中断。
查尔斯耳边还回荡着洛伦话。“深井”不止是实验？！终端恢复静默，整片空间只剩下飞行载具轻微的引擎声和查尔斯绵长的呼吸声。
窝回来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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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五十三章：十七分钟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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